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可以吃吗？》谌兮音

1、公寓楼下的平民早点店

　　早上六点三十分，杨修一边检视自己的仪表一边快步下楼。
　　像往常一样来不及吃早餐了，他正盘算着是下楼以后在街边碰运气打车好，还是到街角公车站等着挤公交好，突然被传入鼻端的一股香味拉走了神儿。
　　恰到好处的热油锅，清香的绿豆面儿，现炸的松软薄脆，新鲜的土鸡蛋，翠绿的一把葱花儿——唔，是记忆里煎饼果子的味道。
　　那个时候大冬天下了晚自习，花两块钱买一块捧在手里，边呵着热气边忙不迭地往嘴里送，既怕烫口却又忍不住狼吞虎咽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也还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嘴角不禁微弯起来，杨修扶了扶眼镜，侧头往香味的来源看了一眼。他记得这个公寓楼底下有个咖啡厅，没进去过，但是灯光昏暗的貌似很有小资情调，每日稀稀落落的好像也没几个客人，今天怎么……
　　这一眼让他的脚下顿了一顿。
　　那个小资咖啡厅不见了，顶手的是个门脸儿很朴实的平民早点店。浅绿色的门框后头有个小小的柜台，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那儿一脸认真地揉面。
　　也许是那英气的侧影，也许是那专注的眼神，也许是那微抿的唇角……说不清是什么东西一下子打动了杨修，心里哪儿软软的，被触动了一下。
　　这样想着，脚步却也只是停滞了半秒，杨修就匆匆收回视线，大步走向街角。
　　“还是坐公交吧，省下几块钱，说不定待会儿还来得及买个煎饼……”转念间杨修却不禁摇头失笑。公司所在的CBD金融圈又怎么会有这种卖煎饼果子的小食店呢？那群没事儿就爱装装小资的美女同事们，就算捎来个中式早餐，也肯定是限量版的小笼或者大酒店的虾饺什么的……算了，还是下班回来看看能不能买到夜宵吧。
　　然而头顶着月朗星稀回到公寓楼下的杨修，很失望地发现浅绿色的小店已经关门了。瞟了一眼门上挂的小牌子：“营业时间：早上6点-晚上9点半”，他不得不摸着鼻子苦笑。9点半，那是还堵在四环路上的时间呢。除非早上再早一点儿起来，否则别想吃到这家店的东西了……唔，睡眠和美食，对于一个所谓的高级白领来说竟是那样难以兼得。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开店的也不容易，早上6点开门营业的话，也许半夜就得起来发面什么的吧……杨修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个年轻男子认真揉面的侧影。
　　“有一点点……饿了呢……”他想。

　　第二天是周六，杨修却不得不一大早爬起来赶去公司。年关难过，没加班加到第二天凌晨而是得以回家沾沾枕头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一边匆匆下楼一边在脑子里过滤着那些发年终奖之前就该辞退的员工的名单，杨修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发现鼻端又飘来一阵冬菜包子的香味。
　　冬菜包子啊，也是属于那个时候的温暖回忆呢。在赶往理教上课的路上总要随着自行车的洪流拐到卖早点的大叔那儿，也不用下车，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零钱往大叔手上一塞，大叔就吆喝：“俩冬菜的一袋儿奶！”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早餐奶搁在小塑料袋里，再伸手抽过一支吸管，脚下一蹬，就晃晃悠悠地单手握把儿继续前进，边慢腾腾地骑着车边啃热包子……
　　杨修忍不住又微笑起来，没法儿休息的坏心情也像清晨的白雾一样渐渐散去了。拐向街角的公车站之前他往绿色的小门面那儿看了一眼。咦……
　　没看到昨天那个认真的男人。柜台前只有一个长得大方得体的年轻姑娘，带着热情的笑容在向顾客介绍着什么。
　　有点失望。
　　也许他们是轮班的店员吧。
　　杨修加快了脚步。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将近9点的时候杨修看着日程表上的明日安排，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厌倦。打开邮箱，刷刷几下把明日几项本来想自己承担的任务都分摊给几个下属，他近乎恶作剧成功一般痛快地笑着，打了个响指。
　　“煎饼果子～冬菜包子～我来啦！”
　　——那谁。我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