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雨落》狼非犬

19、第 19 章

　　迷蒙之中，皇无风睁开双眼。放眼望去，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朝着前方伸出手，面前空无一物。
　　“这里……好熟悉……我这是……”
　　皇无风扶着自己的额头，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的额上不由得渗出冷汗。
　　他盲目的在黑暗之中四处走动，伸出手，不断的摸索着。
　　咔嚓——
　　挪动的脚下似乎触及了什么，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从他的脚边响起。
　　皇无风蹲下身，在黑暗之中摸索着。
　　片刻的时间，他在自己的身旁摸到了一块小小的，如同宝石一般的东西。
　　虽然形状如同人界的美玉，可那东西灰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光泽。
　　“这是什么？”
　　皇无风皱了皱眉。他小心翼翼的拾起那东西，放在掌心之中，仔细端详。
　　伴随着皇无风的手指在那东西之上略过，一道道淡淡的光痕浮现在了那东西之上。光痕在那东西上逐渐蔓延，渐渐将整体染上了亮光。
　　这时，皇无风才意识到，这似乎是自己的……
　　记忆碎片。
　　“为什么，这些……会黯淡下去。”
　　借着手中回忆碎片散发出来的淡淡微光，皇无风环顾四周。
　　放眼望去，在地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灰暗的回忆碎片。
　　虽然皇无风对于回忆碎片了解的不多，但是他也在古籍之中读到过，被人为抹除或是隐藏的回忆，才会变的灰黑。
　　这……会是谁做的？
　　皇无风皱起了眉头。
　　回想着古籍之中的内容，皇无风将信将疑的将手中的回忆碎片抵在了额上。
　　咔嚓——
　　伴随着皇无风的额与回忆碎片相触，已经恢复了光芒的回忆碎片在黑暗中迸发出了一道近乎刺眼的亮光。
　　一道流光闪过，融入了皇无风的额中，碎片的回忆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
　　不会吧……
　　回忆的碎片逐渐拼凑，在皇无风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无风……无风？”
　　耳边仿佛有人在呼唤，皇无风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皱了皱眉，勉强睁开了眼。眼前的光亮让他近乎睁不开眼来。
　　片刻之后，待到他的双眼适应了那有些刺眼的光亮，他才看清，在他的周围，是长白的弟子们。
　　叶擎站在他的身旁，低声的喊着他。
　　“师叔……”
　　皇无风他抬了抬手，扭过头，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铺上。
　　他挣扎着爬起身，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中流出的声音仿佛破了洞的窗户在风中那般沙哑。
　　“我晕了多久？”
　　“一天多的时间吧。”
　　“山脚下的战局……怎么样了？”
　　听着皇无风的话，混杂在长白弟子中的凡臣回答道。
　　“在你晕过去之后，风月魔君他就消失了，也没有更多的增援。我们把你带回来，将战si的师兄弟以及你师父的尸首收敛之后就去了幽冥魔教的老巢。”
　　“怎么样？”
　　“一开始我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不过……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那里的人似乎并没有与我们一战的想法。他们看见我们是直接投降的……不，与其说是投降，不如说是一开始就没有和我们为敌的打算。”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一开始想直接一锅端了，可是叶擎师叔不让，他让我们先把幽冥魔教的徒众带回长白关押，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做处理。叶擎师叔说，如果他们没有伤害过人，那么过些日子他会将他们放走。”
　　“的确，如果没有伤害过人，的确不应该sha……”
　　听着长白弟子的话，皇无风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了看叶擎，眼中神色不明。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叶师叔说。”
　　“是。”
　　听着皇无风的话，长白弟子应了一声，纷纷转头离开。
　　凡臣沉默的看着皇无风片刻，张了张嘴，思索了片刻，也是转头离开了。
　　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皇无风，叶擎捋着自己的胡子，笑得有些无奈：“果然……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我……还请师叔告诉我，我和那风月魔君……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的记忆，又发生了什么。”
　　听着叶擎的话，皇无风心下了然，自己之前看见的东西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无论是曾经在长白的共同修道，还是在人间的斩妖除魔，亦或者是……
　　他对于他那不可言说的心动。
　　“你记起了些什么？”
　　看着眼前微微垂首，半晌没有开口的叶擎，叶擎又一次开口问道。他看着眼前皇无风被单上微微蜷曲的手指，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我只记起来了一些片段……我以前……和他是一同修炼的……而且我似乎……对他……”
　　年少时未能说出口的懵懂与欢喜到了如今也是如鲠在喉。
　　“你啊……”
　　听着皇无风的话，叶擎长叹一声。
　　他摆了摆手，房门伴随着他的动作打开，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迈老妇站在门口探着头观望着。
　　看见那人，叶擎微微点了点头：“张岱，你进来吧。把……把他让你带来的东西交给无风。”
　　“谢谢你了。”
　　听着叶擎的话，张岱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
　　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略显老旧的纸袋，递给了皇无风。她看了看皇无风，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他……他说过，他把他想说的话都写在这封信里了，也叮嘱了我，在大战结束之后，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他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听着张岱的话，皇无风的嘴唇微微翕动。他微微垂首，凝视着手中的纸袋。
　　听着皇无风的话，张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你的记忆确实被动了手脚，就是邢月他通过阴玉做到的。阴玉认他为主之后，阴玉的能力便可以被他所动用。”
　　望着眼前无言的皇无风，叶擎低声的说着。
　　“我知道……我只是……”
　　皇无风低声的说着，他颤抖着指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袋，取出了纸袋之中的信纸。
　　信纸用的是那人界的草纸，漆黑的墨字已经失去了丝毫的气味，也不知是信的主人在什么时候写下的。信纸在岁月之中已经脆弱不堪，近乎透明的信纸在他的手中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伴随着他目光的扫视，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字迹上拂过，皇无风垂着头，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肆意燃烧，将他的胸口烧的发疼。
　　沉默了将整封信读完，他抬起头，微微张着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之后，皇无风才重新将视线投在了叶擎的身上。
　　他的声音嘶哑，仿佛一只受了重创的野兽的悲鸣。
　　“师叔，你……看过这封信吗？”
　　“邢月他说过，这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所以你是第一个读到这封信的人。至于你会不会把信给别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听着皇无风的话，叶擎尚未开口，便被张岱开口打断了。
　　垂暮的老媪看着眼前痛苦的撕扯着自己头发的青年，眼中闪过几分同情。
　　“他在信里也说了，他不希望你这么难过。”
　　“他这么做……真的就没有考虑过我要是恢复了记忆，会有多么……”
　　听着张岱的话，皇无风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痛苦的皱着眉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硬生生的撕裂一般。依稀记得年少时的比试，不过是被长剑划伤了肩膀，小邢月便疼的掉了眼泪。
　　他那么怕疼，那一剑，他要有多痛……
　　脑海中闪过大战之中自己毫无犹豫刺入他xiong/膛的那一剑，皇无风悔恨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凌乱的长发在他的拉扯之下不堪重负，根根断裂，阵阵刺痛伴随着头发断裂的声音在脑中蔓延。
　　可是rou/体的疼痛终究比不上心里的痛楚，皇无风双手抱着头，不住的颤抖着，蜷缩在了铺上。
　　“从我的门派被灭，我失去所有修为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跟着邢月。在他的身边，也有数十年的时间了。”
　　看着眼前崩溃的皇无风，张岱叹了口气，她上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皇无风的背脊。
　　“我看得出来，因为顾虑到你，他曾经动摇过，考虑过要不要放弃这耗费了他以及他的家族无数年、无数人性命的布局。可是他没有放弃，他依旧是咬着牙做了下去——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以及他家人的xue白白流淌，更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可以服众的掌门，为了让修道界成为你们所期待的那个样子。”
　　“可他不知道，等我恢复了记忆，我便不会想做这掌门……”听着张岱的话，皇无风面色痛苦。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期待的看着张岱，眼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既然你在他的身边已经那么多年了……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或者……或者他有没有说过，他会去什么地方？”
　　“我……”
　　看着眼前满怀期望的皇无风，张岱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道。
　　“我觉得……也许你不应该去找他。邢月他……应该也不希望被你看到他将si时的模样。”
　　“什么？”听着张岱的话，皇无风的表情由期待变成了惊讶，他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慌张。
　　“阴玉不是……不是可以护主吗？它不是对邢月进行了治疗吗？怎么会……”
　　“两个月前，邢月他独自外出，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阴玉为了保护他，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你之前会捡到它，而且头疼回忆起来一些片段的原因。这一次邢月的伤比上次还要严重，阴玉的力量……也不过是延缓他死亡的步伐罢了。”
　　看着眼前难以掩饰自己慌张的皇无风，张岱低声的说着。沉默了片刻，她仰起头，长叹了口气。
　　“邢月说，他想回到长白，在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一个有酒、有回忆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长白……长白……有酒的地方……”
　　听着张岱的话，皇无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了身。他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跑去，因为仓惶，他在走出木门的时候甚至还在门槛处被绊了绊。
　　看着眼前近乎跌倒的皇无风，张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想走过去。
　　“别去了，他自己清楚他想做什么……而且……你要是拦着他，他可能……走不出这个阴影。”
　　看着迈开步子的张岱，叶擎开口说道。听着叶擎的话，张岱停下了脚步。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皇无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可是他要是找到了邢月也走不出来呢？”
　　“我不知道……但是他要是见不到他，那么会更加灰心的。”
　　叶擎从床边站起身，动了动因为久蹲而有些发麻的手脚。他站在门边，望着远处。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啊……邢月这样做，虽然是为了他好，可是终究会让他深陷自责的泥潭啊。”
　　“邢月也一样啊……”
　　听着叶擎的话，张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远眺片刻，无奈的笑了。
　　“麻烦叶擎长老送我下山吧，我准备去人界找我的同门师兄弟们，好歹也可以混个生活。”
　　“走吧……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处理的事情了。”
　　听着张岱的话，叶擎也是叹了口气。他伸出手，示意张岱跟着他离开。
　　两道身影在一片阴雨之中，愈行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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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虽然没人看但我也因为消失了好久qwq
最近的变故太多太多，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写作，所以还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