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青梅》一度秋

7、第 7 章

　　雨在他们到车棚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两人开车解锁，踏着月光回到家。
　　第二天是周六，休息的日子，所以繁音洗过澡后并没有早早休息。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天空黑漆漆的没有一颗星星。

　　今晚林予州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她没撒谎，她记得的确实不多，其实从十岁开始，她就有选择性的淡忘之前的一些记忆，因为十岁之前的一部分时光对她来说算不上美好，在这短短的十年间，繁音没了父亲，走了母亲，只剩下了她们孤儿寡孙两个，那段最痛苦的记忆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忘记，但越想忘越难忘，以至于她每每在夜深人静之际回忆起童年，记起的都是这些事，相反，那些最童真难忘的日子在她记忆里越来越浅。

　　如今，林予州的一句话像是她童年记忆匣子的钥匙，她好像隐隐约约记得小的时候有那么一位调皮的小男孩总是恶作剧吓自己，但当时那个男孩远远不像现在的林予州。
　　记忆中，他应该是爱笑的、调皮的、话多的、时而体贴时而嚣张的。

　　时光荏苒，兜兜转转回不到当初，他们都不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

　　第二天，繁音睡了个懒觉，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
　　平城一中最近在实行学生减负，所以除了高三，高一高二年级都是隔两个周正常休息一次。而他们刚好是第一个周开学，也沾了光休了个全休。

　　周一升旗要求全体校服，吃过早饭，繁音把衣服洗好拿去院子里晒。
　　室外天气晴朗，空气也清新，繁音甩干衣服，拿着衣架把衣服挂到晾衣绳上。

　　与此同时，隔着一堵墙，她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声音。
　　王桂香女士虽然年纪大但嗓门依旧洪亮。

　　她正拿着喷壶在院子里浇花，看到林予州穿戴整齐的出来，大吼一身：“混蛋小子，你又给我去哪儿！”

　　林予州戴上耳机，很潇洒的留了一句，去寻找自由。
　　说完，怕老太太一个喷壶过来，嗖的下就跑了，只剩老太太豪迈的嗓门在后面，“你要再敢给我抽烟，看我不拍死你！混蛋玩意！”

　　说起来抽烟这件事，昨晚上林予州回家的时候，因为衣服湿了进屋的时候就随手扔沙发上了，老太太见不得她刚买的沙发套受这种污染，所以骂骂咧咧的过去给他拿开外套，但说巧不巧，她一拿，林予州兜里的烟刚好掉了出来。

　　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林予州被老太太拽着揍了半天，要不是老头拉架，这会儿已经在担架上躺好久了。

　　出了家门，林予州走到公交车站，在等车的间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刚打开屏幕，秦杨的消息就狂轰乱炸搬的轰了过来。

　　“哥起床没？”
　　“你到没到？”
　　“你他妈死透啦？消息也不回”
　　“风里雨里，零度等你。”

　　傻逼。

　　林予州给他回了个表情，关了手机。
　　等了约两首歌的功夫，公交车到了，过了几站后，林予州到了秦杨说的那个零度。

　　零度集网吧和酒吧一体，一楼是网吧，二楼是酒吧。只不过现在天还没黑，二楼还没营业。

　　林予州推门进去的时候，秦杨正翘着二郎腿坐沙发上玩手机，他最近有点杀马特，染了个特傻叉的头。

　　“我他妈以为你死了呢。”秦杨骂道。
　　“你才死了。”

　　“给你发消息没看见？”
　　“看见了，不想回。”
　　好家伙，一句话把秦杨的下个问题提前回答了。

　　“你行，”秦杨点点头，然后起身，“在这儿等着，哥请你玩个通宵。”

　　几分钟后，秦杨回来，招呼林予州往里走，他把林予州带到一个单间，里面有两台电脑，一个沙发还有台小冰箱。

　　“坐，”秦杨很轻车熟路的去冰箱拿了听可乐，“哥请你的。”
　　“叫我出来干嘛？”林予州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口。

　　秦扬坐到他旁边的沙发，“培养感情。”
　　“你是gay？”

　　“......”
　　秦杨一口水卡在嗓子里，当时就想喷他一脸，“你他妈才gay，老子24k纯直男。”
　　“巧了，”林予州站起来走到电脑前，摁开电源，“我也是。”

　　都说让两个陌生人从毫不认识到掏心掏肺一瓶酒就够，有时候，游戏也有这个作用。

　　在两人组队打到第七把的时候，秦杨开口了，他指尖夹着烟，淡淡瞥了眼林予州，笑道：“哎，你不是这儿的吧？”
　　林予州戴着耳机，正在拢着手点火，他眉头轻微蹙起，低声嗯了一句。

　　“哪儿？”
　　林予州报了个地方。

　　“大城市啊，”秦杨磕了磕烟灰，在等游戏加载的功夫又问，“放着大少爷不做，来十八线当小混混？”
　　其实从秦杨见林予州的第一眼开始，又或者说从他的穿戴打扮开始，他就猜到这个人家庭条件不一般，或者说不能用富来形容。

　　“嗯，”林予州吸了口烟，淡淡道，“快乐。”
　　“操，”秦杨笑骂了一声，“我发现你还挺有性格。”

　　“喜欢吗？”林予州歪头看着他。
　　“你他妈才是gay吧，”秦杨朝他扔了个烟头，“滚蛋，恶心。”

　　林予州咬着烟，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我挺好奇，你到底犯了啥事被发配到这儿。”

　　“因为招人烦。”
　　林予州看着电脑屏幕，一枪狙死了躲树后边的人。

　　“我也觉得，”游戏加载完，秦杨点了观战，他像个八卦的老太太，继续问，“那你还回去不？”
　　“回。”

　　“啥时候。”
　　“随时。”

　　晚上，林予州和秦杨吃过晚饭，秦杨招呼他去楼上的酒吧玩，但无奈受不住老太太的夺命连环call，林予州只好先溜。

　　坐车回家到家门口，林予州没进屋，他在外边溜达了好大一圈，待身上一点烟味也闻不出后才回了家。

　　时间一晃很快，马上就到了周一。
　　一切如常，林予州还是在固定的时间点在那个花坛旁边等着繁音，俩人还是同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彼此间依旧沉默无言。

　　周一开学会安排升旗，所以主任老师会在校门口严查穿校服，没穿的就直接赶回去穿好再来。

　　林予州的校服穿在里面，他外边还套着个外套，所以在进校门的时候也被老师好好教育了一顿。

　　来到教室，繁音整理好作业，先就近的把作业收一收，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很少往后走了，后边的作业交的就交，不交的她也不会去收。

　　早自习上到一半，老师招呼大家出去升旗，也是在这时候，林予州踢了踢繁音的凳子，扔给他一罐酸奶，并加一句，“我姥给的。”

　　升完旗，回到教室没多久就上课了，上午的课上完后，林予州主动喊繁音吃饭。

　　繁音还在愣着，想起那天门口的那位女生，她有些犹豫道：“你......没约吗？”
　　林予州皱眉：“约谁？”

　　“......”
　　“走吧。”

　　餐厅里依旧是人山人海，林予州找了个地方，同时征求繁音的意见：“坐这儿？”
　　“嗯。”

　　繁音买完饭先回来的，过了一会儿林予州又回来，两人面对着一言不发的吃饭，突然被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打断。
　　“你怎么不等我呀。”

　　繁音抬头，发现是那个叫向园的女生，他穿了一件宫廷风的上衣，戴着珍珠发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小女生。

　　“我还去你们班找过你呢。”向园自来熟的贴着林予州坐下来。
　　林予州烦的皱起眉，语气不好地说：“你干嘛？”

　　“吃饭呀。”说着，她眼睛看向繁音，“你是？”

　　“......”繁音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犹豫半天，抬头看了眼林予州。
　　林予州沉着脸，极其不耐烦的说：“关你屁事儿？”

　　“当然关我的事儿呀，毕竟大家都认为你是我男朋友，可是你现在在陪别的女生吃饭呢。”

　　繁音尴尬的抠着筷子，旁边的一桌甚至听到声音后一直在往这边看。
　　向园还在一直问：“林予州你喜欢这种吗？”

　　繁音坐不下去了，他不想参加这场关于林予州的爱恨情仇，她端起餐盘，离开前留下一句话：“我们没有关系，他不喜欢。”

　　换了位置的繁音也没吃多少就回教室了。
　　教室里回来的人还不多，只有后排不吃饭的那几位聚在一起聊天。

　　“呦，这不是我们有人护的课代表么？”后排一个叫关琪琪的女生冷嘲热讽道。
　　繁音没说话也不想跟这种人说话，她拿上水杯和水卡出了教室。

　　为了打发时间不那么快回教室，她特意去了楼下一层接水。

　　接水处在靠近楼梯拐角的地方，繁音接完水，打算从另一侧的楼梯上楼，所以她需要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好几个班。

　　走出拐角，繁音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对着三班门口倚在栏杆上的那几位。
　　其中一位再熟悉不过，他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背身靠在栏杆上，正低着头听旁边人说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被笼在阳光里，皮肤很白，神色淡漠，给人一种很冷清的感觉。

　　繁音看到他后，想从这经过的念头瞬间就制止了，她抱着水杯，正准备转身离开，远处的那道声音就传了过来。

　　“哎！”
　　繁音脚步一顿。

　　这边，刚才还在说不停的秦杨忽然顿住，朝林予州看的方向看过去。
　　“这谁啊？你认识？”
　　林予州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方向。

　　繁音没转身，她想继续走。

　　“繁音。”林予州这次直接点名道姓的叫了她的名字。

　　“......”别无选择，只好转身。

　　“我靠，美女啊，”秦杨看着繁音，胳膊肘捣了下林予州，“这谁啊？新对象啊？”
　　“......”
　　“滚蛋。”

　　秦杨冲繁音挥了挥手，“弟妹好啊！”
　　繁音：“......”

　　林予州：“你最好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嫂子好！”
　　“......滚！”

　　繁音没理会他们的玩笑话，隔着一段距离，她也没向前走，就站在原地问：“有事吗？”
　　“美女有点冷淡啊，”秦杨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不忘打趣林予州，“该不会你单相思吧？”
　　“你最好现在闭嘴。”林予州给他警告。

　　说完，他又对繁音说：“有。”
　　“什么？”

　　“用下水卡。”

　　秦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