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都柏林的神秘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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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叶时一如约在阮晴住的酒店大堂等她。他们按照网上的推荐路线，乘公共汽车去都柏林东北边的霍斯港。
“你穿少了。”阮晴看着叶时一单薄的黑色冲锋衣。
“还好吧，这都四月份了啊。”
“主要是这儿经常下雨，天气不好的时候挺冷的，前几天还下过冰雹呢。可不像云城春暖花开的感觉。”阮晴往外看看，这会儿天正晴朗，窗外掠过大团大团灰白色的云，云下面是一座座低矮安静的房子。
“嗯，我记得你一直就挺怕冷的。”
身边的叶时一对着阮晴的侧颜，默默发起呆来。他沉浸在久违的熟悉香气里，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春天，有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他想到两人曾经的亲密和依恋，心里翻涌起一阵阵伤感的情绪。他盯着她额角被风吹起的乱发，很想伸手抚平，却又担心惹恼了她。
阮晴看风景看得累了，转过头来，刚好对上叶时一痴痴的目光。
她垂下眼，脸不自然地红了。两人同时伸手去包里翻手机，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霍斯镇，咸凉的海风和海鸥的叫声扑面而来。阳光正好，车站旁一排三层小楼，外墙颜色各不相同：粉红、鹅黄、浅绿、淡蓝，让人想起小孩子搭的积木，透着一股天真可爱。
这是都柏林城外的一处海港，紧靠着爱尔兰海。海边的礁石上铺满了黄绿色的粗犷植被，不像南国的海岸那样旖旎浪漫，但视角更加开阔。海水碧蓝，粼粼的波光带着神秘的乐感，摇曳着撞进人心里。
“真美啊。”阮晴一边感叹一边拿出手机拍风景。
“你要拍照吗？”她看着镜头里的叶时一，说话间已经连拍了一串。他面朝着大海，若有所思，露出俊朗而落寞的侧颜。
中午，他们在镇子上吃了顿海鲜大餐。
阮晴坐在餐桌边，趁着休息的功夫往闺蜜三人群里发了几张刚拍的照片。
方倩倩一条长语音“刷”地传了过来：“哎呀！晴晴啊！你爽歪歪噢，在欧洲逍遥呢？我的天，我没认错吧？你什么时候跟叶设计师又搞到一起了？”那音量大得连隔壁桌都能听见。
“哎呀！”阮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手滑，不小心把叶时一的照片也发到了群里。
“偶遇……”她懒得解释，胡乱回复两个字，尴尬地收起了手机。
“是方姐吧？”叶时一问道。方倩倩喊出来的是云城方言，他听得很清楚。
“嗯。我刚才发风景照给她们看来着，不小心把你照片点了进去，她们应该是误会了。”阮晴解释道。
“噢。”叶时一点点头，眼角笑意不减。他指向远处，“你看那边有个灯塔，下午要不要去灯塔那里？”
“好的啊，那一片就是霍斯悬崖吧。”
说是“悬崖”，看上去倒更像是海边的一片山坡。山间交错着数条荒凉小径，来往都是徒步的游客。
他们朝着灯塔的方向走。那白色的灯塔看上去就在眼前，走过去的路却很漫长。
“感觉好像要下雨了。咱们还过去吗？”叶时一问道。
“没事，我包里有伞。都柏林这地方，不点下雨我都不习惯了。”阮晴看着那座立在海上的孤零零的洁白灯塔，像一个清晰却很难触及的童话，她不愿意放弃。
沿途的旅人越来越少，风景也越来越好。只是等他们走到灯塔下时，天色已经非常暗，上下翻飞的海鸥发出急切的叫声。
“终于到了。这里果然离海最近。”阮晴站在灯塔脚下，迎着海风，发丝乱飞。
“下雨了，快往回走吧。”叶时一感觉她快被大风吹倒了，赶紧上前扶住她。
他们还没来得及打开伞，裹着咸腥味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刚到都柏林的那几天，淋雨是常事，可阮晴这是第一次经历海边的暴风雨。
海面突然就变成了铅灰色，让人不敢直视。雨伞在狂风下已经不起作用，短箭一样的雨水狠狠砸向他们的脸。
路上已经看不到其他行人，狂风暴雨中，覆盖在地面的荒草和灌木狂乱地挣扎着。两人加快了脚步，一路往回小跑。
经过一个斜坡时，阮晴没留神脚下一滑。“啊！”她摔倒之后，仍没有稳住身体，直朝下溜去。
叶时一疯了一样冲过去，扑倒在山坡上，死死搂住她。他们就这样抱着，一动不动，停滞了半分钟。
几米之外，真就是悬崖了，再往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巨浪击打在下面的礁石上，水花飞溅。
阮晴颤抖着扭过头，她的脸苍白如同石膏塑像。
“没事了，有我呢。”叶时一紧紧箍着她，用自己起伏的胸口护住她的脸，“咱们得赶紧回去。”
阮晴站起来时，脚踝有些吃痛，似乎是扭到了。
“麻烦你扶我一把，我可能没法走太快了。”她喘着气说。
叶时一果断地背起了她。
回去的路在风雨里显得更加漫长，似乎看不到尽头，但他们心里的慌乱和恐惧渐渐平复下来。
走了一会儿，雨小了些，风却更加肆虐，吹得人牙齿打战。阮晴趴在叶时一肩头，看着他湿透的单薄外套，终于想起了常备在背包里的围巾。她抽出围巾，在叶时一的脖子上裹了两圈，又伸手拂去他脸上滚落的水滴。
叶时一闭着眼也认得那条温暖的围巾。他把半张脸蹭进去，深吸了两口气，加快了脚步。
快走出霍斯悬崖时，他们终于碰到了几个同病相怜的徒步游客，大家都跟海里捞上来的一样，从头到脚滴着水。有两人也是从都柏林市区过来的，正商量着在镇子上住一晚再走。
“晴晴，我们要不也先找间酒店落个脚吧？”叶时一问道。
“嗯。”阮晴没有反对，她无法想象这么狼狈的样子，该怎么坐车回都柏林。
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跟着本地人的指引走进一家酒店。
“请问二位有预约吗？”前台问道。
“没有。”
他们幸运地订到了最后一间客房。
房间里很温暖。两人轮流冲了热水澡，裹上浴袍，像被解冻的鱼一样慢慢缓了过来。阮晴看着一地的湿衣服发呆，心想今晚是真的回不去了。她给Maria打了个电话。
“Maria，是我。我和朋友去霍斯港，遇到了暴风雨，我的衣服全湿了，晚上不回都柏林了。”
“OK。你和那个中国男孩在一起是吗？”
“是。”
“那就好，他看上去不坏。”
“是不坏。你放心吧，我很安全。”阮晴笑着回答。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见叶时一正站在门口在和酒店服务生道谢，晚餐已经送到了房间里。
“还有酒？”阮晴指着桌上的一瓶威士忌。
“是酒店送的。刚才淋了雨，多少喝一点驱寒吧。”
晚餐主料仍是各种海鲜，香气扑鼻。两人正又累又饿，扑过去猛吃起来。
阮晴的面色终于渐渐红润。她小心啜了一口酒，说道，“安徒生童话里有一个发生在海边的故事，我忘记名字了，但对里面的一个细节印象特别深刻：海边的渔民说，吃了烤鳝鱼之后，一定要再喝几口烧酒，据说这样才能真正把它们埋葬。”
“我也有印象。主人公叫雨尔根？好像还是个悲伤的故事。”叶时一举起自己的酒杯，“敬安徒生。”
“敬安徒生。”阮晴笑着回应，“也要敬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我把你带到这海边悬崖来，当然要负责到底啊。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现在好多了，扭得不严重。”
说话间，外面的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们推开阳台门，才发现这是个面朝大海的房间。
“天好像晴了。”阮晴朝外面探头，“真想出去看星星啊。”
“那走啊，我陪你。”
“穿着这身出去？这可不成。”阮晴叹口气，裹紧了浴袍，转身回到房间。
“衣服明天就能干了，那我们等到明天晚上再看星星。”叶时一关紧阳台门。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吧？”
“嗯……我也可以不回去啊。”叶时一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嘴唇，心中涌起了难言的情绪。
“不回去？难道要留在这里找艳遇吗？”阮晴揉揉脑袋，调侃的话脱口而出。她刚才喝下去的威士忌很烈，小火苗已经沿着胸口一路烧到喉间。她盯着叶时一微微敞开的浴袍，有点挪不开眼了。
“对啊，我在爱尔兰海的岸边遇见了一个中国女孩，一见钟情。”叶时一慢慢走到阮晴身边，目光炯炯，“她在暴风雨里跌倒，险些落进海里。当我抓紧她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自己遗失的另一半灵魂，我不想再弄丢她。”
“另一半灵魂？”阮晴笑着抬头，“也许你认错了呢。”
“不会错。她的味道我永远认得……”
叶时一捧起面前这张小巧的脸，沿着眉毛、眼睛、鼻尖、嘴唇、耳垂，一路吻下去，仔细确认着他熟悉的味道，恨不能把对方的每一声喘息都吞进胸腔。他修长的手指滑进半干的发丝里，溜到细腻的后颈，便轻轻扣住，把人再往怀里贴近一分。
宽松的浴袍禁不住揉，很快就散开来，滑下腰间。叶时一喘着气，把她打横抱起，小心地不碰到她扭伤的脚踝。
床垫很软，身体更软。空气早已被搅弄成了漫天飞花，又被窗外传来的阵阵海浪声托起又抛下，纠缠出湿润的水汽。
叶时一深陷在热潮里，他的脊背上渗出汗珠，柔和的杏眼在激情中溢出几分凌厉。耳边隐约的海浪声仿佛又把他带回了悬崖边，当他和怀中的人被暴风雨捆作一束，在海浪的叫嚣中摇摇欲坠时，心里渐渐生出一股蛮横的力量，四肢死死扣住了身下的旷野。
记忆一帧一帧掠过他眼前，化成了缤纷炫目的色块，是他独自一人怎么也调不出的颜色。他必须留住这完美的色彩，他要十指相扣，唇齿相依。
阮晴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成了安徒生童话里的雪人，贴近了火热的壁炉，她痛得泪眼朦胧，又快乐得想喊出声来，她就要碎了、要化了。
管它碎裂成冰化成水，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愿意贴近这火热，因为好温暖啊，暖得心尖儿上就要抽芽开枝、散叶生花，生出一个花团锦簇的火热幻影。就算在这幻影中蒸发消失，也不想再回冰窖里了。
在冰消雪融的碎裂声中，阮晴缓缓睁眼，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蒸发，化掉的不过是一层冰凉的外壳。她的身体本就是温暖的，有足够的能量去回应那紧贴上来的炽热。
他们小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执意要唤回初见的心动与缱绻，唤得彼此安心的好时光。
海浪声一直没有停歇，只在困意里渐渐淡去。再次睁眼时，天色明亮，已然错过了海边的日出。
阮晴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轻移开，翻身坐起来看向窗外。粼粼的海面连着散乱的云朵，都染上了柔和的金色。
她回想着过去的一天，感觉像在做梦，但床上的人是真切的，和她一起困在这异国的半岛上，还睡得十分安稳。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正四处找手机，Maria来了电话。
“早安！豌豆公主！”
“早安亲爱的。”
“你还好吗？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小伙伴们准备去艺术博物馆。”
“嗯我挺好的，刚刚起床，昨天实在太累了，我得回去休息，你们玩儿得开心！”
“你那位神秘的朋友，和你一起回来吗？”
“他？”阮晴正想回头看看，后背就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叶时一埋头在她脖颈间，柔软的嘴唇掠过她的锁骨。
阮晴一阵眩晕，匆匆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神仙姐姐，你在和谁打电话？”
“是我的同学Maria，一个挪威出版社的编辑。”阮晴将叶时一的浴袍扔给他。她最见不得这小子光着上身。
“噢。今天圣三一那边有课吗？”
“没有。她只是问我今天会不会和你一起回都柏林。”
“她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你是……我在都柏林遇到的的神秘情人。”阮晴朝他调皮一笑。
“好、好，情人就情人吧。”叶时一乖乖地系好腰带，他握住阮晴的手，“那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情人。你呢？”
叶时一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热烈的神采，眉尖轻挑，眼里闪动着盈盈水色。阮晴被那眉眼间流露的情致蛊惑得脸红心跳。
“我从不承诺一辈子，”她深吸一口气，踮起脚，贴在他耳边悄悄道，“不过能确定的是，明天早晨醒来，我依然爱你。”
（完结）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都柏林的神秘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