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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义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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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书桓和尔豪聚在一起讨论报社停办以后出路,我拉着方瑜说话。
方瑜被我问到婚事,红着脸又要打我。我连忙逃,两人追打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我正色问她:“你可要进我家?你知道我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现在来看我家的情况还是单纯的,妈妈的为人你也知道,爸爸心胸广大更是不可能为难你,进了这个门,你就是女主人。”
方瑜见我对她认真说话,也正了正神情:“依萍,我对尔豪的情谊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我怕,我还年轻,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想好好地看看,不想把自己局限在家庭这一方小天地。”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又劝她:“但结了婚也可以看这个世界啊,你主修美术,如今这个世道上工作也比较难找,在家里你可以安心作画,和尔豪在一起后你们能够四处游山玩水,一起分享看到的世界,不是很美好吗?”
她似乎有些心动,也不回答。
我又笑道:“而且你进了我家,我们的关系又可以进一步啦。不说你啦,你都不问问我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方瑜仔细观察我,大概是看我满泛桃花,一下子意识到什么,马上开始逼问。
我笑而不答,这家伙就又开始用暴力手段了,末了两个人都笑倒在床上,气喘吁吁。
抗不过方瑜逼供,我便招了:“那人是个医生,做起事来一副精明的样子,有的时候又是一副呆子样……”说其他,我话匣子就打开了(好老土的说法)。
方瑜看我春意盎然,只看着我笑,等我说到一个段落,她才开口:“依萍,我好喜欢现在你,那么洒脱,可以把过去放在身后只是轻轻一笑;又那么勇敢,已经能去拥抱下一段恋情。”
好吧,我承认,对她间歇性琼瑶腔发作我是有点受不了。
天色晚了,因为方瑜家在日控区,傍晚就戒严了,她就留宿我家了。书桓倒是走了,我去找父亲说说我读书的打算。
父亲还是捧和烟斗翻着报,我有些不忍,雪姨走后父亲是不是很是寂寞呢。
“你要读圣约翰学院?”父亲问我。
我点点头:“嗯,我想读理学部。”
父亲欣慰地点点头:“嗯,可不能让这仗误了,女孩子还是多读点书的好。爸爸会帮你打点好的,只不过插班考试怕是少不了。”
我表示明白了,想了想,提议:“爸,明天我们去骑马吧。”
父亲的眼睛亮了一下,笑着答应了。
我也笑着补充:“可是爸,我好久不骑可能要给你丢脸了。”
第二天,我穿着父亲之前给我买的骑马装和父亲一起到了跑马场,我牵了头温顺的母马,看着父亲跃跃欲试的样子忙让父亲先去跑起来,我自己对着那快到我腰的马镫为难。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闷笑声,我有些恼羞成怒地回头,却看到子俊穿着一身青色劲装,戴着圆圆的马球帽,竟是从没见过的英气十足,不禁呆住了。
他牵着一匹栗色的马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感觉脸有点烫,他过来牵过我的马的缰绳,帮助着我上了马,自己又利落地上马,牵着两匹马的缰绳,我们并肩慢慢沿着马场外圈走了。
走了几步,我感觉上来了,骑马和骑自行车一样,是小脑的记忆吧,一会儿就要回了自己的缰绳骑在子俊前面飞跑起来,子俊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喊着:“小心,慢一点。”
我回头向他比了个鬼脸,轻轻夹了夹马肚子,速度又快了一些。风吹过我的耳边,我感觉心情难得的舒畅,大大吸入一口气,马场浓重的马粪味都没打扰我的好兴致。
身后又传来一句:“依萍,别跑得太疯。”我听出是父亲的声音,缓缓减了速度,子俊终于追上来,有些狼狈。我们两个在栏杆边站定。
他边喘边对我说,“没见过像你这么学得快的人。”
我看着他狼狈相哈哈大笑:“本小姐有说过我不会骑吗?让你笑话我。”看他汗流下来,用袖子胡乱抹的样子,我觉得心里一块软软的,忙递了手帕过去。
他拿着手帕,先傻笑了一阵,擦了汗,又把手帕收好在兜里。我看得一阵甜蜜。
“依萍,不为我介绍一下。”父亲不知道什么出现了。
子俊看到父亲,精神一震,也看着我介绍的样子。
我指着子俊:“他是圣鲁道夫医院的医生,叫马子俊。”又指着父亲:“他是我父亲。”
子俊似乎没有被这意外吓到,只是和父亲寒暄着,答着父亲的问话。
父亲听到他是一个人来的,说着让我们好好玩,就去和他今天偶尔碰面的朋友继续聊天去了,只留下一句“如果没有安排的话,今晚来我家吃个便饭吧。”
我自然是小女儿家扭捏态地道着:“爸……”子俊却是很高兴的样子,彬彬有礼地接受了邀请。
晚上六点,子俊穿着正装,带着礼物敲响了我家的门,不巧的是书桓也在,我是准备见招拆招,自他们订婚到现在也过了半年多了,我应该能光明正大谈恋爱了吧。
众人见了子俊自然都是吃惊的样子,我向大家介绍他,又让他认识了妈、尔豪、如萍、书桓等人。他见到如萍、书桓的时候,目光停留了稍长的时间,但只是有礼地问了好。
晚饭席上气氛还算融洽,子俊家也是从北边来的,饮食习惯上有很多共同之处。父亲是长辈,问了很多问题,很多关于子俊家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原来子俊家在北平是经商的大户,也是为避战火到了上海,他家离我家只有几条马路远。父亲看他一副沉稳的气质,似乎很是满意。
席间书桓自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如今我眼里装满了一个人,自然没有兴趣顾及他情绪。如萍听说他在医院工作,因为她一直在受护士训练的关系就兴趣满满地提了很多关于医院的问题。
我看他光顾着回答问题,悄悄帮他夹了块叉烧,这当然又落入了众人眼中。我脸一红,大概是姿态太过老夫老妻了吧,天晓得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说到医院,不知怎么的就说道我在医院当护士的事,大家都是吃惊的样子,我也疑惑,耶,我没提过吗?如萍看我的眼神里似乎有点怪我copy cat的意味。
我叹气,陆依萍除了当歌女外也是有社会责任感和热心的。想到这里,心一凉,子俊会介意依萍的经历吗?
吃罢晚饭,众人又在客厅吃茶,还打开了子俊带的凯司令的蛋糕,吃完晚饭,子俊又被父亲拉到书房聊天,尔豪拉着如萍说话,我到庭院站站,沉淀一下幸福的感觉。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我警觉,来人力道很大,一下子把我推在墙上,虽然理智排斥,那人的感觉自己却很熟悉,我感觉一阵反胃,又有强烈的危机感,这个家伙,要做出什么来。
他用身子把我紧紧压靠在墙上,我的挣扎不能影响他一分,灼热的呼气喷在我耳边,他呢喃着:“你真的忘记了吗,连这个也忘记了吗?”说着,便把唇凑上了我的唇,我咬紧牙关不放他进来,他很强硬,我们牙齿相碰发出咔嗒声。我整个头脑一片空白,右脚用力踢在他小腿骨那里,他吃痛蹲下,我左手托着他,右手肘绕过他头在他后颈根用力一击,他整个人都软下来,我两手握住他的肩,右膝用力踢在他胃那里,再把他甩在一边。
我浑身发这冷,拿出手帕用力擦着嘴,眼泪就一点一点在控制之外地流下来,没有终点的感觉。来这个世界以后,我还没哭过一次呢,我用力抱紧自己,靠着墙一点点滑落下去,看着不远处那个黑黑的躯体,一阵阵发抖。
一个人影冲过来,花园的门啪啪地响着,只过瞬间,我感觉自己进了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子俊的气息充满我口鼻,我的眼泪好像更厉害了,啪嗒啪嗒流出来,把子俊的毛衣晕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