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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雪满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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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徐宿还在昏睡,纪白就起身了,望了望窗外,雪过天晴,便坐在桌前,提笔写道:“今日天晴,采买用度,隔日便回!纪白,十二月十二日!”
然后,拿起布袋,就出了门,一出门,便是:“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多么可爱啊!
可惜,自己要上路了。
藁城叶新住处。
阿新和肖力正在商议秦放之事。
却听门外通报:“叶尹求见”。
“叶尹?”肖力反问。
“嗯,是我家远亲,之前和冯典要好,且看他来做什么!”
叶尹匆匆走了进来,拜过叶新,便直言道:“大哥,叶尹交友不慎,特来请罪!”
“你说的是冯典吗?”叶新问。
叶尹点点头,然后上前,欲言又止,望了一眼肖力。
却听叶新道:“你只管讲,肖公子自己人!”
于是叶尹便道:“所谓秦放杀害陈末的罪证,即陈末床头发现的凶手留书,其实是冯典模仿秦放笔迹,而这一切,都是受纪衍指示!”
叶新一边点头,一边请叶尹入座,请他细说此事。
叶尹于是说了他如何在冯典书房发现一叠叠稿纸,如何与。。。
那天晚上,叶尹夜半梦起,再无睡意,发现冯典房里灯火依旧,便想过去说个话,却发现冯典不在屋内,桌上烛光扇动,笔墨未干,桌上一叠稿纸,似乎是废弃的,纸篓里废纸团已经堆满。
叶尹好奇,冯典在做什么文章,如此大费周章,上前一看,却发现每张稿纸都是同样的内容:“卖国求荣,死不足惜!”
叶尹不解,正在困惑,却被冯典从背后拍醒:“叶兄,你在干嘛?”
“我看你屋里亮灯,过来看看。”叶尹答,眼角却依旧盯着那叠废纸。
冯典看在眼里,即刻道:“叶兄,在看什么?桌上那堆东西,那是我帮人做字迹鉴证呢!”
叶尹知道冯典书法了得,时常帮人摩抄字画,偶尔做字迹鉴定,却也不难接受,便再未深究。
“谁知,几天后,那字迹竟成了秦放的罪证!可恨我明知事实,却又没有证据”叶尹悔恨地道。
阿新便安慰道:“阿尹,你不必懊悔!纪衍他们有备而来,我们才一时措手不不及,如今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才能扭转局面!”
“主动出击?”叶尹疑惑地自言着,但随即又闭了嘴,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有些事情,不便多问。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闹。
“我出去看看!”肖力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却见他跑着进来,一脸惊乱。
“阿新,袁将军死了!”肖力望着阿新,慌乱道。
“什么?”阿新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门外是袁将军随从,死里逃生,来向你讨要说法,他说几天前,袁将军收到你的信,要他前来藁城,有事相商,谁知走到一半,便遇了伏击。”肖力道。
“我几时让袁将军来藁城了?”阿新欲哭无泪。
南军是他的倚靠,如今袁将军一死,南军何去何从,自己何去何从,齐国何去何从?
“肯定又是冯典伪造书信!”一边的叶尹肯定地道。
一进藁城,纪白便寻着纪垣住处而去。
纪垣已从之前的两层小楼,搬到了更阔绰的府邸,这府邸以前属于白闲的老太史,虽是百年老宅,但是建筑讲究,保养得当,越是历经岁月,越是庄重威严。
纪白站在大门前,瞻仰着大宅,想象这大宅里的纪垣和纪衍的模样,分别更月,他们会有怎样的变迁!
“公子!你回来了!”老胡高兴地喊道,他是纪垣身边人,一眼就认出了纪白。
于是,思绪万千的纪白,被老胡和几个小厮簇拥着,迎带着,进了门。
“将军在后院,首席在前院,璇姑娘在旁边的院子!”老胡一边带路,一边热情洋溢地给纪白介绍。
“父亲和纪衍都在吗?”纪白问老胡。
“首席出门了,将军在,将军可挂您了!”老胡道。
跨过了一道门,走过了一条廊,又跨过了一道门,老胡便指着眼前一排五间大屋,道:“就是这里了!”
然后,一边带着纪白往里走,一边朝门里兴奋地喊:“将军,公子回来了!”
“谁回来了!!”纪垣的声音传来。
“父亲,是我!”纪白答道。
纪白跨过门槛,纪垣从里间迎面走来,只见他依旧步伐稳健,但脸上的皱纹、头上灰白相间的头发,还是让纪白眼角一阵湿热。
纪垣望着纪白,纪白望着纪垣,虽然相隔一年不到,但多事之秋,一年不见,如隔十年。
“安儿!你回来了!”纪垣红着眼眶道,极力压制自己才不至于热泪盈眶,然后上前拉起纪白的胳膊,往里间走去。
还不忘回头交代老胡:“给公子安排好食宿!”
“安儿,这次,你是一个人回来的?”纪垣开门见山问道。
纪白知道纪垣这话,意指徐宿,便笑答:“您不是看到了吗?可不就我自己一个嘛!”
“徐公子,他肯放你独自离开?”纪垣继续追问道,这是个关键问题,他一定要问清楚。
“父亲,我想走,谁能拦得住!”纪白笑答道。
看纪白如是说,纪垣才心安了些许。
才继续道:“你也听说了吧?藁城现在的形势,所以我就不得不多问几句!”
“你是说,秦放之案?”纪白反问道。
纪垣低着头,微笑着,没有答话,整了整身姿,慢慢地道:“你不会就是因此而回家?”
纪白知道纪垣眼明心亮,在他面前,自己无可遁形,只得实话实说道:“我就是来问问您,当初,齐国、南疆商定共治天下吗?如今一年不到,我们南疆要违背诺言了?”
啪!
纪垣一掌拍在小桌上,茶杯摇落,碎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我就知道,你纪安怎会无缘无故回家!”纪垣指着纪白低吼道。
纪白抬起头,直视着纪垣的怒容,稍等片刻,才心平气和地道:“父亲如此震怒,是一心将我推向齐国嘛!”
纪垣猛地抬起了头!看着纪白,却听纪白继续道:“也罢,现在纪衍得力,我便是多余的了!”
“安儿,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纪垣缓下了口气,替自己辩白道。
纪白则答:“父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纪垣这才陡然生悔,是自己言行过激了。
“安儿,这次来就不要走了,多和为父说说话,为父才能理解你的意思啊!”纪垣黯然地道。
纪白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纪衍回来了。
“纪安!你回来了?”纪衍隔着门高声喊着,加快几步,走到了里间。
果然看到纪白坐在那里,又继续道“我一进门,就听到你回来了,我已经让老胡安排厨房了,准备好酒菜,今晚我们好好欢聚一堂!”
纪白笑望着纪衍,发现他原本清俊的面庞,已经有棱有角,连头上发带,也由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几月不见,竟然成熟了这么多!
“你别张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那场面!”纪白笑着道,这才发现纪衍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和纪衍很熟稔的样子,但是纪白似乎从未见过他。
“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冯典公子!冯公子,这是纪白,你应该听过吧!”纪衍上前介绍道。
“见过纪公子!”那冯典弯腰拜道。
纪白起身回礼,然后问:“您和那蜀国冯大将军是?”
“正是家父!”冯典答。
纪白连连点头,夸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冯公子一表人才!令人钦佩!”
“早听纪公子气质卓绝,令人向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冯典回道。
纪衍便在一旁道:“冯公子,不妨今晚留下来,一起为纪白接风?”
冯典一听,便知趣地道:“不了,纪公子阖家团圆,在下就不叨扰了。”然后转身对几人道:“首席,纪将军,纪公子,在下有事,先行告退了!”
华灯初上,酒宴摆好,纪白陪着纪垣就坐,纪衍坐在纪垣另一边,接着就是朱寰、纪璇,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另有老胡站在一旁,传菜上酒。
“应你的心意,今晚只就我们自己人聚一聚!”纪垣高兴地道。
纪白笑着点点头。
“我就想好好吃一顿家里饭!”
“安哥哥,你是得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瘦了!”纪璇在一边笑说道。
纪衍也道:“是啊,纪安,经璇儿一说,我这才发现,你确实瘦了很多呢!”
“哪有,哪有,我怎么不觉得!”纪白摆手否认道。
“你还不信,你让寰姐姐说,安哥哥是不是瘦了,寰姐姐!”纪璇道。
纪白这才注意到,朱寰微笑着坐在纪衍和纪璇之间,很是一幅贤淑的模样。
听到纪璇的话,才轻声道:“纪公子,是瘦了些呢!”
“哈哈,你看,寰姐姐都这么说!。。”纪璇兴奋地道。
挥舞着胳膊,还要追着纪白说话,却被纪垣制止了:“你们都说他瘦了,还不放他好好吃些饭!”
于是,大家才开始动筷吃喝起来。
饭饱之后,又上了酒。
几人渐饮渐醉,纪璇第一个倒桌,纪衍也醉了,纪垣心里欢喜,喝得最多,醉得最深,朱寰有孕在身,没有喝酒,纪白喝得少,还算清醒。
于是朱寰送纪璇回去,老胡送纪衍回去,留下纪白送纪垣回房。
纪白刚要扶起纪垣,却听纪垣喃喃道:“我没醉,安儿!陪我再喝几杯!”
“父亲,你喝多了!我扶您回房休息!”纪白一边道,一边伸手去抓纪垣的胳膊。
却被纪垣甩开了:“安儿,我不回去,我回去也睡不着!”
纪安看这情形,正在无奈,却听门外朱寰道:“纪公子,你还在这里吗!”
“嗯,嫂子,璇儿安顿好了?”纪白问。
“嗯,好了!”朱寰道。
纪白这才想起,这里离纪璇住所最近,纪衍和朱寰最远,又想起朱寰有孕在身,夜又黑了,虽有侍女陪同,也不放心,便道:“嫂子,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吧!”
于是,纪白陪同朱寰,往前院走去,所幸月光清亮,路也好走。
一路无言,一阵冷风吹来,纪白周身一个哆嗦,酒意全消,心里种种,浮上心头,交织不清,更加沉默了。
“纪公子,您在想什么?”朱寰关怀得问,她早就发现纪白状态不对。
纪白这才回神,转头答道:“啊,我在想,一年不见,朱寰姑娘竟变了一个样子!”
“是吗?”朱寰轻轻笑问道。
于是纪白便继续道:“一年之前,朱寰姑娘还是那么桀骜不驯,如今却俨然贤良淑德的模样,令人赞叹!”
却见朱寰听了这话,神情变幻,停步不前。
过了半晌,才淡淡地道:“我的骄傲,都留给了徐宿!”
“徐宿?”纪白愣住了,没想到世事沧桑、时隔这么久,朱寰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朱寰抬头望了眼纪白,然后继续道:“你知道璇儿今晚,为什么喝得那么醉吗?”
“为什么?”纪白问。
“她是真的喜欢上李玉了!”朱寰道,又望了一眼纪白,见他嘴巴半开,眼睛大张,一幅吃惊不已的模样,便接着道:“只是,璇儿选择了他的哥哥,正如我选择了孩子的父亲,那么,纪公子,你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