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雏菊》寒复栖

13、等雏菊

　　13.

　　朱一阳挤进人群里，暖烘烘的太阳照在后背，看着前面的赵楠和苏秒，手直接伸在赵楠圆圆的头顶上薅了一把。

　　赵楠皱着眉，扭头看向身后的朱一阳，眼睛瞪得像是两颗小铃铛，声音异常不悦，“朱一阳！”
　　朱一阳似是嫌弃她聒噪，抬手掏了掏耳朵。随后眯了下眼睛，看向公告栏，啧了一声：“别对你爹大呼小叫的。”

　　赵楠抬脚，毫不犹豫地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朱一阳嘶着牙咧着嘴，“轻点轻点！你是我爹行不行？”
　　赵楠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她听到朱一阳咋舌。

　　“第一是谁？”
　　“周齐宴。”

　　“我他妈——”
　　朱一阳盯着公告栏，眨了眨眼睛，像只翘着尾巴要发作的猫，他满脑子围绕着之前周齐宴说的那句“一般”，一股气闷在胸腔里，“这特么也叫一般？”
　　赵楠疑惑地问了一声：“谁说一般了？”

　　朱一阳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他刚转来那会儿，亲口说的，他成绩一般。”
　　“……”
　　不知道为什么，苏秒听到朱一阳这句话，莫名地想笑，不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周齐宴这个人，还挺腹黑的。

　　赵楠见到苏秒没说话，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秒秒？你不会不高兴了吧？”
　　苏秒听到这个问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迟钝的摇头：“没有。”

　　赵楠有点担心她，平日里从来都认真地学习，没有开过任何小差，这次被周齐宴超过，丢了全校第一的位置，她想她一定不高兴。她撅了撅嘴巴，随后就说，“他这次就是运气好，下次全校第一一定还是你的！”
　　苏秒倏然失声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下次是不是第一对我来说，其实不算大事。”

　　她没有在乎位次，在乎的是分数。
　　如果说非要在乎位次，大概是因为，她和他排在一起，在成绩榜上，没有人比她，会拥有和他最近的距离。

　　而这次，这也是苏秒第一次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动力。她的奋斗动力最初来源于为了自己的未来负责，而现在。她看着榜上的名字，她想，也许和他齐头并进也是美好。

　　“升旗了，走吧。”
　　朱一阳找到自己的名字以后，下意识地在赵楠的成绩上瞥了一眼，看过去，随后提醒她们两个该升旗了。

　　学校每个周一都会有升旗仪式，每周轮一个班，按班号来，这周是轮到六班，以赵楠的话来说，按照他们学校这个制度，以及学校班级的数量来说，一个学期能轮到一个班就算不错的。

　　朱一阳苏秒和赵楠从公告栏走到学校教学楼楼梯口，倏然看到一道身影，赵楠瞥了一眼，脚步不由地跟着慢下来，没忍住说了一声：“乖乖隆地咚！特么迷死人了！自从我知道他考了第一，我就发现他更帅了。”
　　朱一阳听到赵楠这句话，就差给赵楠翻一个白眼。

　　相反，苏秒这边，她的呼吸一紧，朝着那道身影看过去。同时听到身边有路过的女生说：“他就是这次考第一的那个周齐宴吧？”
　　“对啊对啊！就是他！”
　　“可是我好像以前都没有见到过他。”
　　“我有一个朋友在一班，听她说，周齐宴他还挺少参加集体活动的，爱好是刷题。”

　　周齐宴和余光晰一起从楼梯口走出来，阳光全数打到他们身上，碧蓝色的天空下，少年穿着蓝白校服，长身鹤立。前者头发烫着微卷，不顾校规染成黄色，后者则是硬朗的短寸，五官更为张扬。

　　关于暗恋这件事，一次不经意的相遇。
　　就是一次心动。

　　赵楠说：“这人要不要长这么高调啊。”
　　苏秒那时候便想起来四个字：移动的光。

　　直到他们的身影走过去，苏秒渐渐收回视线，她知道，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像赵楠一样，明目张胆地夸赞，以及让自己的目光放肆的追逐他。

　　操场上，同学们都快速站好，偶有一群女生或者男生还在围着自己的小圈说笑，苏秒牵着赵楠的手，跟在朱一阳身后，三个人穿过排排队伍，找到自己的班级和对应位置。

　　升旗仪式开始之前，体育委员在队伍面前吆喝着，“大家快站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胸牌带了没。”
　　说着，体育委员凑到朱一阳身边咳了一声，“还有，往后边传一下，问问有没有人忘了藏身上带的烟和打火机的。别一会儿让学生会的人给查到了。”
　　朱一阳朝着身后的罗勒看过去，“老规矩，提醒一下大家。”

　　这是他们班几个皮点的男生的老做派了，赵楠一看就知道猫腻，歪了歪嘴巴吐槽了声，就说：“一丘之貉。”
　　当然，朱一阳在班里有点威望，大家也都听他的，从来没有人举报。

　　苏秒骤然想起那天在烤肉店的时候，那道指缝间夹着烟，吞云吐雾的少年，曾经的她带有色眼镜，时常觉得吸烟这样的事情是不良少年才回干的，直到她那天见到周齐宴。

　　喜欢竟然会让人连原则都丢掉的。
　　也会让人重新设定和衡量自己的底线。
　　想到这儿，苏秒下意识回头看向周齐宴，那他藏了吗？

　　猝不及防地对视令苏秒心虚，她慌张地转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向操场前方的主席台，只是她仍感觉后背似乎有道灼热的目光。

　　不该没控制住自己。
　　不该看的。
　　苏秒掐着自己的手心。

　　心里说不出的不适。
　　尴尬。
　　还有一些丢人的感觉。

　　直到主席台上传来担当主持人的同学的声音，帮苏秒排遣了一些敏感的思绪。
　　“第一项，升旗仪式现在开始。”
　　“第二项，出旗。”
　　“第三项，升旗。”

　　“请全体同学肃立，面向国旗，敬礼！”
　　“奏国歌！”
　　“礼毕。”

　　“……”

　　最后，国旗下的演讲结束之后，教务处主任上台讲话。

　　“近日，我市出现不良事件。有一个女高中生周末和同学出去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陌生男子尾随。幸好当时有人经过，报警，才免除一难。在这儿，老师提醒各位女同学，近期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样危险的是不要在水边玩耍逗留，以防失足落水。”
　　“……”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苏秒以为那件事情就此会过去，但没有想到还会传到学校里来，好在老师没有点名道姓。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苏秒和赵楠一起回教室，赵楠听了刚才主席台上的讲话，她说：“哪个学校哪儿的女同学啊，遇到那种事情，吓都吓死了。”
　　苏秒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赵楠，听见没，以后别一个人那么晚回家了，尤其像你这种爱在网吧逗留的网瘾少女。”
　　赵楠平时喜欢跳炫舞，打cf，住校期间还好，一到周末就会窝在网吧里，甚至喜欢通宵，网吧那地方鱼龙混杂的，很危险。
　　“什么叫尤其是我这种网瘾少女，社会应该多教教你们这种男性朋友应该怎么做人！关我是网瘾少女什么事？”赵楠呲了一声，随后拉着苏秒就往前走，一点儿都不想搭理朱一阳。

　　朱一阳从身后追上来：“是是是，确实应该提高男性质量了。反正啊——像我这样的高质量男性是不多见了。”
　　赵楠听到朱一阳这句话，恶心地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扭头朝着朱一阳看过去，哼了一声：“你没病吧？”
　　“……”

　　苏秒回头看向朱一阳。
　　有点自恋。

　　从操场走到教学楼，苏秒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罗勒在边上喊了她一声，说：“苏秒，老罗让你到办公室一趟。”
　　苏秒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现在吗？”
　　“对。”

　　苏秒本来打算下课以后再去找罗自弓，但听罗勒这话，原本的计划泡汤，她起身到办公室去，等到了之后，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报告！”
　　“请进。”

　　进去办公室之后，苏秒见到了周齐宴的身影。
　　原来，他也在。

　　苏秒不太清楚罗自弓喊她过来是干什么。
　　她想到刚才教务处主任在主席台上的讲话，又看到周齐宴，下意识地认为罗自弓喊他们过来，是来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直到罗自弓给她递来一张报名表。

　　“我这儿有两个保送竞赛的名额，一个班本来只有一个，但我们班争取了两个。你们俩下去准备准备。”
　　“谢谢老师。”
　　随后，罗自弓把这件事交代完，看了一眼时间，“行了，赶紧回去上课。”

　　苏秒转身，比周齐宴先一步离开办公室。
　　临近教室，她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周齐宴。

　　周齐宴看着眼前忽然停下来的苏秒，眉头稍扬。
　　只听她问：“之后，徐老师有和你说过，那件事后续怎么样了吗？”

　　“人醒了。紧接着就判了刑，猥亵妇女罪，有期徒刑十年。”
　　苏秒听到结果，点了点头，“好。”
　　转身往前走。

　　“等一下。”
　　苏秒犹豫地回过头，只见周齐宴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发绳，熟悉，又让人悸动。她抬眸看向他，脸不禁烫红：“它怎么在你这儿？”

　　那天晚上，雨下的大。
　　苏秒的头发散开，头绳掉进了泥泞里。
　　是他弯腰捡了起来。

　　他濯白的手指将手腕上的头绳拽下来。
　　头绳太细，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痕迹。
　　头绳最终耷拉在他两根细长的手指上，最终被递过来，他说：“我洗干净了。”

作者有话说

　　高中的周齐宴爱好：刷题。
之后的周齐宴爱好：爱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