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难倒英雄汉》午夜ball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方维仲坦白了自己对程洋的感情之后，方程两家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两家人仍然不时地在一处吃饭，有什么事也是彼此照应着，而方维仲对待程洋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以前只能在暗地里默默体现出来的温柔与关心，现在更是大大方方地明示出来，这让程洋开始有些招架不住。

　　程洋没谈过恋爱，也没被别人表白过，就算穆文婷对他有过那方面的想法，但她没说出来，程洋也只好装傻。人在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面前总会表现也一些茫然，方维仲跟他说喜欢，他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心里乱糟糟地。

　　拒绝了方维仲之后，再面对他对自己的好，面对他对自己的关心体贴照顾，程洋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接受了，或者说已经没有资格再接受了。就算是曾经无意中接受的，他也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还回去，毕竟这种人情债，还是少欠为妙。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地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习惯是很可怕的，当你习惯了一个人为你所做的一切之后，再想去戒掉它们，你会发现这是一件极其痛苦而又困难的事情。

　　于是，程洋悲哀地发现，他对方维仲，完全不能像快刀斩乱麻一样，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剃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方维仲产生了依赖产生了眷恋，这些跟情爱无关，只是一种习惯。在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之后，突然有另一个人硬生生地闯进了他的生活，然后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不得不适应这个人的存在。可是一但这个人离开他之后，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了。人为什么会觉得寂寞？是因为曾经有人陪伴过你，然后又离你而去……寂寞有多可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程洋并没有将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给程悦，而对于方维仲说过的不放弃，他也驼鸟似地不去想不去面对，好在类似的表白话语没有再次出现过，这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良心不安兼厚颜无耻地继续享受着方维仲对他的好。

　　就在这个时候，程悦接到了丈夫从美国打来的越洋电话，说婆婆在洗澡的时候不趁在浴室里滑倒导致大腿骨折，这样一来，程悦不得不把原本定在十一国庆之后的归期提前了。

　　临走之前，程悦把程洋的住处做了一次彻底地系统的大扫除，该洗的洗该换的换该扔的扔……程洋把超市又交给了小王打理，自己在家陪着程悦一起收拾房子，更多的时候，是他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坐着，看着程悦为他忙上忙下，然后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楚开始一点一点地涌上来……

　　程悦走的那天正好赶上了周末，方维仲开着车子和程洋一起把她们娘俩送到了机场，一路上除了因为要见到爸爸而兴奋开心的佳佳之外，其他人都保持着各自的沉默，一言不发。

　　快要登机的时候，程悦从程洋手里接过行李放在脚边，然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弟弟，把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捋了捋，又帮他抻了抻有些发皱的T恤，然后才对他说，“我走了，唉，还是以前那些老话，照顾好你自己，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要不你就干脆来美国找我，啊？”

　　程洋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程悦突然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哪次都说知道，可你哪次让我放心了？晚上熬夜上网，白天就睡懒觉不吃饭，超市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程洋，你也老大不小了吧？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像个大人样啊你？”

　　程洋被他拍得往后退了一步，撞进了站在他身后的方维仲怀里，两个人赤裸的手臂碰到了一起，头顶上更是能够感觉到那人温热的呼吸……要是在以前这些肢体接受程洋根本不会放在心里，搞不好还会就此赖在对方身上不起来，可是现在不同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再单纯，所以程洋的身体在僵了一下之后，快速地离开了方维仲站好，有些不自然地说，“这个……到时候自然就会像了。哎呀，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们俩赶紧进去吧。”

　　程悦斜着眼睛瞅他，“怎么着啊？是不是巴不得让我走啊？这样你好自己在家里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哼。”说完把他往旁边一扯，自己站到了方维仲面前，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维仲啊……”

　　因为程洋刚才的举动而有些失落沮丧的方维仲听到程悦喊他后，回过神来应了一句，“啊？什么事你说？”

　　程悦跟哥俩好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维仲，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肠好，为人又热诚。所以呢，我就拜托你一件事。”说话间又把程洋扯了回来，让他站在自己和方维仲之间，“我这个不成材的弟弟，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你知道的，我们家除了我和程洋之外，再没其他兄弟姐妹了，说实话我一直在想自己要是有个哥哥该多好……我呢，年纪比你大，所以没办法认你做哥，但是，希望你能把程洋当弟弟看待。除了平常多费心照顾他之外，他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不好的，你该说的就说，该教训就教训……我跟你说这小子就是不能惯，我就是以前太惯着他了，你看看，惯出现在这身臭毛病了……所以，我这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还没等方维仲回来，程洋一下子挣开扯着自己胳膊的手，“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你干嘛要麻烦人家……我……”

　　话没说完，程悦就不屑打断他，“你滚一边去，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接着又继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方维仲。

　　程悦的此举对方维仲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碳，下雨天送伞，自从得知程悦要回美国之后，他就开始愁啊。心想程悦这一走，他和程洋之间的唯一连接也就断了，以前他能够接受程洋靠的是程悦的帮忙，就算两个人在那件事之后变得有些疏远了，但是程洋看在程悦的份上并没有完全彻底地跟自己断绝关系也是因为程悦……所以程悦走了，他和程洋也就彻底没戏了……

　　但是，此时程悦的一番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冲着程悦点点头，郑重地说，“这点你放心，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会去做。我会好好地照顾程洋，不会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罪，我会让他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别扭啊……程悦心说我这是把弟弟托给你照顾，怎么让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我要把女儿嫁给你一样？然后又一想，啊，可能是人家怕咱不信才这么说的……

　　“那好，那我就放心地把弟弟交给你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程悦并没有看到他弟弟程洋站在一旁都快哭出来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的弟弟真幸运，找了这么个好人当邻居……

　　广播里再次传来了催促旅客赶紧登机的声音，程悦这才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佳佳，跟两个人道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程洋看着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那种酸涩哀伤的感觉渐渐地扩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种分别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本以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每次面对这种离别的场面，他发现自己还不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然后用温柔低沉地嗓音跟他说，“走吧，咱们也该回家吧。”

　　难过的感觉顿消失得无影无踪，程洋把方维仲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把他推离自己一臂远的距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别动手动脚的。”然后就自顾自地往机场外面走去。

　　方维仲站在原地苦笑，哀悼了一下自己未来坎坷不平的追爱之旅后，快走几步追上他，然后并肩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