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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III 释放 ——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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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贺司潇去见常邵宇,没有抱花小乖,就来了一个人。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浅浅地笑,却没有说话。太阳暖暖地从窗户里射进来,晒得整个人热乎。
“我要去旅行了,常乐。”贺司潇开口说道。
“旅行?什么时候?去哪里?和夏程巍一起吗?要去多久?”
“我一个人。……常乐,我和夏程巍,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整个人震了一下,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喜悦,就是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被牵动了。
“我们的时间到了,就这样了。”脸上还是常邵宇那熟悉的认命的笑容,只是眼里多了点希望的光明。不会一成不变,也不会全盘颠覆。“就像当初我们在一起一样,我们时间对了,就一起了。”
“那么我们的时间呢?”
“常乐,在Ju爷身边,你在第几层?”贺司潇没有理会常邵宇的提问。
“什么?”还陷在刚才的思绪里,被贺司潇瞬间的转变重新拉了回来。知道这个人今天来不是为了告诉他他们分手的事情。“还不是很深,Ju爷没有给我什么权利,他的很多事情,我还全不知情。”
“那……你想深入进去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有机会,你会深入进去吗?Ju爷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不会把你从小放在外面,族里的成长环境很可怕,他也是在保护你。所以常乐……和我一起回来吧。”
如夏程巍说的,贺司潇那里确实有一个常邵宇藏着。这个常邵宇很舒服地住在贺司潇的心里,一点不想出来,怕出来之后就再进不去,更知道那个常邵宇也已经回不到自己的身上。很多时候,我们开始去进行跨越,跨越之后是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模式和状态,而不是为了那次跨越忏悔或是想办法弥补。
“我们一起回B城,回到我们住的那个房子里,继续我们的生活,我回律师事务所,你找新的合适你的工作,我们……”常邵宇一个人说着,看着贺司潇对他话的反应,看着他默默的微笑,看着那不可辩驳的否决,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做不到,才会被自己述说出口。“我以为我理解你,看来,你更了解我。”
“常乐,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我想做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事情,过一种我以前没有想过的生活,我是说那种平凡的,简单的生活,就像我们在街上走路,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任何一个人。就是那种自己的小日子。”
“可以和你一起吗?”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可朋友不会一直住在一起,不会那样亲吻对方。朋友在某一些时刻出现,一起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过自己的生活。”
“我懂。”常邵宇低头沉思了一阵,缩在衣袖里的拳紧了紧,有什么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回荡了一阵。真的是时候,常邵宇要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再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常乐,我想你开心。”贺司潇挪了过去,在常邵宇身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那张自己熟悉而喜爱的脸庞。
那个到了晚上就会端着热热的牛奶来看自己的常乐,只是自己的一个回忆了,就像那个甜甜地叫自己哥哥的小琪。想象着这两个人小时候的样子,拉着小手在角落里嘀咕,说着说着就咯咯笑起来。
有人说爱一个6岁的孩子是种自然本能,而爱一个16岁的孩子,需要理解,爱一个26岁的人,需要支持,爱一个36岁的人,需要容忍,爱一个46岁的人,需要宽容,爱一个56岁的人,需要遗忘。所有与对方的需要有关的,所有与自己的需要有关的,那些触摸不到的东西,真实存在的东西,渴望被认识。
“我也想你开心。”回送给贺司潇一个安心的笑容。常邵宇从来没有骗过贺司潇,这,是第一次。“我不会强迫你的,就是,还是两年前的那句话,让我知道你在哪里,知道你一切都好。”
“我会的。”贺司潇点了下头,嘴角裂开了,笑得很傻,也很真实。
不能控制也不能左右另一个人的快乐,就是只是想那个人幸福,这个心愿许下的时候,心是虔诚的。
“那么满月呢?一个人,可以吗?”知道那个混血专家被杀了,尸体如常地处理了,知道贺司潇的嫌疑很大,说嫌疑是心里还有侥幸。自己没有被告知太多的信息,连罗阳也不愿意多说,司空只是在宅子里遇到他时礼貌地对他笑笑打个招呼,没有话说,几乎没有任何话说。“对常乐,要诚实哦。”
从小被养在外面,待遇很好,照顾他的人也很好,就是每隔两三年会换一批人,所以感情总是很淡,刚刚建立就断了,到最后自己去B城读书后,就和那些人全都失去了联系。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和带自己的人分开,还哭得很伤心,一次两次后也就渐渐习惯了分离。这可能就是最开始对贺司潇会有那种把感情深藏住的能力的由来,不是因为常邵宇真的多了解他,而是他的成长决定了他行为的方式,就是在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有要离开自己的迹象前,提前放手。可是现在,他不会了。
“你也知道混血专家的事情了?你呢?怎么看?也认识,是我杀了他吗?”
明亮的眸子里没有隐瞒,没有愧疚,那光芒很坚毅,很平静。黑瞳中那张自己最信任的脸,却躲闪起来。
“我没有杀他,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还重要吗?那个贺司潇对于常邵宇,还重要吗?”
是有些遗憾,和听到夏程巍怀疑自己,听到Ju爷怀疑自己时有的失落不太一样,常邵宇对于自己,有些过于特殊。不自禁地会想到莫源,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眼神?是吧,把常邵宇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亲人,没有血缘的亲人,一样有亲人的特权,一样会在伤害到对方时,把自己伤得更疼。
Ju爷说他是天使,说他们所有人都需要他的救赎,听着很似煽情,自己那么笑了,心里却真的希望可以是这样,就像上个月圆自己对着圆月说的,轮到他们去救那些迷失在对他们的爱里的人了。
“那么为什么要杀前两个人?”
“是我的错。”贺司潇垂下了脑袋,愧疚让他不敢直视他人的眼睛。“我想过去自首,可是这样做会连累到很多人,而且我也……没有办法证明我杀了他们,是不是听着很可笑?没有尸体,连犯罪现场也没有……常乐,如果我真的去投案,警察抓了我,你……会来为我辩护吗?”再次抬起的眼里,清透无尘,这个问题自己很早就想问他,除了精神问题外,还有什么可以来为他的行为辩护吗?可他不是一个精神病人。
“如果你真的被抓了,不只是我,我们所有人,都会来救你,用……任何的方法。”常邵宇那么说,也那么相信着,表情有些僵硬,连眼皮也是僵硬地。“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贺司潇侧过身体,和常邵宇并排坐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在地抓着沙发表面。“可我必须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些我可以做的任何的小事。”
常邵宇没有说话,伸出自己的手将贺司潇现在看来是有些在微颤的手抓进了自己的手里。被握住的手很凉,在掌心却有些潮湿,知道他心里有很多不安和担忧,而自己的那段话更加增添了他这样的情绪。
“我知道你们会我做很多事情来帮我收拾残局,来帮我善后,我知道为了我,你们……都付出了很多。那些事情已经发生,我改变不了,你们也是,所以现在我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在未来,不会再发生。”
“贺司潇。”常邵宇拉了拉被抓着的手,让身边的人转过来看自己。“罗阳对我说过,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不要那么消沉,你说了你回来了,你应该是快乐的。”
“你也是。”贺司潇转头对常邵宇笑了笑。“夏天我们还要一起去海边,对吗?”
“当然。”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给贺司潇额外的压力,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
尘埃跳跃在阳光里,填补着我们周围空间的空白。沙发上静坐的两个年轻而俊秀的男子拉着手,微笑着看着对方,阳光覆盖住他们全身,金灿灿地就像一幅上了重彩的油画。影子投射在沙发背上,述说着一个与光明无关的故事。这个故事被委婉述说着,和光鲜的实体交错着被完善着,这个故事在任何地方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重演,我们的过去,以及不灭的欲望,和内心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