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青梅》一度秋

6、第 6 章

　　当天晚自习，班主任找了每个人谈话，因为时间有限，所以都是两人两人一起。
　　到繁音的时候，她正好分到和林予州一起。
　　两个人还都在为中午的事生气，谁都没有等谁。

　　繁音敲门进去的时候，李思雅已经和林予州聊了会儿了。

　　“繁音，你先等一会儿。”
　　“嗯。”

　　李思雅继续对林予州说：“虽然你是临时转学过来的，但是也希望你遵守学校的秩序，”
　　李思雅看着他，说的有些委婉：“穿衣打扮方面还需要遵守规定。”

　　林予州不太理解，问：“这不规矩？”
　　“首饰什么的就不要戴了。”
　　“......”

　　“还有你的学习成绩，虽然你是回到你们地方高考，我不知道你们那重本线是多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这好好学，回去考个好学校，”李思雅顿了顿，接着说，“这也是我为什么给你调到这个位置的原因，她看了看繁音说，“离着繁音近一点，平时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都可以虚心请教。”

　　林予州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遍这种话，他垂眼看着地面，随口敷衍道：“哦。”

　　李思雅：“......”
　　“算了，你先回去吧。”

　　提前被释放，林予州说了句谢谢老师，然后推门出去了。

　　林予州走后，李思雅叹了口气，“真让人头疼。”

　　“老师。”
　　“繁音啊。”李思雅舒了口气，笑着问了一些学习上的事，然后才到正题。

　　“老师希望你在今后的学习中能尽量多帮帮林予州，”李思雅说，“这个同学情况有些特殊，在不影响自己学习的情况下，尽量帮一帮，可以吗？”
　　至于怎样特殊，李思雅没法说出口，毕竟这位学生是主任亲自过来点名要求照顾的。

　　繁音有点无奈，为什么这么多人托她照顾林予州......
　　她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后面的几天，林予州像是跟她赌气似的，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繁音有些头疼，因为林予州最近几天连作业都不写了，所以她每次交作业的时候，李思雅都嘱咐她多帮帮林予州。

　　繁音非常苦恼，因为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终于，在一个阴雨天的晚自习课间，繁音鼓起勇气回过头。
　　林予州正单手支着脑袋做题，他做题不用演算纸，只是在题目上划几笔，在旁边标几个数，然后就选出答案了。

　　“林予州。”繁音叫了他一声。
　　林予州面无表情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垂下，整个人极为冷淡道：“说。”

　　“你语文作业写完了么？”
　　林予州很潇洒的在卷子上划了一笔，头也不抬的说：“没。”

　　“......”
　　“打算什么什么写呢？”繁音尽量温声温气地问。
　　“没打算。”

　　“为什么？”繁音有点崩溃。
　　“没为什么。”

　　“那你抄一份可以么？”
　　林予州终于舍得抬眼看着她，像是听到了笑话，他哼笑一声，“你觉着呢？”

　　繁音看着他，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觉着你不会。”
　　林予州扔下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你还问？”

　　繁音长了一张很干净的脸，虽然看着素净但五官却很好，巴掌脸高鼻梁杏仁眼，不惊艳但却看着很舒服。
　　只是她表情总是淡淡的，让人感觉有点冷，不太好接近。

　　林予州看着她，有点晃神，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无法和当年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了。

　　“真不写吗？”
　　林予州垂下眼，视线经过她放在自己书上的手时停了一下，那只手指甲修剪的干净，五指白皙细长，只是上面沾了些墨水。
　　手伸进桌洞里翻了翻，林予州拿出包湿巾扔到她手边。

　　繁音不解：“嗯？”
　　“手。”

　　繁音手缩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无名指的侧面沾到了墨水。
　　“谢谢。”繁音抽了张湿巾，把剩下的又递给他。

　　林予州接过，随手扔回桌洞里。

　　上课铃这时候响了，繁音看了看他，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还有半小时下课的时候，姜彤凑过来，小声对繁音说：“音音，一会儿如果老师过来问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去厕所了。”
　　“你要去哪儿？”
　　“下雨了，”姜彤说，“我得去给我男神送伞。”

　　高一五班后门，姜彤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小声叫了叫后门处的同学，“同学同学，麻烦你把伞给谢致言，谢谢。”

　　“操，你他妈吓死我了，我以为老师呢。”
　　姜彤抱歉的笑笑：“抱歉抱歉抱歉，麻烦了，给谢致言。”

　　男生拍了拍前边的男生，“给谢致言。”
　　前边男生又拍了拍旁边女生，就这么一个传一个，等伞最后传到谢致言手里，姜彤才放心的离开。

　　当时谢致言正在专心致志的做题，突然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他也没有生气，回过头后温声问道：“怎么了。”
　　后桌递给他一把伞，“伞。”

　　“嗯？谁给的？”
　　“不知道，后边传过来的。”

　　回到教室的姜彤猫着腰到位置上坐好，长舒一口气。
　　“送完啦？”
　　“送完了！”

　　“外边雨大么？”繁音小声问。
　　“挺大的，”姜彤说，“对了音音，你带伞了吗？”
　　“没有呢。”

　　“那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呀，哦！对了！我这儿还有一把，”姜彤从包里摸出一把折叠伞，“给你我的。”
　　“那你撑什么？”
　　“哎呀，没事，你拿着。”

　　“不行，”繁音不收，“我拿了你岂不是就淋雨了。”
　　“那我拿了你岂不是淋雨了？”

　　繁音笑了：“好啦，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但是我肯定不能收。”
　　“那你一会儿怎么办？”
　　“说不定雨就停了呢，”繁音笑着说，“没关系的。”
　　“那一会下课看看吧。”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繁音正整理明天要交的作业，凳子突然被踢了一下。
　　这种情况最近经常出现，之前她还回过头和林予州说几次，但没什么用，过几天他还会再犯。
　　只当他又是因为腿长碰到的，繁音没理会，继续整理作业。

　　过了几秒，凳子又被人踢了几下，并且还是有节奏的。
　　或许是有事情。
　　繁音回过头，林予州幽怨地看着她：“故意的？”
　　不想跟他拌嘴，繁音安静的问：“怎么了？”
　　林予州不说话，直接扔了张卷子过来。

　　繁音定眼一看，发现是明早的作业。
　　“写了？”有点惊讶。
　　“这不废话？”

　　“……”
　　“你没写名字。”
　　“你写。”

　　今天周五，晚自习下课后轮到繁音打扫卫生，因为天气下雨，她们组的值日生很多都偷偷溜了，只剩下繁音和另外一个女生。

　　外面还零零星星飘着小雨，姜彤本来想等繁音干完值日一起走，但无奈校外的老爹催的急，她只好先走一步。

　　临走前，姜彤看林予州还在，好奇的问：“诶？林予州你咋还不走呢？”
　　“等人。”林予州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等音音啊？”
　　林予州没说话，算默认了。

　　看他这么冷淡，姜彤撇撇嘴，她正打算离开忽然又想起来外边下雨，忍不住又问：“你有伞吧？外边下雨呢。”
　　“有。”
　　“那行，”姜彤和繁音说了一声，背着书包就离开教室了。

　　姜彤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他们三个，空荡的教室里安静一片，除了扫地的声音，就只剩那个女生抱怨的声音。
　　“为什么都走了啊，”她一边扫地一边说，“早知道我也走了，天还下雨呢，我家又离得远。”

　　繁音停下来看她，淡淡道：“那你也走吧。”
　　“你自己可以？”
　　“嗯。”

　　“算了算了，”或许心里过意不大去，女生又说，“我还是陪你打扫完吧。”

　　高一班级教室不算大，但要打扫一整间，两个人也是要费些时间的。
　　林予州站在后门位置，侧身靠着墙在光明正大的玩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时而勾起嘴角，时而脸色又恢复如常。

　　“哎？林予州你在等人吗？”女生好奇的问。
　　林予州不想说话，低低的嗯了一声。

　　“等繁音？”女生继续问道。
　　林予州头也不抬，敷衍的嗯一声。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平时看你们话也不说几句，但你却等她放学，”女生八卦道，“你俩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这句话好似让林予州很有兴趣，他收起手机，朝那个女生看过去，刚想开口说话，一道很淡的声音先传过来。

　　“不会，没什么关系。”
　　是繁音的声音。

　　她这么抢先着否认让林予州多多少少有些没面子，心里莫名有点堵，林予州看着她，冷声道：“屁大点关系也没有，少胡说。”

　　女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啊。”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气氛陷入一场诡异的安静，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谁打算开口说话。
　　好不容易打扫完，女生想赶紧逃离这压抑的氛围，她说：“那我先走了。”
　　“嗯，”繁音把工具都摆放整齐后，对她笑了笑说，“拜拜。”
　　“拜拜。”

　　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九点，繁音最后检查一遍后，准备关灯锁门。
　　林予州还在那个地方站着，他双手插兜，脸色看起来有些臭。

　　“走么？”繁音拿上书包。
　　“不走在这睡？”

　　“......”
　　繁音早就习惯了他随时随地会爆炸的破情绪，她没回话，抬手关了前面的灯。

　　看他还没动，繁音说：“林予州，帮忙关下灯。”
　　“自己关！”林予州说完，直接拉开门走了。

　　繁音轻叹口气，忍着想给他一拳的冲动，过去关了灯。
　　锁好门下楼，本以为林予州走了，没想到刚下楼梯就看到了他，他撑着伞背身站在雨幕中，他身高腿长，独自站在昏暗冷清的雨夜中，莫名给人一种孤独寂寥感。

　　刚下过雨的夜晚有点凉，繁音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喊他的时候，林予州已经走向了她。
　　他三两步迈上台阶，伸手把伞移到了她的头顶上。

　　“走。”
　　教学楼到停车棚需要一段距离，繁音下了台阶，并肩和林予州走在雨幕里。
　　雨滴啪嗒啪嗒敲打着伞面，繁音走的不快，她双手抱臂，刻意和林予州隔出段距离。

　　风顺着间隙吹过来，吹的两人的胳膊有些凉。

　　林予州循着她的速度走，不时往她那边瞅一眼，繁音眉眼淡淡，发丝上沾着细小的雨珠。
　　他不动声色的把伞往她那边倾斜，直至大半个伞将她全部笼罩起来。

　　繁音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用，你撑。”
　　雨淋湿了林予州的半个肩头，他定定的看着繁音，淡淡开口道：“这么记仇？”

　　“什么？”
　　“靠我近点能死？”
　　“......”繁音没动，抓着伞柄往他那边偏了偏。

　　林予州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把伞收回来，让繁音半个身子淋在雨里，他低下头，几秒后唇角突然勾起，开口道：“你脚下有蚯蚓。”
　　“啊！”繁音尖叫一声，马上抬脚蹦了两下蹦到他身边，她被吓的惊慌失措，一个劲的往地面看。

　　“骗你的。”林予州低沉带笑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过来。

　　繁音又气又恼，她瞪着林予州，眼神有点凶，“好玩吗？”
　　林予州嘴角弯着，看起来有些得意，他自顾自的说：“嗯，这点没变。”

　　繁音一愣，“什么？”
　　“你小时候不就怕这玩意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打开了繁音心底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是电影中镜头的回放，一些零碎的片段从记忆深处涌进来。
　　繁音心头一跳，猛然抬头看他，“你......”

　　“我什么？”林予州看着她，“忘了我了？”
　　繁音怔愣的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一部分。”

　　林予州哼笑一声：“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