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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无论何时,无论何门,所有的门派都将拥有无数的弟子和广阔的领土作为自己的荣耀。
      作为天下第一大派,长白自然是拥有着最为广大的领土——绵延数千里的山脉,高耸的山峰,茂密的丛林,在无数次大战中,都无言的保护着长白的弟子们,长白的弟子们也将这一切当作是一种勤奋修炼的奖励——纵使是皇无风也是一样。
      可是如今,他却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这茂密的树林以及一望无际的山脉。
      年少时的记忆即使失去了阴玉的影响,在这岁月之中也早已被无情的时间冲刷褪色。
      在山脉之中来来回回四处搜寻,皇无风的身上早已满是尘埃,华服也在树林中被枯枝荆棘撕扯的破破烂烂。
      “月啊……你到底在哪里……”
      又是一日苦寻无果,皇无风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天空。大战以来,这细密的小雨就未曾停下,就仿佛是上天也在为了邢月而哭泣。
      雨水之中,几只蓝白蝴蝶在皇无风的面前飞过。它们扑闪着翅膀,追逐打闹,然后在雨水之中悄然高飞。
      鬼使神差一般,皇无风站起了身。
      他顾不上拍去自己身上的泥水,只是跌跌撞撞的跟着蝴蝶向前跑去。
      不知在密林之中奔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出了多少的距离,待到皇无风停下脚步之时,他来到了一处宁静的湖泊边。
      湖泊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在湖的对岸,搭建着一座小小的,简陋的木屋。
      这是……
      看着眼前的木屋,皇无风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啊,是了。
      这不就是年幼时和邢月一起下山打猎是搭建的那座小木屋吗?年少无知的他们在那时,还约定了要一起饮酒作诗,比武练招,在木屋的角落,他们还埋下了一坛人界的美酒,
      皇无风抬起脚,不顾地上的泥泞,不顾坑坑洼洼的地面,朝着那座小木屋飞奔而去。
      “你……怎么找到我的?”
      推开木屋那已经破败的门,吱呀的声音划破了天际。皇无风走进木屋,看着缩在墙角微微合着眼的邢月,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忽然到来的皇无风,邢月愣了愣神,然后轻笑着问道。
      他蜷缩着的地方是曾经他们一起搭建的小木床,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上方的屋顶也已是斑驳,时不时的有几滴雨水打下,溅落在邢月的身边,将他的长发打湿。
      “你……”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脸上的虚弱毫无掩饰的邢月,皇无风手忙脚乱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想要给他披上,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外袍也早已经湿的彻底。
      看着邢月,皇无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整个人将他圈入怀中。
      指尖划过邢月的xiong/膛,黏/腻的触感唤回了皇无风的意识。他低下头,看着邢月白色内衫胸前的那一抹鲜红。
      “你明明已经把那怪物处理好了……可为什么要冲到我的身后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会对你出手吗?”
      “因为我不放心。”
      听着皇无风的话,邢月低声笑了笑。他伸出手,纤细冰凉的手指在皇无风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而且我不在乎。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那你考虑过我吗?”
      听着邢月的话,皇无风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可是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却是根本说不出任何的狠话来。
      “师兄,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好的掌门……你不应该为了我而难过。”
      察觉到了皇无风的悲哀,邢月颤动着指尖,伸手勾了勾皇无风的手,在皇无风无意识的配合之下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他的指缝之中。
      “你杀了幽冥魔教的魔君,那么天下……”
      “我不在乎什么天下!”
      听着邢月的话,皇无风低声而又坚决的说着。他看着怀里气息逐渐虚弱的邢月,眼眶越发泛红,泪水顺着雨水在他的脸颊上流淌而下。
      “可是你……不是想做掌门吗?”
      听着皇无风的话,邢月愣了愣。他抬起手,小心的用没有染上自己鲜/xue的指尖擦拭着皇无风的脸颊。
      “我不在乎。我想做掌门,不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天下,而是为了保护你啊。”
      伸手握住邢月的手,皇无风只感到手中的纤细指节仿佛毫无温度的寒冰,不由得慌了神,他将邢月搂的更紧了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里的人。
      “你以前……在长白,一直被人欺负,我就想……我就想当上掌门,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
      “这样啊……”
      听着皇无风的话,邢月歪了歪头,无奈的笑了笑。
      “难怪师傅总和我说不要让我一个人担着呢……不和你沟通……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我……我陪你啊。”
      听着邢月的话,又想起了张岱的语言,皇无风的喉头梗了梗。他看着眼前难以掩饰疲倦之色的邢月,蠕动着近乎惨白的嘴唇。
      “我啊……好多事情想做呢。”
      看着眼前的皇无风那痛苦的神色,邢月心下了然,他无奈的笑了笑,用尽全力,轻声的说着。
      “我想……再去人界逛逛,买两串糖葫芦……还想回长白,看看我以前养的那两头傻鹿,找一找传说中隐藏在长白之中的秘境……听说极北极寒之地有很漂亮的极光,看到过的人都说好看……”
      看着眼前默默无言,脸颊上泪水雨水混在一起不住淌下的皇无风,邢月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抬起手臂,颤抖着指尖,指向了不远处的墙角。
      “我还希望,和你最后喝一次酒……年少时我们曾经在这里埋下过一坛酒,算算时日,也已经是一坛老酒了。”
      墙角唯一干燥的地方摆放着一个棕褐色的小坛,上面的泥土还未被完全抹去。皇无风小心翼翼的将邢月安顿好,然后飞快的走到了墙角,拿起了小坛,回到了邢月的身边。
      “我们上次一起喝酒是什么时候?”
      看着眼前凝语的皇无风,邢月轻声地笑着。他努力的支撑着自己坐起身子,靠在了背后的木墙上。
      “应该是在我们最后一次一起下山的时候吧?这么算起来,也有数十年……不,应该有近百年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什么一起喝酒……”
      听着邢月的话,皇无风的脑海中闪过他们曾经在人界的些许往事。他看着眼前微微眯着双眼的邢月,忍不住红着眼眶笑了笑。
      “每次都是我在那里喝,你在边上端着一杯茶看着我喝,时不时地还会劝我少喝一点。”
      “你都还记得啊?”
      听着皇无风的话,邢月笑了。他抬起手,揭开了皇无风手中那个小坛的封盖,一股浓烈的酒香从那小坛之中飘散而出。
      这酒是那次他们一同下山打猎时从人间一家小酒馆中买来的,买来之后便被封存在了这木屋之下的泥土之中。如今打开封口,酒香比曾经在人界闻到的还要浓烈。
      “那你还记得……你以前说,等我们都……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你要带着我……一起喝一杯吗?”
      说话间,他将酒坛从皇无风的手中拿了过来,颤抖着的手将酒坛抵到自己的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管向下流淌,从不喝酒的邢月被呛得厉害,他咳嗽了两声,只觉得喉头满是xue/腥味。
      他努力的将口中的鲜/xue重新咽下,然后将酒坛递给了皇无风。
      “师兄,到你了。”
      看着眼前被呛得眼角微红的邢月,皇无风沉默了片刻。他拿起酒坛,仰起头,将酒坛之中的酒全部喝尽。
      纵使皇无风年少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也终究抵不过这陈年烈酒的劲头。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感觉从口腔蔓延至全身,皇无风扶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晕目眩。
      “不对……这……不仅仅是酒……”
      舌尖触及一片草叶,陌生的气味在口中弥漫,皇无风的眼皮猛然一跳。
      他非常清楚,这酒坛当中,除了这人界的烈酒,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他抬眸看向面前端坐着的邢月,张了张嘴,却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眼皮也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你在酒里加了什么?”
      头脑越发昏沉,皇无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他趴在木床的床沿,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看着眼前努力抵抗着睡意的皇无风,邢月轻声地笑了笑。
      “不过是一些安眠的药草罢了。从阴玉的封印松动开始,你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
      皇无风翕动着唇,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他的口齿之中缓缓流出。
      邢月抬起手,苍白的指尖抚上皇无风的脸颊。手指逐渐上移,邢月撵起一抹长发,在指尖揉开,抚顺。
      看着眼前努力的睁开眼,将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皇无风,邢月轻声的笑着。
      “我想休息一会儿。”
      “你……”
      眼前越发昏暗,皇无风张了张嘴,终究是被那疲倦感所打败,最后的话语梗在了喉咙之中,没有说出口来。
      淡淡的望着趴在自己身旁陷入沉睡的皇无风,邢月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轻声的咳嗽着,殷红的鲜/xue掺杂着黑红色的xue块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抬起手,用那奢华的布料擦了擦嘴角的xue迹,然后伸出手,朝着皇无风的面孔伸去。
      冰凉的指尖在皇无风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的略过,邢月将手指收回,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他垂了垂眸,亲/wen着自己那刚刚收回的手指,鲜/xue从他的唇缝间流到了指尖,又顺着手指向下流淌。
      邢月近乎贪/婪的捕捉着萦绕在自己指尖的来自皇无风的气息,眼中闪过几分悲哀。
      多么可笑,一个幽冥魔教的魔君,一个魔道的孩子,却渴望着停留在名门之人的身边。
      伤害了这么多他在乎的人,在他孤立无援,恢复记忆之后,又将他一个人抛下……
      “对不起……我违约了,不能像小时候说的那样……和你一同除魔卫道,也……没有办法看着你继任长白掌门了……”
      眩晕的感觉席卷了他的意识,生机一丝一毫的从胸口的伤口伴随着鲜/xue点滴流逝。
      伴随着指尖尚未凝结的鲜/xue缓缓滴落,邢月疲倦的合上眼,倒在了木床之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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