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雏菊》寒复栖

12、等雏菊

　　12.

　　周一清晨，晨露坐着树叶滑梯顺着叶脉溜下来，四周还蔓延着晨早的湿气。不过片刻，初晨的太阳升起，湿气烤的蒸腾，树叶从初晨的盎然开始变得垂头丧气，而那帮正当年少的少年，正浑身朝气，充满活力地迈进校园。

　　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有同学在背单词，也有同学在背文言文，还有人一大早就在研究数学和物理。苏秒从宿舍楼跑出来，赵楠在她身后追：“秒秒，你今天不寻常啊你，怎么起迟了？”

　　苏秒每天雷打不动地五点起床，她这位苏第一的名号不是白起的，不光成绩好，每次还是最早到教室以及最晚回宿舍的，赵楠最佩服的就是苏秒这点。但今天她破天荒的起迟了，和她一起卡点赶早自习，赵楠倒是没想到。

　　苏秒没解释，两个人一起穿过操场，到教学楼，她气喘吁吁地往楼上爬，爬上去之后插着腰说：“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陷进去了。”
　　“啊？”赵楠喘了口气，一脸好奇地盯着她问：“什么梦啊？”
　　苏秒咬了下嘴唇，握着书包肩带的手捏紧了，言简意赅：“我梦到梦里有人在追我。”

　　赵楠噗嗤一声就笑了，“秒秒，你不会梦到什么不科学的事情了吧？不过，没事哈，我阳气重，我保护你。”
　　苏秒简单地应了一声，关于那天的事情，她不想和任何人提，更不想再因为提起而回忆痛苦。

　　赵楠一边说一边搂住苏秒的胳膊，大摇大摆地往教室走，到了教室门口，她探了探头，倏然，他拽着苏秒的胳膊一顿：“自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查岗啊？”

　　实中每天早上七点的早自习，罗自弓要求他们班的学生每天早上六点四十必须到，所谓的要赢在起跑线上。但这二十分钟，一般没有老师来看，都是自觉，有一些人会偷懒，等到七点再来，但是是少数，尤其是被罗自弓逮着以后，更加没有人会这么做了。
　　唯独，赵楠，一向喜欢我行我素。

　　赵楠拽了拽苏秒：“秒秒，你成绩好，而且你是第一次被抓到，自弓一般不会怎么说你，你一会儿你就说你生病了，我在宿舍照顾你来着，就这么说！”
　　苏秒朝着赵楠看过去，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罗自弓从讲台上透过窗户，看到姗姗来迟的苏秒和赵楠，手背在腰后走出去，盯着她们俩，一脸严肃：“赵楠！又是你！这都第三次了。还有你，苏秒，你怎么也跟着迟到？”
　　“老、老师——我生病了——”
　　苏秒抿了抿嘴唇说：“早上不舒服，就晚了一点。”

　　罗自弓眉一横，朝着赵楠就问，“那你呢？你也是不舒服？”
　　赵楠连忙摇头：“我没有，我照顾秒秒来着。”
　　罗自弓笑着问他们：“姐妹情深？”
　　赵楠接着罗自弓这句话，没皮没脸的笑：“是呀！”
　　罗自弓抬起手来，盯着赵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你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心里想什么，就是懒！懒得不想起！给我在外面罚站！一会儿七点再进教室！还有，你们两个把接下来一周的黑板，分一分。”

　　赵楠正要抗议，就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苏秒同样也听见了，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少年一身蓝白色夏季校服，白色的T恤衫搭着蓝色的长裤，一个黑色的斜挎包挎在他肩上，脚踩一双潮牌运动鞋，手自然而然地插在裤兜里，往前走，碎光就落在他的肩膀。
　　而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罗自弓盯着同样姗姗来迟的周齐宴，扔下一句：“又来一个，正好，那你们三个人分一分。”
　　转头，没这么好脸色地走进了教室。

　　苏秒抬头看向周齐宴，这两天遇到的事情足够她焦头烂额，尤其每次都碰上周齐宴，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幸运。
　　幸运的是，还好有他在。
　　不幸运的是，她遇到他的时候，是那么狼狈。

　　周齐宴插着兜，随意往教室门口一站，他朝着对面的苏秒看了眼，随后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便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去。

　　苏秒想到他在烤肉店给她递的纸，想到她在那么绝望的时候他的出现，心情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喧嚣和燥热，只是再对上他冷淡的表情，又像是到了北极圈，心情降到冰点。

　　而周齐宴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而对她而言，却是整个青春的沦陷。

　　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赵楠一点儿没抓到的要面子，倒是苏秒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肯抬头，她以为苏秒是因为第一次被罗自弓抓到，被罚站，脸皮薄，所以不高兴了。
　　赵楠嬉皮笑脸地安慰她：“秒秒，没事儿的，只是罚站而已，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

　　赵楠抬头又看了眼周齐宴，想打个招呼，但看到他那张脸瞬间退缩了，心说这是打哪来的杀神啊，一张帅脸，从来都没个笑容的，她讪讪地低下头，开始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熬时间。
　　直到七点，她拽着苏秒回教室。

　　朱一阳一看到赵楠和苏秒进来，带着李牧誓和罗勒两个人一阵笑：“呦，赵大小姐又起迟了！”
　　赵楠一本书“啪”地一声就拍到了朱一阳的后背，朱一阳嘶哑咧嘴地嗤了一声：“卧槽，赵楠你！疼疼疼！”
　　“猪！”

　　李牧誓趴在课桌上，一阵笑，他歪了歪头，和一旁的罗勒说：“一对儿冤家，但朱一阳也只有被整治的份儿。”
　　“你说谁只有被整治的份儿？老子非要治住赵楠！”
　　赵楠不屑一顾地盯着她笑了声：“我是你爸爸！”
　　“……”

　　-

　　周齐宴自从转学以来，雷打不动地守纪律，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而让江淳更好奇的事，周齐宴原本是耀眼的人，是往人堆里一站就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他在这个班级里，从来不招摇，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今天倒是个例外，他迟到了。

　　“今天上午十点放榜。”
　　周齐宴坐到座位上以后，倏然听到身边的江淳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微挑了下眉，江淳这才注意到周齐宴不懂他们实中的规矩，解释说：“实中每次月考都会挑一个周五，然后在下个星期的周一十点公布全校的成绩。”
　　“知道了。”
　　周齐宴只说了这三个字，他打开书本，扫了一眼字，又补了一句“谢谢”。

　　上午上完第二节课之后，赵楠拉着苏秒到一楼展厅去看成绩，走之前，朱一阳喊她，“你急什么急啊！反正也是倒数！”
　　赵楠边跑边喊：“我急我进步了几名啊！”

　　苏秒跟着赵楠下楼，成绩公告栏周边围了一圈学生，远远望过去都是头和拥挤的身影，赵楠挤在外围，跳了跳，还是挤不进去。
　　这时候她听见前面有人窃窃私语。
　　苏秒也听到了。

　　“咱们这届的第一，是不是一直都是一班的那个女生？”
　　“苏秒。”
　　“是她，从开学到现在，每次考试都没有人超过她。”
　　“这次有一个。”
　　“谁啊？他几班的？”
　　女生的声音甚至有些激动：“还是一班的，就那个转校生，长得超帅，脸还有点臭那个！”
　　“周齐宴。”

　　顺着她们的声音，苏秒从人群里挤进去，站在公告栏面前，抬头看着最上面的两个名字。

　　排名第一，周齐宴，总分743。
　　排名第二，苏秒，总分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