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又逢君》浅措

19、十九章：夜哭神鬼逆水寒

　　辽军驻扎的地方在西京大同府周围，那里同时也是南院大王的府邸所在处。萧峰还是南院大王的时候，不愿意住在大同府，就在西北的空地上建了一个南院。戚少商和顾惜朝决定夜探辽营，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想在两国交战前先完成虚竹所托。

　　“你之前曾来过辽国？我印象中，却没有的罢。”戚少商看着熟门熟路的顾惜朝，有些讶异他何以能避开辽营一路上所设的暗雷关卡。
　　顾惜朝摇头，微有些得意的神色：“以前在虚竹那里养伤，从一品堂的密室里顺手抄下的地图范本。我进来时看过，辽人还未来得及撤换关卡。”
　　戚少商不禁失笑。

　　“萧峰的墓就在北边，是先去拜祭，还是先去辽营？辽人不知是谁管事，似乎将兵都扎在东边，此处却很少有人来。”
　　“先去萧峰墓前吧。”戚少商想了想，如是说，“你查雷鹰堡的时候可有探明，萧兀纳此人是从属南院大王，还是北院大王？”
　　辽国南北两院之争一直都未平息，当初萧峰身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平息南北两院的内斗。可惜天不从人愿，现在两派内斗，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似乎是北院的从属。其实现在的南院大王……就是小玉的夫婿，你也见过的。”
　　戚少商挑眉：“既然如此，此次纷争必是北院挑起的了。萧隆绪为人不错，看在小玉的面子上，也不该和小妖作对。”
　　顾惜朝没答话，算是默认。

　　萧峰的墓就在两人眼前，说是墓，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衣冠冢罢了。这里似乎有人定期打理，周围并无杂草。
　　戚少商代虚竹拜过，就要离开。
　　“两位夜访我大辽，没有备上好酒好菜。倒是我疏忽了。”
　　沉稳的男声从空中遥遥传来，显然是上等千里传音的功夫。顾惜朝心中一凛。他竟未察觉到被人发现行踪。

　　“我们不过受人之托，前来拜祭一下萧峰萧大侠。只是怕辽军多加阻拦，这才未及通报。”戚少商也沉声答他。
　　那男子已站在两人面前，一身粗衣旧袍，却掩不住他浑身的气概。那并非是萧奉先的乖戾之气，也不是萧兀纳那样的深藏不露，而是北方汉子生来就有的一种豪迈狂野之气。
　　戚少商在心里暗暗道了声好。

　　“在下耶律余睹。”那青年汉子向他二位一抱拳，“这位可是戚少商戚大侠？我虽是辽人，也常听闻戚大侠的英勇事迹。若不是各为其主，我是很想与你称兄道弟一番的。”
　　耶律余睹看着顾惜朝，仍是面有疑色，显然是不大相信戚少商竟是那般书生样子。
　　顾惜朝知他是认出了逆水寒剑，略有不悦地哼了一声。先是小妖的手下，再是这个耶律余睹，戚少商的名字就这么受欢迎？

　　“耶律兄客气了。”戚少商向他回了一礼，“逆水寒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早已送给了这位顾兄弟。”
　　耶律余睹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是我错认了。不过有些话，我却还是要说：二位这样视我大辽为无人之境，恐怕不好出去啊！”

　　“既然交手在所难免，我敬佩阁下气概，可否询问二三事？”
　　耶律余睹盯着戚少商看了一会儿，道：“你说。”
　　“阁下可是辽国北院大王手下？”
　　“我是太子部下，和北院大王并无干系。”

　　“那便是了，”戚少商微微一笑，“我和萧太子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也是有些交情的。那萧太子妃不但是我旧友，更是大宋守军郝连少将夫人的亲妹妹。却不知萧太子为何要与亲家大动干戈？”
　　“戚少商，你很聪明。”耶律余睹抿了抿唇，似在思考如何回答，“然而这是我大辽内部事务，与你无关。你可还有疑问？”
　　“没有了。”
　　戚少商挽了个剑花，向耶律余睹作了个请的手势。

　　“大当家的，你当我不存在么！”沉默了半晌的顾惜朝这时猝然出手，重制的神哭小斧对着耶律余睹的面门就打了过去。耶律余睹的神色有一丝惊讶，却没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苍青的剑锋大力回击，竟将那小斧击了回去。顾惜朝伸手抄回小斧，心中惊疑不定，但脸上还是一片冷然。他左手背在身后，就要伺机动手。
　　耶律余睹却停了手。

　　“这位顾公子是从何处得到的神哭小斧？”
　　顾惜朝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戚少商本要说话，见他这般，知他心中已有计较，就不再开口。
　　“你说我是从哪里得到的呢？”顾惜朝不答反问，颇有看好戏的神情注视着耶律余睹。这小斧是新制，注了内力伤人，却并无破罡气的效用。他适才不过是想探一探对方的武功底子，才将小斧掷了出去。
　　然而耶律余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顾公子可曾遇到过萧兀纳？”
　　“不错。”
　　耶律余睹眼色黯了一黯：“这小斧本是萧兀纳的武器，现在在你手上……他是受了重伤？还是已经……”
　　顾惜朝忽然想要大笑！
　　果然萧兀纳当年跟踪虚竹时捡了神哭小斧，让耶律余睹以为那是他的武器。现在在顾惜朝手中看到，却认为是他打伤了萧兀纳，从他手中抢来的么？

　　顾惜朝心中已然一片清明，但仍是面似惋惜地开口：“我这逆水寒剑，是戚少商送的。你说，萧兀纳会不会也这么好心，送我一对小斧？”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
　　“既然如此，那我却更不能手下留情了！”
　　耶律余睹收起了方才谦和的态度，携剑便向顾惜朝刺来。

　　他剑法诡异，专挑常人不方便的线路进攻，一瞬间竟已指过顾惜朝周身十二处大穴。戚少商提了痴就要插手，却被顾惜朝眼神一阻。
　　他知道顾惜朝不想自己同上以二敌一，便按下剑柄站在一边。顾惜朝现在的功夫，他还未真正见过，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戚少商焉能放过？

　　顾惜朝对着耶律余睹，不慌不忙，却是直取他人迎穴。耶律余睹心中暗笑，只道他破绽卖出，已教顾惜朝中计了。
　　可顾惜朝哪是这样便能被骗过去的？方才不过是虚招，他左手小指轻点，一路少泽剑法便就着内力弹向耶律余睹的膻中。耶律余睹没想到他左手能以指为剑，只好撤了一半攻势回剑防守。可当那苍青的剑锋削断了少泽剑，耶律余睹才大呼后悔！
　　原来那一招，仍是虚招。

　　顾惜朝冷笑，逆水寒划了半个圆，顺着耶律余睹撤剑的方向就指了过去。耶律余睹疑心他这招是实是虚，一不留神，左肩便划开了一道口子。
　　逆水寒剑仍泛着森森的冷光，映着顾惜朝漠然的眼眸，甚是可怖。
　　他本还想再攻，戚少商却出手了。
　　“这就回去罢，莫要再惹了人过来。”
　　顾惜朝哼了一声，将逆水寒收回了剑鞘。耶律余睹知自己断不能阻挡两人，识相地让在一边。

　　回去的时候仍没有遇到大队的辽兵，凡是有察觉到些许动静的，都给顾惜朝一斧杀了，连叫都没能叫出声。两人回营之后才从郝连春水处得知辽国北院大王今日抵达大同府，辽营里的好手都被抽调了出去，这才导致了戚顾二人一路的顺利。但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路上戚少商问起顾惜朝刚才使的剑法，却见后者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微感奇怪。
　　“大当家的，我在大理六年，其实并未落下剑法的修习。”顾惜朝似笑非笑地看着戚少商，“刚才那一招便是在保定寺参悟的时候，想到晚晴……那招叫做一川烟草，说起来，还应该算在你的一字剑法里。”
　　一川烟草，剑路里含着一股伤意，往往九招虚、一招实。攻敌之短，取己之长。

　　“如此，我了解了。”戚少商见他提起晚晴仍有一丝怅然，心中也有些歉意，“可你不止在这里瞒我。你去辽营，本就是想挑起战争吧？你伤了耶律余睹，大辽不日定然宣战。你却为何要引起生灵涂炭，非要掀起杀戮？”
　　顾惜朝收起了瞬间的黯然，眼色恢复了往常的冷厉：“因为这无可避免！既然早晚要来，何不由我开头？拖着反降我大宋士气，倒不如一鼓作气，杀进他大同府去！”

　　戚少商看着他眼里的战意，忽然也觉得浑身都烧起了一股热火。的确，边关常年给辽人打压，百姓早已怨声四起，既然这仗迟早要打，何不趁着大家都还有十足士气的时候先发制人？
　　“既然你已决意如此，那我只好奉陪到底！”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眼中坚定的神色，开怀而笑。

　　又说那耶律余睹回到辽营，看到刚回来的萧兀纳和萧奉先，才道自己被顾惜朝骗了还不自知。萧兀纳得知两人潜入辽营事，很是平和地笑了。
　　萧奉先却知道，萧兀纳越是那样笑，就越危险。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便向宋军宣战！”

　　萧兀纳将手握紧，又放开，眼中有浓浓的兴趣和嗜血的意味。
　　顾惜朝，既然你想打，我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