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一只玮玮

23、Chapter 23

　　可能是真的存在默契这个东西，段靳茗在送徐翎去机场，目睹徐翎进安检口之后就打包行李去了孟瞳的别墅。
　　还在睡梦中的孟瞳听见家门被打开也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裹着个被子翻了个身，“屋里没什么，想抢劫的话我就当作看不见。”

　　他的嗓音像是浸在了朽木中一般沙哑，段靳茗放下行李箱，捡起地上散落的啤酒瓶，“不抢劫，腾个位置让我休息一下。”
　　孟瞳蹭了蹭，让出半个床位，“我是听错了吗？劫匪居然要在我家借宿。”
　　“没听错，”段靳茗在他身边躺下，扯过被子，也一举把孟瞳拉进自己怀里，“我抱一会。”

　　国内正是傍晚，徐翎没有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归置到衣柜，只是拉开了拉链，“我点个外卖你吃什么？”
　　“都行都行，”于白还停留在刚才给徐翎开门时的迷蒙，“你住我家，你就住进来啊？”
　　徐翎呼撸了一把脸，整个人倚着沙发头往后仰，闭眼，“那不然我就去住酒店。”
　　他两天加起来只睡了五个小时，整个人身上就是大写的“疲惫”。
　　于白给他添了个毛毯，叹了口气，“那你还是住进来吧。”

　　徐翎睡了半小时，于白放下手机看了半小时。
　　作为一个合格的旁观者，他看到了段靳茗的蛇鼠两端，看到了爱情长跑可就像个岌岌可危的大楼一样的感情，看到了徐翎一次次放弃底线退无可退的无力。
　　可一想到徐翎在自我拉扯中不断的去回击段靳茗给予他的伤害，他很勇敢，他的爱和恨堆砌出了丰满的羽翼。

　　不是段靳茗衬的徐翎很好，是徐翎和谁在一起，都是很好。
　　于白把毛毯边缘掖了掖，抬手抹去眼角晕湿的痕迹。

　　两人匆忙吃了口饭便去了火灾现场，据说那天环宇楼的上方出现了久违的火烧云，周遭的橡胶路已经凝了有一段时间。
　　徐翎和于白举高警戒线，弯腰钻了进去，两人步行到腿已经是疲软的状态了。
　　眼前的场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是承野，乌黑的墙壁，刺鼻的浓烟，完全分辨不出脚下是地板还是碎掉的镜头玻璃片。

　　徐翎举着手机照着四周，于白将手电筒光照停在他脚下，“别看了师父。”
　　他和徐翎不过隔着几米的距离，可在这几米中横亘出了无法跨越的河流。

　　徐翎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深一脚浅一脚的陌生环境加上心理变化生出来的恐惧占据了理智上风，他变得有些焦躁，甚至上手去扒那些烧毁物。
　　于白上前制止并直接给他提了起来，徐翎对他的动作感到一丝恍然，“小白你听话，我肯定能找到的，它就在这，遥控器一定就在这一堆里。”

　　“不会有的，”于白提着他大跨步的离开，“如果是人为，不会将遥控器抛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挖。”
　　“小白，你信我，遥控器绝对会在那一堆里，”徐翎努力挣脱他，“你再让我去翻翻好不好？”
　　徐翎几乎是恳求。

　　于白把他带到安全区，将他稳稳放下，捂着他的后脑勺迫使他依靠着自己的肩膀，像是哄小孩的语气，“师父，那里不会有遥控器的，承野里是不会有任何犯罪证据的。”
　　徐翎在他的安抚下满满平静下来，那根紧绷着的神经在飞行7211公里后得以放松，哭的太久，徐翎像个秤砣一样挂在了于白身上。
　　于白将他横抱起来，跑下楼放到车的副驾驶，摇下车窗一小缝隙，然后轻声关上车门。

　　他的目光依旧清澈，紧紧包裹住他们的黑暗无孔不入，偏头看到昏睡的徐翎，眉头都是拧紧的，这一觉注定不安稳。
　　于白和徐翎都不知道的是，远在马路对面的绿化带，有人在将他们从进大楼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了段靳茗。

　　“没有找到遥控器，有一男的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
　　“没看错，抱着他的是个小年轻。”
　　“真要找到把你缉拿归案，你知道怎么说。”
　　“干他娘的，你要是不信自己来，我把那20万还你。”
　　“还可以，你儿子你想清楚。”

　　蹲在草丛的人骂骂咧咧挂掉了电话，看年轻人在副驾驶的位置站了许久，没有再想进大楼的想法，就自行离开了。
　　“喂，欢欢。”
　　张欢在电话一旁掐着鼻梁，“不要叫我欢欢OK？我都二十九了！”
　　“哦好的欢欢，”于白已读乱回，“你说，一般大楼失火多半是由于什么？”

　　张欢满脑子问号，“我一个学电子线路的，你问我这个？顶多也就配电箱电线混乱天气干燥引发起火。”
　　于白喃喃道：“配电箱？环宇楼的配电箱你知道会在什么位置么？”
　　“环宇楼，环宇楼好像在我们去年检修的范围里，我给你找一下地图。”

　　五分钟后。
　　张欢在电话一头用肩膀夹着电话，两手摊开环宇楼的楼内图示，“配电箱在一楼的保安室，靠墙，你单位不是在十二楼吗？我听说起火点就在十楼十一楼，火势是顺着往上到了十二楼的。”
　　于白视线急转到环宇楼门口，“我就问问，有事再打给你。”
　　张欢听到嘟嘟声之后送了“神经”两字给他。

　　于白裹紧了大衣，迈着步子重新进了环宇楼，起火点应该是有几个，不然星点火光不会点燃整座楼。
　　保安室的大门轻轻一推都是可以掉渣的程度，于白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配电箱是凸出于墙面的，他一眼就看到了。
　　手电筒光线穿破灰烬，借着月光的作用，停在角落里一个反光物体上，于白踉跄朝那边走，蹲在地上将其捡起，那是一个类似于引爆器的装置。
　　在揣兜还是告知徐翎的两项选择中他犹豫了几秒，最后在引爆器上裹了几层纸巾，塞进徐翎的外套。

　　徐翎醒来的时候兀自坐在地上发呆很久，等到于白把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冒着凉气的啤酒贴在他脸上，他才反应过来。
　　“找到了吗？”
　　“放你兜里了。”
　　于白没想过要隐瞒。
　　徐翎几乎是爬到玄关，从衣服兜里取出引爆器。

　　于白余光一直注意着他，他知道徐翎恨不起来段靳茗的，他总是在段靳茗漏洞百出的言语里找到爱。
　　放弃实在是难。
　　徐翎胳膊搭在玄关放置物品处，他的手特别用力的抓着引爆器，双膝跪地，声嘶力竭。

　　“小白。”
　　于白看过去，“您说。”
　　“你带我走吧。”
　　于白仰头喝酒，捏瘪啤酒听扔进垃圾桶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好，我们走。”

　　段靳茗为了让孟瞳将心留在克罗地亚无所不用其极，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
　　安检口前孟瞳把段靳茗的行李箱放在身后，“就不能再呆几天吗？”
　　“已经一周了，听话，”段靳茗手伸向孟瞳身后，拿过行李箱，“不忙了我就来看你。”
　　孟瞳低着头，“你总是这么说。”
　　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打转。
　　段靳茗看了一眼手表，“我走了。”
　　“嗯。”

　　飞机起飞的一刻他给徐翎发了短信，像是文件公示，交代了预计几点到家。
　　可是迟迟没等到回复。

　　等到段靳茗带着猜疑和怨恨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空无一人，桌上的玻璃杯里的水已经干了。
　　一种很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卧室里的衣服虽然没少，但行李箱缺少了一个。

　　显而易见的是，徐翎在下飞机之后简单收拾，再也没回来。
　　段靳茗发了疯一般的连打了几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段靳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他关上门跑到了物业，一把推开玻璃门，“帮我查下5号楼13层的监控，我是业主，我爱人有精神病他走失了。”
　　物业人员先是核实了段靳茗的业主身份，监控是七天之后覆盖的，可偏偏就是在追溯到第五天的时候，屏幕里出现了徐翎推着行李箱的身影。

　　“停下！”
　　屏幕放大，段靳茗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他看着徐翎不像是被胁迫，而且越走越坚定。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是我的爱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