66、绝对领域 [五] ...
-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那些行动却有如傀儡的“人”完全不是末月的对手。惨叫声刹那而起，顷刻而散，为这场杀戮优雅落幕。鲜血犹温，在满地的残肢碎肉中氤氲出若有似无的白雾。末月合上雨伞，轻轻甩了甩伞面上的鲜血，唇边那抹笑容带着极致的妖冶。
就是在那一刻，眼前的一切显现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尤悠第一次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这里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末月重新撑起雨伞，转头看着尤悠。尤悠怔忡的神情，让她的眸中掠过一丝轻蔑，她含笑，说：“柔弱的女性最容易获得男人的保护。你很享受那种感觉吧？”
“啊？”尤悠没听清她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末月望着她，笑着说：“真迟钝啊。你难道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吗？”
这句话尤悠听清了，但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看着那全身散发着杀气的萝莉，又联想起初遇时遭遇的种种，不禁生出隐隐胆怯来。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末月问完，便自己答道，“一百多年前，有个叫做Joshua Hawkins的人写了一本书，名字是《论人类的精神波动》。”
尤悠听到这个书名，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起来。
末月说：“在这本书里，他将人类的精神力量做了深刻的分析，并给出了定义。一、普遍性。精神力量广泛存在。二、渗透性。也就是在一定的范围内，人类的精神力量相互渗透，在一定程度上彼此感知。三、可转化性。精神力量能够被转化成实体的能量，并作用到其他物体上。”
这些理论似是而非，从一个十几岁的萝莉口中说出来更有种奇怪的违和感，尤悠听得似懂非懂，但末月显然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思，继续用演说般的态度说：“精神力量随个体情绪起伏而振动，称之为‘精神波动’。精神波动以个体为原心，向周围放射传播，最终形成球形领域。只有在领域之中，精神波动才能发挥其影响力。Hawkins将其定名为‘absolute sphere’——绝对领域。”
“绝对领域？”尤悠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这本书的名字？”
“对。”末月说，“《绝对领域》就是描写那些拥有强大精神力量的异能者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精神力量在性质上分为三种：引发化学变化的‘天之波动’，操纵物理变化的‘地之波动’，和单纯影响他人精神的‘心之波动’。三种力量均有其领袖和代表人物，分别是操控全部元素的‘银之书写者（Silver writer）’，使用‘天赋之剑’的战士‘剑之尊者（Sword master）’，以及可以任意引发或者制约其他人的精神力量的‘燃者（The lighter）’。这三股势力互相牵制，形成了微妙的力量平衡，引导并约束着其他异能者。而异能者也分为两种，一种力量伴随血脉世代相传，称为‘珍血（rare blood）’。另一种是无遗传性，并且力量有一定几率随年龄增长而消退，称为‘魂火（soul fire）’。后来有人因为发音而戏称两者为Ruby和Sapphire，也就是红宝石和蓝宝石。而‘剑之尊者’就是红宝石中最显赫的一员，传闻其先祖就是使用石中剑的亚瑟王。现在，这个家族的姓氏是Hawkins，外界常称其为‘霍氏’。”
霍氏？尤悠惊讶不已：“是霍氏超自然现象研究中心？”
末月点头：“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
“什么？”尤悠有些茫然，不知她所指何物。
“就是这本书中所写的故事，其实是真实存在的。”末月抬眸，目光扫过那清冷的孤月和死寂的楼宇，继而又重新落回了尤悠的身上，“我，是蓝宝石。‘地’系能力者，领域半径300米，操纵物体是水，有效承重27吨，操纵速度280米/秒，代号‘bloody rain’。”她说着，轻轻伸出一只手，做了邀请的姿势，“你呢？”
尤悠看着那只向她伸出的手，心里的怯意层层加深。巧克力饮料和血雨，毫无疑问是末月身为水之操纵者最有力的证明。而现在，身在她的‘绝对领域’中的自己，随时有可能像罐头一样炸裂开来，化为碎尸……
精神波动，绝对领域，红宝石，蓝宝石……这些完全陌生的名词盘桓在尤悠的脑海里，让她陷入了混乱。正当她萌生出无比强烈的逃跑之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说：“bloody rain，你的演讲结束了没有？”
与话音同时而来的，是一阵无比轻爽的微风。尤悠抬眸望去，就见那随风而来的人，竟是简迪。他的身上一样沾着血迹，神色微带着无奈。
看到他，末月冷哼了一声，说：“原来是你啊，air dancer。没想到连你也被卷进来了，以前不是还声称自己是特训组最优秀的学员吗？不过如此。”
简迪轻笑一声，说：“我好像是因为有人办事不利才这么倒霉的哦。”
末月闻言，目光一凛，“办事不利是指我？”
“随便你怎么想。”简迪说。他看了看尤悠，又对末月说，“刚才那些话我可都听见了。随便把霍氏的机密透露给局外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算什么机密？”末月笑说，“网上看过《绝对领域》的人不下三万，早就是人尽皆知了。”
“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个作者是研究中心的人吧。”简迪叹口气，问。
末月的神情中又浮出了凶狠的杀意，“背叛组织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没那么容易吧。这里可是他的世界。”简迪说完，问，“对了，教官呢？”
末月蹙了蹙眉，“进来的时候失散了。这个世界崩坏了，就算有开卷系统，也没有形成‘界限领域’。”
“也是，我进来的时候也跟大家失散了。看来刚才出现在开卷室里的人就是这故事的作者了，故意把我们拉进这个世界，想要一网打尽。还挺有想法的。”简迪说。
“现在是夸奖敌人的时候吗？”末月嘲讽一句。
“那现在是教育他人的时候吗？”简迪回了一句，伸手指了指尤悠。
发现话题回到了自己身上，尤悠猛地一惊。如此看来，末月和简迪都是异能者。这样神奇的世界，真的不是她一介凡人能踏足的。而他们谈论的话题，也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末月沉默了一会儿，对简迪说：“你能找到教官的所在吗？”
简迪叹口气，说：“尽力而为吧。”他垂眸，抬起右臂，轻声念道，“绝对领域，展开。”
那个瞬间，尤悠感觉身旁的空气轻轻振动起来，化为了微风，飞扬而上。刚才末月叫简迪“air dancer”，难道简迪的能力是操纵空气？那也就是说，在他的领域中，他随时可以将别人的周围抽成真空？
尤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能往可怕的方向思考，但此刻，负面的情绪已经完全占领她的心。身处在这些异能者之中，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弱小。当她的不安和纠结越来越重的时候，简迪放下了手臂，轻轻吁了口气。
“怎么样，找到了吗？”末月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急切。
简迪说：“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已经将领域拉伸为扇形，还是无法完全覆盖。教官要么在更远的地方，要么就是在一个我的领域无法渗透的地方。不过我倒是找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末月显然不满他的说辞。
“是‘异对组’哦。”简迪笑说，“有兴趣么？”
听到这话，尤悠如梦初醒，走上前来急切地问道：“他们在哪里？”
末月眉头一皱，用训斥般的声音说：“弱者就该清楚自己的地位和立场。这里是我说了算！”
尤悠一怯，说不出话来。
简迪叹口气，对尤悠说：“喂，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跟‘异对组’的关系吧。勉为其难跟你解释一下好了。‘异能者特别对应行动组’，简称‘异对组’，是由中国的红宝石家族合资创建的非政府组织。说好听点是‘一定程度上约束异能者，维持力量平衡’，说难听点其实就是阻止霍氏在中国的渗透。无论怎么看，跟我们都不是一路人。”他说着说着，眼神里生出了明显的厌恶和忿然，“特别是那个蒋琳。在她眼里，我们大概是蟑螂一类的东西吧。”
“够了！”末月打断了他，“那个污辱教官的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话不要说的太满。蒋琳可是江南地区的总负责人，有多强不必我提醒你了吧。而且你别忘了，没有行动许可，我们不可以展开领域。”简迪说，“像你这样多次违纪的家伙，早该回炉重造了。我劝你收敛点，别拖累了教官。”
“air dancer，你是在挑衅我吗？”末月微微仰起下巴，问道。
简迪毫无惧意，一派轻松地说：“我是大气的操纵者，领域半径500米，而且能自由变换领域的形状。怎么说阶层也在你之上。要打架我随时奉陪，特别是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他握了握拳头，又笑说，“你也感觉到了吧，在这里，我们的力量被强化了……说不定连领域也一并扩大了呢！”
“废话少说！”末月眉峰紧蹙，已然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种时候竟然内讧？？？尤悠有些无语。好吧，他们是小孩子……
她正想着该不该劝一劝的时候，景色忽然变化了起来。苍凉的月色被金红的火焰烧透，那高悬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孤月瞬间化作了火球，火光稳定之时，月亮赫然成了太阳。高楼的阴影被日光驱散，那近乎直角的照射，让周遭再无一丝荫蔽。就在那极致耀眼的阳光之中，有人翩然而降。一圈光晕笼在他的周围，幻美而神圣，宛然天神一般。
等他降下，尤悠看清他容貌之后，更加强了之前的想法。这个人，非常非常的俊美。金发璀璨，碧眸清亮，每一处细节都是造物的精心设计。但短暂的惊艳之后，尤悠开始觉得，这个人是那么不实，就像是一幅画或是一座雕塑，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个体。这个念头一起，她顿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连退了好几步。
那个人在地上站定，对着他们鞠了个躬，笑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你就是这本书的作者？”末月问。
那人笑着点了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就是这里的主宰，你们可以叫我‘晓KING’。”
末月笑了起来，说：“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省了我不少时间！杂种！给我心怀感激地去死吧！”
尤悠听到这句话，立刻双手抱头。但她意料中的那一场血雨并未到来，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诡异。
晓KING的声音带着惋惜，说：“小妹妹。你就是bloody rain吧？我听说过你。在‘地’系能力者中，你是佼佼者。年纪虽小，已经‘前科’累累。但在我的世界中，这不代表什么。”他说着，抬起了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我是神，这个世界因我而存在。我可以创造一切。无论是一个领域，还是一朵玫瑰……”
随他话音，他的脚下忽然抽出了绿芽，藤蔓上攀绕上了他的手臂，而后，在他指尖结成蓓蕾。一朵鲜血般艳丽的玫瑰绽开，散发出甜美的香气。
“当然……”晓KING继续说，“我也可以毁灭一切……”言语之间，玫瑰瞬间枯朽，碎裂飘散，晓KING的眼神里透露出狰狞的恶意，“你们的领域也是一样。”
末月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唉……虽然是这样，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毕竟太孤独了……”晓KING用夸张的惆怅说道，“所以我想邀请一些客人。可我忘记了，我这个世界没有‘界限领域’，一旦‘开章’，大家会随机掉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我只能一个个地再去找。而我的客人脾气也实在太坏，我刚才找到的那一个，竟然直接向我攻击。呵呵，幸好我还能应付‘狙击’……”
他刻意将“狙击”两个字念得很重，这样的语调一下子刺激到了末月。她出声，愤然喊道：“杂种！你把教官怎么样了！”
“射向神的子弹，终将回到枪膛之中……”晓KING用无比戏谑的语气，如此说道。
末月一下子震怒了，她抛下所有的冷静和思考，纵身攻向了他。简迪见状，有了片刻的无措。但很快，他镇定了下来，决定助攻。在那之前，他走到尤悠身旁，推了她一把，说：“异对组的人离这里不远，你沿着前面的大道很快就能找到，叫他们来帮忙。”
简迪说完，转身加入了战局。尤悠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只得照着他的话，努力跑向了那条大道。就在她踏上大道的那一刻，周围出现了许许多多人。乍一眼看去，那只是路人，就像是每个周末在大街上会看到的那些一样。但察觉到尤悠的到来，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人群中又开始低低传出话语，不断重复着三个字：入侵者。
尤悠强制自己冷静，用全部的意志压制自己的恐惧。没错，这个世界十分危险，她也没有任何力量，只能依赖别人的保护。但至少要撑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现在，留给她的选择再明确不过：跑！
尤悠一咬牙，拔腿奔跑起来。一切都是虚幻的，他们只是文字！——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撞开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拼尽力气向前。她无心顾及有没有人追上来，也不再理会身后的战局，所有的心念都放在了前方。
终于，她在那大道的尽头，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此刻，平日里恪守的界限已然瓦解，她遵从自己的第一选择，喊了出来：
“师父！”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绝对领域 [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