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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翻手成云覆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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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看回京不过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却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来人穿着玄青的袍子,长身玉立,长相却极为普通。
“怎么,见我也需要如此防备?”方应看笑呵呵地摇了摇手上的折扇,眼睛却盯着来人的面孔,“你这张人皮面具做得挺好,以后借几张我玩玩?”
那人皱了皱眉,并不说话。
看他颇为无趣,方应看也没心情说什么玩笑话了。
“说吧,你这个贵客做什么来了。”
方应看缓步走到池塘边,眯眼看着水里的游鱼。
“来问你的收获,顺便再问问你的下一步棋。”
方应看听了他的话,心情甚好地笑了笑。
“收获颇丰。举棋难定。”
他看着那人玄青的长袍,似乎在想什么事。
“原来你穿玄青色也挺好看么。”
那人哼了一声,并不理他这番言论。
“我本来也没有认为你就这么老实要告诉我。不过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立场,你没必要和我玩这一套。”
方应看这时候却忽然脸色一变道:“谁许你随意出入神通侯府?”
“我愿意来便来,我愿意走便走。”那人也许是笑了一下,人皮面具上牵起一个不冷不热的弧度,“何况你方小侯爷不也喜欢攀人墙角?”
方应看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并不答话。
玄青长衫的男子恐是觉得在这里问不出什么,向方应看做了个揖,便离去了。
方应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轻哼了一声。
方应看回京的消息,狄飞惊只比戚少商晚知道约摸一盏茶时间。
然而狄飞惊现在并不想分出心神去理会方应看。
“秦庄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雷纯清冷的声音响起。狄飞惊抬了抬眼皮,随后摇头。
“总堂主不必担心。”
“我不怀疑你的能力。”雷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就像覆雪的莲花,压霜的寒梅。狄飞惊没有抬头,也感觉到了她的美丽。
“我知道你想借六扇门之手调查此事,只是诸葛先生想必也很防着我们。对了,顾惜朝没死,反倒从大理跑回来,还做了什么特使,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惜朝一人不足为惧,”狄飞惊的双手拢在袖中,语气平淡,“然而他现在有六扇门和金风细雨楼帮持,甚至大理的皇室也可能插手,那我们就必须留心。我已先命令下去了。”
“方应看那边,可有安排下眼线?”
“是可以信任的人。”
雷纯这才点了点头。
她似乎有些乏了,将手上一本泛黄的书册交给狄飞惊后,便款款出了不动飞瀑。
确定雷纯走远以后,不动飞瀑里才出现了另一个人。
狄飞惊询问地看着他。
“大堂主,秦庄在马行街的总堂被人清了。”
这人话音还没落,又有几人从外面急急地奔进来。
“大堂主,秦庄外街巷分堂三十六口人全部被不明人士暗杀了。”
“大堂主,秦庄通御街分堂四十三口人也全部被杀。”
“大堂主,秦庄布在小甜水巷的后援二十七人全部被暗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秦庄就遭灭门大劫。
狄飞惊缓缓抬起了头。
他掠过眼前三人匆忙而惊异的脸,又快速地将头垂下。
“我知道了。”他说,“你们回去,继续调查。”
追命已先他们一步来到了秦庄在马行街的总堂。
此外,铁手赶往外街巷,无情往通御街,冷血往小甜水巷,暂且不表。
戚少商是被追命叫来的。他本就对这件事颇为留心,追命刚到风雨楼,戚少商就已知晓他的来意。
“我以前从未真正将秦庄放在心上,看来真是疏忽大意。”
戚少商看着秦庄的匾额,不无悔意地叹了一声。
“你自然是大意了,而且是非常大意。”
敢这么指着戚少商说话的人不多。
顾惜朝是一个。
“大当家的,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不必这么看我。”
顾惜朝刻意曲解戚少商的目意,轻咳了一声,“放心,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来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这些人的死和我没关系。”
戚少商顺着顾惜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大堂里横七竖八地列着许多尸体,每个人身上只有一道伤痕。
穿喉而过。一击毙命。
这些人脸上一股惊惶之情,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异常的图案,或者听到了神哭鬼嚎。
这些人都死于神哭小斧。戚少商看得真切。
如果顾惜朝说的是实话,那么杀秦庄的人显然是要嫁祸于顾惜朝。
但是顾惜朝什么时候又惹上了如此厉害的敌人?
“如果这些人真是我杀的,我自会承认。”
“我相信顾惜朝。”
追命像是想拍顾惜朝的肩,又觉得不妥,哈哈两声放下了手,自己到内室寻找线索去了。
戚少商沉吟一会儿,问了句:“你还记得你的小斧是什么时候丢的么?”
“自杀未遂,醒来之后就没了。”顾惜朝淡淡接道。他被人搭救醒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的小斧,然而袋子里空空荡荡,显然在他坠崖之时,那小斧就已经掉了出来。
“会不会是救你的那人拾了去?”
“肯定不是他。”顾惜朝接得很快很笃定,“他是个滥好人,连只狗都不肯杀,对这些人绝下不了手。况且,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么了解他?”
顾惜朝的声音顿了顿。
“我的事与你无关。”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沉声道。
戚少商有些烦闷,却也没说什么。这时追命已从内堂出来了。
“这些人做的很干净,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哦?”顾惜朝挑眉,“那你如何得出是‘这些人’而不是‘这个人’?”
追命哈哈一笑,双手插了腰道:“这都给你听出来了。这些人的伤口的确都是一人所为,不过我在内堂的窗棂边发现了细微的泥质。这些泥质的气味颜色有略微的差异,绝不是一个人留下的。”
“但是除了这点,对方再没有留下别的信息。”
“那倒不一定。”顾惜朝冷声道。
戚少商和追命都等他说下去,顾惜朝却不愿意多言。
“追命,我可以答应无情帮你们查秦庄的事。”
追命嘿了一声,在椅子上坐定。
“但是你们无权干涉我的任何事。有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追命没什么犹豫地道了个好字。
“追命,铁手和冷血是不是去了外街巷和小甜水巷?”
“不错。世叔命我们三人分头调查,看时间,他们应该已回去了。”
顾惜朝微颔首。
“你和戚少商先回去罢,我还有些事要办。”
“顾惜朝——”
“大当家的,你可想好了。”顾惜朝轻声打断了戚少商,“你信我不信?”
他问这话的时候拇指一捺,做出失神指发招的样子。
戚少商一怔,脸色有些不佳。
“罢了,”顾惜朝摇了摇头,眼中一股寂然之色,“我又何苦问你?”
顾惜朝转过身便要迈出秦庄大门。
戚少商看着他只身离开的背影,忽然心中一紧。“我便再信你一次。”
顾惜朝的脚步顿了顿,呵了一声。
然后便大步迈出了秦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