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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又秋冬 ...

  •   三日后,阿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没想到自己还活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伙计拦住了。
      “你别动,你胸口中剑,伤口不浅,要好好躺着!”
      “叶公子,你醒了!”
      纪白闻声从旁边隔间走了进来(纪白伤口无关要害,恢复快,此时已能自行走动)
      阿新没想到,自己一醒来,便要见纪白,胸口呼吸有些乱,眼神复杂,几分惊惧夹杂几分隐怨又夹杂几分无奈,嘴上却道:“纪公子,有何指教!”
      纪白支开一旁的伙计,然后走上前去,坐在了阿新床头,望着阿新的眼睛。
      “首先,我得感谢叶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叶公子,我与徐宿怕是活不到现在!”
      阿新看了一眼纪白,又收回了目光,似乎并不打算答话。
      “其次,我得请教叶公子,您是如何找到这里,找到李鑫,又是如何得知李鑫要行刺我和首席——?”
      纪白声语调却越来越快,一种逼迫感便油然而生。
      谁知叶新一听,却只是笑了笑。
      “那纪公子,为何救我?”
      面对叶新从容的轻笑,纪白一时有些局促,但他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快。
      “若我所猜不错,叶公子本打算利用李鑫除掉我,没想李鑫私自做主,伤了首席,叶公子这才出手杀死了李鑫!”
      叶新还是一声不吭,但纪白从他的眼神便知道,这就是事实。
      “方便请问,叶公子针对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纪白追问道。
      叶新望了一眼纪白,反问:“纪公子当真不知吗?”
      纪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叶新真是嘴硬,什么都愿意吐露。
      “过去的事情,我已不想追究!我就问一件事,逼白闲暴露我的身份,指示老宦官当揭穿我的身份,都是你计划的吧?”
      一听这事,叶新似乎有些得意,随即却又伤感地别过了眼睛。
      “是又如何,不都是白费力气嘛!”
      却听纪白严肃道:“我是想问,你是如何得知当年之事的?通过白闲?”
      “不是白闲,白闲什么都不肯说。”叶新道。
      “那是谁?”纪白追问道。
      “陈霜儿!”叶新答。
      “什么?她!”纪白有些惊讶,但转眼一想,肯定是老晋王告诉了陈厉,陈厉又告诉了陈霜儿,这倒也不难理解。
      “原来你留陈霜儿在身边,是这个原因!”纪白轻笑着道。
      “呵呵,随你说咯!纪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救我?”阿新催问道。
      “我想让你做件事情!”纪白答。
      阿新眨了眨眼睛,疑问地道:“还有你纪公子做不到的事情?”
      纪白调整了身姿,脑袋稍稍靠近了些阿新道:“第一,此事只有你才能做到,第二,此事你不是为我,而是为首席!”
      “何事?”
      纪白便道:“我希望你回到鄢都,与纪衍、李玉一道,守护齐国和南疆的和平!”
      “只是此事?”
      “只有此事!”
      看阿新还望着自己,纪白又接着道:“当然,为避免节外生枝,此次首席遇刺,不宜对外扩散,而你,就当此行是回了趟老家,没遇到李鑫,也没遇到我们!”
      “就这些?”阿新继续追问道。
      纪白无奈,便继续答:“当然,此事最好只有你知我知,因为。。。。你也不想首席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吧?”
      “哈哈哈,纪公子,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让我无声无息离开此地,返回藁城!”阿新笑着道,却不防情绪有些激动,牵扯了伤口,疼得他直咬牙。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首席醒了就来不及了!”
      纪白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顺便招呼了伙计帮叶新查看伤口。

      不一会儿,纪白又进来了,后面跟着徐三他们几人。
      “叶公子,想清楚了吗?”纪白问阿新。
      阿新盯着纪白,然后自嘲地道:“想不清楚又如何!我还有得选吗!”
      “叶公子果然是明白人!”纪白一边说着,一边对徐三挥了挥手。
      于是徐三便把身后轮椅推上前来。
      “纪公子,你这是送我去哪?”阿新问。
      “这是徐三,是我致知城的兄弟,也是他救你回来的,你先去他家养伤,然后再回藁城吧!”于是徐三便招呼阿云上前帮手,来扶阿新下床。
      却被阿新伸手推却了。
      “叶公子!”徐三催促道。
      阿新摆摆手,然后望向了纪白。
      “纪公子,你真的了解他吗?”
      “叶公子,若你想要拖延时间,大可收了这心思!”纪白尽量客气地道。
      却听阿新道:“你应该知道,他背上有块三角瘢痕——你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纪白望着阿新,只见他的眼里带笑,却又气定神闲。
      “你们先出去!”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纪白和阿新两个了。
      “叶公子,你想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徐宿背上的瘢痕?”
      “因为,那瘢痕是我刻上去的!”阿新淡淡地道。
      纪白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手上拳头一紧,眼睛盯着阿新,久久地打量着他。
      却听阿新继续道“纪公子不必讶异,我和他自小相识,如果说这世界有人能够理解他,那自然是我!”
      “叶新,我知道你的心思,时到今日,你还要胡言乱语吗?”纪白有些不耐烦。
      “哈哈,纪公子,你太。。。。”阿新笑而不语,望着纪白,像望着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见纪白神色渐怒,才又继续道:“他背上的瘢痕,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纪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知道那伤疤,但他以为那是当年征伐留下的。
      阿新见纪白惊讶的神情,却也不屑于卖关子,直接开口道:“纪公子,不要这么幼稚,就像你和周敏相看对眼,相互安慰,我都能够理解!”
      见纪白愣在那里,阿新便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些事情,只属于我和他,连列岫都不知道,但我看你对他那么深情,才觉得,你应该知道!当初,他曾躺在我怀里,他曾对我说我好像有些喜欢你!甚至那天晚上,他伏在我肩头,对我说“请你拥有我”!
      “但我告诉他“人之高贵在于认清自己的需要,我们彼此需要,就够了!”
      “看似,是我拒绝了他,但我知道,他像一只兔子,机警地张望着,甚至会主动向你示好,但只要你靠近他,他就会撒腿抛开,我必须耐下心来。。。”
      阿新抬头看了一眼纪白,见他呆在那里,眼睛发愣,便继续道:
      “对了,你们争吵那晚,他来找我,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只是他太伤心了,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平静。。。”
      冷风拍打着窗纸,提示屋内的人,这是一个冰冷的冬日,只有那床前炭盆里跳跃的火苗,一如既往地欢欣不已。
      见纪白依旧呆若木鸡,一动不动,阿新便问:“纪公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被辜负了!这也难怪!得不到他全部的身体,还可以自恃拥有他全部的心,但他连灵魂都已经典当,那又算什么呢!”
      窗外的冷风还在吹,纪白缓缓转动头颅,盯上了阿新的眼睛。
      “叶公子,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纪白一字一字,狠狠质问。
      但阿新仰面对望着纪白,一幅坦荡无畏的模样。
      “你竟然利用他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亏我当你是坦荡君子,谁知你如此自私,如此无耻!”
      纪白向前一步,猛地一把拽住了阿新的脖颈。
      阿新本来身受重伤,气息虚弱,被纪白这么一卡脖子,便更加呼吸不得,面色惨白,却还要扭曲着眉眼,挤弄出笑,连带着眼角的泪,一同渗出来。
      纪白心下一软,松了手。
      阿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伸手去抚伤口,好一会儿,气息才顺了些。
      “你以为我是大灰狼,他是小白兔,是我控制了他,利用了他?不,被操控的是我!被利用的是我!虽然,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咳咳——”
      阿新心头一痛,身心俱残,再也支持不了了,只觉得自己胸口闷塞,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不论他怎么用力吸气,却总是不得劲。
      纪白见他脸色惨白,不忍直视,便要转身出门找医者,却被阿新抓住了手。
      “纪公子,就算这样,你依然。。依然会珍视他?”阿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纪白一听,抬头便答:“他是我的,他需要我!”

      次日一早,阿新醒了。
      纪白站在阿新床前,身后站着徐三几人。
      “纪公子!”阿新望着纪白,然后请求道:“可否容我再看一眼他!”
      纪白凝视阿新的目光,半晌!
      “请!”
      于是,在徐三扶持下,阿新缓缓向前,朝徐宿房间走去,纪白跟在后面,走了几步,随即又停住了。
      其实,抛却私人恩怨,阿新此人,智勇双全,爱憎分明,是真正的青年俊才!更何况,他曾真心待徐宿。。
      纪白这么想着,便转身走远了些,给阿新更多的空间。
      聪慧如斯,阿新立刻察觉到了纪白的意思。
      他不由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徐宿的方向,然后低下了头!
      就这样吧!
      世间这么多纷争,原因却只有一个:总有人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时候,接受事实,便是生活的真谛!祝福别人,便是幸福的真谛!
      阿新抬起头,望了望窗外,然后对一旁徐三道:“徐公子,请带路!搅扰贵府,有劳了!”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徐宿半坐在床头,纪白守在徐宿的床前,一勺一勺地给他喂药,一边喂,一边望着他笑。
      还一边问:“苦吗?”
      “不苦!”
      “痛吗?”
      “不痛!”
      “冷吗?”
      “不冷!”
      “饿吗?”
      “不饿”
      “那你渴吗?”
      “噗嗤——”徐宿终于忍不住一口喷出了嘴里的药。
      笑着道:“纪白,我受不了你这样子了!”
      纪白便收了药碗,拿过手帕帮他擦嘴边的药。
      “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徐宿便答:“你好好说话,或者就不要说话。”
      纪白便把手帕往桌上一放,似乎生气的模样。
      “那什么样才算好好说话,您倒是示范下!”
      徐宿伸伸手,示意他过来,纪白便向下弯着身子,凑到徐宿的耳边,去听他说什么,还没听完,便红着耳根躲开了。
      却被徐宿一把抓住了手腕,纪白回头,用另一只手整个地盖在徐宿的脸色,像揉面团一样,揉他的脸,徐宿被这突然一手、揉的咯咯大笑,又笑不出声音来。
      “徐宿啊,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得寸进尺。”
      却觉得手里的徐宿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便赶忙拿开了手,见徐宿红着脸,喘着气,半天才顺过来,后悔不已。
      “徐宿,我手重了,我再也不那样了。”纪白追悔地道。
      却见徐宿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眯着笑眼,轻轻地道:“我觉得还挺舒服的,要不咱们以后常玩?”
      “呵呵!”纪白一边惊叹,一边往后挪了挪身子。
      “我去给你抓几把雪,让你冷静一下!”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啊哦,还不好意思了!”徐宿还追着纪白的背影打趣着。

      纪白踩在雪地上,压得雪吱吱呀呀直叫唤,他便放轻脚步,弯下身子,把湿热的双手放在雪地上,直到被冰凉刺骨的寒气浸透了,才又捧起了一把雪,轻轻柔柔地拿起来,回到了屋里。
      “你看,徐宿!”他一边叫着,一边向徐宿展示。
      徐宿没想到他真的捧了雪来,远远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精灵,欢喜道:“快过来,我看看!”
      纪白便坐到了徐宿床前,那朵朵雪花,纯洁无暇,静静地躺在白玉般的五指上,被灯光照耀着,闪烁着彩色的光芒,亮晶晶地,一朵挤着一朵,让人想起婴儿的欢笑,一阵一阵响成一片,让人想起恋人思念的泪珠,一滴一滴连成一串!
      徐宿迷恋地望着那一小团雪,还在庆幸,这团雪竟然如此坚强,经久不化,却看到纪白双手惨白,微微发抖!
      一把抓过去,仿佛抓到了冰。
      “纪白,快扔掉他们!”
      “好!”
      纪白说着,跑出去释放了那捧雪,抖了抖手,才又进了门,回到徐宿身边,徐宿赶紧抓起纪白的手,帮他揉搓,哈气。
      纪白任由徐宿处置自己的双手,然后笑问道:“你现在觉得冷吗?”
      “我冷得很。”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春风又吹绿了大地。
      天上的白云,慢悠悠地向天边飘去,温柔的阳光洒满了大地,暖暖地爱抚着她怀中的万物,而那万物也向她投去同样温柔的笑,看那柳树笑出了嫩芽,桃枝笑出了花苞,那河水哗啦啦地笑着一路向前,纪白和徐宿一边笑着,一边走走停停。
      “徐宿,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差不多这个季节!”纪白举着扇子,向一旁的徐宿道。
      “是啊,我记得那时草刚刚长得能盖着脚背了!树叶也都换新了!”
      纪白点点头,然后笑着道:“嗯,我还和你打了一架,毁了很多叶子,不过是你先动手的!”
      “你当时那副破皮无赖的样子,明明就是找打!”
      纪白收起扇子,向前一步,斜着眼睛看着徐宿。
      “是吗?要不要再打一架?”
      徐宿看他这架势,便又补充道:“不过,你那时斜斜靠着树,然后下了树,走上前来的样子,是真好看!”
      一听这话,纪白心花怒放。
      “要不要我再走一遍?”
      徐宿望着纪白,憋着嘴没有答话。
      纪白便风一样地往前飘出几米远,倏而转了身,遥遥笑望徐宿,然后甩一甩袖子,摇起扇子,笑意盈盈地、信步逼向徐宿,同时嘴里还吟唱着:
      “春日游,杏花飞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如此,两人一路游玩,走遍了南北,走遍了春夏,迎来了秋冬。
      这一日,秋光明媚,和风送暖,两人来到了原晋国都城阳城,只见市井繁荣,街道上塞满了往来行人。
      纪白和徐宿时而淹没在人群里,时而被人群挤在一边。
      “徐宿,短短几个月,这阳城似乎越发繁荣了!这便是盛世之光吗!”纪白感叹道。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徐宿一边笑着反问,一边拉着纪白站在路旁,看着一队官吏在墙上贴告示。
      人群便不由朝那墙边涌过去,那官吏见人群都聚过来了,便大声念叨:“嫌犯秦放,被控实施诡计、戕害陈末等人,尔后畏罪潜逃,捉拿归案者,勘察司赏黄金千两!”
      “啊!什么意思?陈末不是被冯氏反贼杀死的吗?”有人惊叹道。
      “秦放是谁?”有人疑问道
      “秦放都不知道?勘察司的执行使,噢不,新上任的勘察司首领,叶公子的妹夫啊!”有人卖弄地答道。
      “秦放?叶新的妹夫秦放?”纪白惊叹着,拉着徐宿挤上前去看那通缉告示,果然是勘察司秦放。
      “徐宿,秦放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是冲着阿新的吧?!”纪白坚信道。
      徐宿垂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然后拉着纪白离开了人群,嘴里道了句:“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纪白一边跟着徐宿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让阿新回藁城,就是想形成三足鼎立,稳定局势,没想到。。。”
      纪白回头望着徐宿,问徐宿:“这件事难道是纪衍主使?”
      “你觉得呢?”徐宿反问道。
      纪白叹了口气,他明白,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纪衍所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自己看错了纪衍。
      “我一向以为纪衍能成为守得住一方天地的君子呢!”纪白叹息道。
      徐宿没有答话,抬步往前走去,却见纪白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纪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低头把弄着扇子,仿佛若有所思,却突然扑哧一声,自顾自地笑起来,那眉目欣喜的样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纪白?”徐宿走回纪白,不解地望着他。
      “徐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纪白手舞足蹈地欢呼道。
      “你明白什么了?”
      “所谓四海一统,核心矛盾是列国矛盾,你努力把列国矛盾之间转换为个人矛盾!把军国争战转换为朝堂争斗,我说你突然离开藁城,留下纪衍和李玉他们。。。”
      “原来你刚刚在想这个事情!”徐宿笑着叹了口气,然后道:“纪公子,你给我留点余地吧!”
      “如今我们怎么办?去鄢都吗?”纪白赶到徐宿身旁问。
      徐宿点点头。
      “难道,你不想一探究竟吗?”
      见纪白迟迟没有应答,徐宿转头一看,只见纪白清落落的脸,迎上不温不火的阳光,颇为落寞,一双眼睛,随意地瞅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什么。
      “徐宿啊,你早就知道,离开藁城是暂时的吧?”纪白突然才开口道。
      “纪白,我。。。”徐宿望着纪白的侧脸,想要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寒风凛凛,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卷走最后几片枯叶,还不满足,又将地上的枯草乱枝翻搅一番,才呼啸着离去。
      纪白转身望着徐宿,脸色铁青,不知憋了多少气,终于,他咆哮了!
      “徐宿,你属于齐国,属于天下,甚至——”
      纪白话到嘴边,突然收了声,他眼睛盯着徐宿,脚步却不由往后退去!
      “纪白——”
      “你别过来!”纪白一边警告,一边又向后退了几步。
      “纪白,你怎么了?”
      纪白歪着头,望着一丈开外的徐宿,见徐宿不再向前,才开口道:
      “你甚至属于叶新——”
      纪白眼神闪烁,双脚虚晃!他竟有些怯懦!继而竟然哭喊道:“但就是不属于我!”
      说完便仰天而立,似哭似笑!然而天上乌云汇聚,犹如棉絮般压了一层又一层,让人透不过气来!
      “阿新对你说了什么?”
      徐宿一边问,一边朝着纪白走去,却迎来纪白飞扇直指眉心。
      “不必了!”纪白厉声正色道。
      然后,嘴角现出了几丝蔑笑,仿佛换了个人。
      “或者,你想解释什么?否认什么?”纪白嘲弄地道。
      徐宿望着纪白,只觉得心上风霜肆掠,他放缓呼吸,想让自己冷静,却发现风霜又结成了冰川,塞满了整个胸怀!
      “纪白,你!!——”
      徐宿欲言又止,因为他发现纪白望着自己的后背!看来,阿新更他说了很多!看来,多说无益了!
      “我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否认什么!”
      徐宿说完这话,便立在原地,低下了头,天地之大,千秋万世,却在这一瞬间塌陷了!所谓的天塌地陷,生不如死啊!
      岩浆流过地表,刻下惊心动魄的痕迹,冷却之后,开出了一朵朵花,那些花啊,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果然,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就不应该奢望!就像,你来自地狱,又有何资格向往天堂!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纪白突然大笑起来。
      然后走上前来,甩开扇子,围着徐宿转着圈,仿佛打量什么精美的礼物,却发现了它的瑕疵,有些唏嘘可惜!
      徐宿望着纪白,只觉得自己身边天旋地转!
      “徐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扮演阿新的角色!”纪白大笑着,伸手探向徐宿的脖颈,嘴里却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我还真想知道,你有多贱!追着阿新——喀嚓——”
      只见徐宿面色如雪,跨步而立,手握永夜——
      “那你可知,见过我欲望的人,要么成为我的朋友,要么死无葬身之地!”徐宿半低着头、冷冷地道,手里的剑锋一半出鞘,一半在鞘!
      仿佛他一抬头,便要利剑出鞘,大杀四方!
      纪白摇着扇子,审视着眼前的景象,悠悠然地转过了身子,然后又突然回过身子。
      望着徐宿,嬉笑着道:“过来!伏在我脚下,对我说,请你拥有我!就像你对叶新那般!”
      那语气,如同酒肆公子故意为难卖唱姑娘,轻佻中带着不屑,不屑中带着玩笑。
      徐宿抬头盯着纪白,半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只觉得自己怒火中烧,难以呼吸!
      突然,徐宿剑锋出鞘,飞步向前,直指纪白而去!
      却不料,一个踉跄,瘫倒在地——
      纪白略微躲闪,任由徐宿倒在自己脚下,然后,摇着扇子,踱着步,微笑地观摩着徐宿。
      徐宿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周身虚软,提不起一点力气,哐当一声——
      竟连手中永夜也滑落掉地!
      “纪白!你竟然下毒!”
      徐宿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犹如身负千斤,他沉重的身躯,仿佛要长在地上一般,无论怎么使劲,都支棱不起来。
      突然,他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如此无助的时刻,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好狼狈!
      “呵,激怒你,我才有机会下毒嘛!”
      纪白说完,弯下身子,靠上前来,在徐宿耳边轻轻道:
      “你还记得吗?正梅花,万里雪深时!我们两个,竟连一次踏雪寻梅都没有过!”
      徐宿抬头望着眼前的纪白,眼角泪花萦绕,却听纪白继续道:
      “我知道一个地方,冬雪绝美,我们在那里过了这个冬,再去鄢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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