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君公主》朱朱清颜

9、第9章

　　九
　　匈奴公主与我，其实都不过是棋子，左右牵扯。
　　只要有我们存在一天，汉、乌孙、匈奴就保持常态，无论哪个出了问题，这种看似和平的局面不堪一击！
　　阳春三月，我怀孕了，于是分外的想家！
　　这个消息我不让带回汉朝，这是我族人所不齿的大逆不道之大事，如何能做为喜事去报告？
　　如果没有猎骄靡，军须靡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但是我却真实的和猎骄靡一起生活了十年。
　　这种无是不在的罪恶感折磨得我夜夜不眠。
　　怀孕十月！
　　我受刑十月！
　　无一日不在接受道德和良心对我拷问！
　　终于临产了，我松了一口气。不付猎骄靡所托，与军须靡生下一男半女，以延续乌汉交好！不付天子所托，我在乌孙期间匈奴与大汉相安无事！
　　是个女孩！
　　真好！我会心的一笑。这下我可以放心了！将来不会卷入王位之争！
　　皇上还是知道我生产的事，只是已晚了！此时便是有神仙也回天无力了！十个月的折磨终于到头了！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拉着军须靡的手道。
　　自六岁那年江都王府被抄，我再也没有求过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说。”军须靡的眼泪滴到我手上。我知道，这个男人对于汉族女子，总有那么一些不同于旁人的爱怜。血液里流淌着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我们的女儿，万万不能去和亲！”
　　“我答应你，你好好养身体。”军须靡看着我身下越流越浓的血，有些慌神，大声的叫着太医。
　　太医是我自长安带来的，今天再为我诊最后一次病吧。
　　“不要走，女儿给我看看。”我拉住军须靡的手。
　　女儿睡得很香，却忽然醒了，像是预感她再也见不到母亲一样般，哭得撕心裂肺！
　　“就叫少夫吧！”我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为自己做了一回主。
　　我想起在江南的细雨中，那位身姿修长的张先生教我的《诗》……
　　少夫！
　　我这一生在最后一刻，拿住了我自己的命！
　　我想再细数一下自己的过去！
　　六岁前，锦衣玉食；六岁后，颠簸流离……
　　我不负于父王与母后，我的远嫁，换来了江都王的爵位；不负于汉朝，我的和亲，换了数十年的安定；不负于猎骄靡对我宠爱，为乌孙生下一位公主；不负于军须靡对我用情，忍辱陪了他一年半……
　　我负的呢？我自己，我的女儿，抑或是那些道德伦理？
　　这些留给后世去说吧！
　　此刻，我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休息。
　　少夫的哭声怎么那么大？怎么没有人来哄一哄她呢？我却再也没有伸出手臂抱她的力气……
　　忽然回到初出关的那天，那天漫天的黄沙着实吓了我一跳呢……

　　原计划写五章的，不料超了；于是就计划写十章，不料结束的竟然是这个数字“九”，既然天数如此，也就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