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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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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姨这几日对我和母亲的态度都很是亲切,不是因为我把她女儿推向书桓,而是她终于发现我已经不是当日那个陆依萍,正式把我当一个对手看。
我仍是实行无视她的态度,还没到收拾她的时机,现在最担心的是她把财产转移。
父亲已经发现过存折上钱款短缺,我通过旁敲侧击要上大学存学费,让他紧紧握住财政大权,每月只拨出一定的生活费给雪姨,雪姨自然是骚扰不断,见没有成效,居然克扣佣人们工钱,父亲大怒下把管家大权交付与我。虽然财政大权很重要,但我也晓得自己斤两,推托了,雪姨很是安分了一阵。
自上次父亲强硬地让书桓负责,如萍成天介不在家中,不知是找杜飞散心还是怎么的,学校也没复课。尔豪见到我还是冷淡,我回想之前依萍他们几对欢声笑语一起玩的场景,有些唏嘘。
我和父亲关系亲近很多,时常在他书房长谈,因为从后世来,对时局的看法当然立意不一样,父亲很是欣赏,常拿着烟斗放声大笑。
我依稀记得到战争后期国民政府经济崩溃通货膨胀这么件事,趁着布雷顿森林体系还没建立,怂恿父亲把账面上的资金一点一点兑换成金子,但父亲听我的建议但笑不语。
母亲的心情似乎开朗许多,这么多年她挂念的其实只有我一个,见我在陆宅生活得好好的,和父亲也亲近,很是快慰,眉眼间的沉重也淡了很多。
一个休息日,我邀方瑜来家里玩,方瑜有些犹豫,还是来了,我们在花园中喝茶,女佣送上红茶和点心,恭恭敬敬道:“大小姐方小姐请用茶。”
方瑜看着我对女佣微笑道谢,啧啧称奇:“依萍,你好像变了个人,好像圆滑了许多。”
我只是笑:“这叫成熟了。别说我了,你最近有没有完成什么大作,别光顾着和尔豪谈朋友课业都荒废了。”
方瑜嗔怒,两个人调笑起来。说笑间,方瑜似乎还是有心事的样子忽然不说话了,我想了想,大概是可云吧。如果是原来的依萍可能夹在两个好友间左右为难,但自我来到这个世界,是方瑜在旁边支持我照顾我的,自然是偏心的。
我轻轻拍她的手:“咳,你和尔豪,我是支持的。”
方瑜睁大眼睛望着我,愣了一下,又扑哧笑出来,点点我脑袋:“你想什么呢?我是在……”她欲言又止。
我一下后悔了,书桓那个话题眼看着就要上来了,都怪这几天我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把这人给忘记了。
叹了口气,这个话题如果不讲开了,谈话间总有个地雷,怎么能尽兴,我望着方瑜,目光里满是真挚(起码我希望如此):“我对他,真的没什么感觉了。”
她望进我的眼睛,大概是我眼里没有一丝伤痛之类的情绪,好像安下心,重新说起些无关紧要的事。
喝完茶,我在客厅弹钢琴给方瑜听,方瑜说起些以前和依萍在学堂的趣事,我只是听。
说话间,尔豪带着一群人回来了,书桓、杜飞、如萍都在,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尔豪有些迟钝,看到方瑜只顾着高兴,我对他盈盈一笑,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想到我在家能随时把方瑜请来这个福利,马虎地打了个招呼。
我连书桓那个方向都不敢望过去,生怕他又突然发神经,只摆弄琴谱。
尔豪大声叫嚣着找父亲,不一会儿,父亲到了客厅看到我们这群人,愣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就严峻了。我连忙对他笑了笑表示我没事,仍然留在客厅,生怕躲到房间让他以为我被欺负或者对书桓还有什么残念。
只听到书桓对父亲说:“陆伯伯,我错了,我想和如萍完婚。”我心里一整块大石头落地,这么着一下解决俩难题。
父亲担心地看了我一样,我忙道:“这么重要的事去书房谈吧,我让王嫂送茶上去。”感觉到书桓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有些灼热,我怕功亏一篑,摒住气功无视他。
书桓如萍跟着父亲上了楼,尔豪见时机大好连忙把方瑜拉到小花园谈情说爱去了,客厅只留下我和杜飞。我看他一副颓然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对杜飞我还是很喜欢的,很有才华,又是能带动身边人快乐起来的轻快性格,可惜他是如萍的挚友,哦不,应该算是追求者。
“小红,看茶。”我拉着杜飞在沙发上落座。
我看他没精打采一脸萧瑟的样子,恻隐之心大起,竟想着安慰安慰他,便开口:“你喜不喜欢鲁迅?”
他看我的样子一脸震惊,大概震惊于我这个军阀后人居然会关注左翼文坛。我几句话和他从夏衍田汉扯到家国天下,说到时局,热血的他一下子振奋起来。
我悠悠道:“你对战事这样关注,应该很清楚,现在绝对不是为情所伤的时候。”
他一下不说话了,之前对杜飞的好感让我由衷希望他能发展得好一些,便把话题转到国共两党那里。
说到共产党几次反围剿,杜飞也是钦佩的表情,我向他指出共产党拯救中国的必然性(这么多年政治课可不是白上的,就算都睡过去了也依稀记得什么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什么的),又说到延安这个革命根据地。
一番谈话下来,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轻轻道:“依萍,真可惜以前没有契机能了解你。”
我暗自想,如萍是她的女王,他是保皇党,这样的立场让依萍和杜飞没办法有更深入了解吧。我是希望他能去延安的,杜飞这样笔头不错拍照也好的人正应该是那里需要的宣传人才,而跟着共产党,如果能熬到解放后,政委、人大里的位置是少不了他的,从自己前生生活经验里知道,这还是惠及子孙后代的好事呢。杜飞是个没什么重大性格缺陷的人,重情义却不感性冲动,有热血又不极端,啊,打住,我把杜飞夸成这样又是做什么。
说话间,天色暗下来,父亲也脸色阴沉地走下楼,后面如萍、书桓亦步亦趋跟着。父亲客套地请几位客人留下用餐,这种气氛下自然没人敢留,纷纷道别。
如萍自我回家后第一次和我们吃晚饭,晚饭气氛很是融洽,主要是雪姨心情很好,她是一个父权主义的坚决拥护者,在她看来,男人花心是正常的,最后是她女儿战胜了女人的战争,得到何领事的儿子,自然是扬眉吐气。布菜也特别殷勤,偶尔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母亲和我自然是无感。偶尔和如萍目光接触,她像是要争一口气一样一定等我目光移开再移开。
用完茶,我连忙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向他表明自己已经过了书桓那道坎了,绝对没心结。差点没说让那两口子快点把婚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父亲只是拿食指扣着桌面,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