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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陆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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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恢复健康,上次在小花园碰到那个清爽医生频频出现,这个教会开的医院里大多是外国医生,中国医生很少,再加上前生我也学医,对他很是有亲近感,一来二去,居然就认识了。他叫马子俊,还是协和医科毕业的。
医生终于给了一个出院日期,这几日折腾了妈妈和方瑜,我感觉很是对不起,希望能快点出院不造成他人负担。
书桓很是消停了一阵,但这一日,却风似的上了门,只见他整个人比上次还要邋遢憔悴,我直接地起了一丝反感。
他冲上来握住我肩膀,(果然是穷摇派的)“你说不要和我走下去是什么意思,你说分手只要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我尝试着挣脱,他的手钢铁一样,我放弃了,直接对他下通牒:“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我要怎么面对你父母?你要怎么面对我父亲和如萍?订婚不是儿戏,陆家的女儿也不是商店里商品任君选购。你的眼里只有你的爱情,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比如杜飞。”
“那你呢,你的感受是什么?”他给了我一个标准的琼式回答。
我想着怎么加大火力,“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看看你自己,年轻有为的申报记者何书桓,怎么沦落到这幅田地。”
他颓然跪在地上,我有些不忍,也蹲了下去轻轻抚着他的背,“通过这次事件,我真的看开了,你也要看开,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现在时局这么紧张,难道你要把精力都花在谈朋友上吗?”我不着边际地安慰着他。
以我的立场,以依萍和他过去那么纠结的感情史,我的劝告注定是没有用的,只得避着他。对如萍也是,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书桓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悄悄松了口气。
这天,父亲又来看我,我终于向他提出搬回大宅的请求。
父亲惊喜得话都说不出,只盯着我看。
母亲在旁边担心的样子,我拍拍母亲的手,示意安心,我是一定要护妈妈安全的。
我们娘俩过着简朴的生活,东西一汽车就能装下。搬家过程中,雪姨一直在楼梯口说着风凉话,但我不在乎,而且母亲也不在乎,以前妈妈那么怕雪姨,其实大多是为我担心。父亲乐呵呵的捧着烟斗,看着工人们忙进忙出。
这样的公馆我已经好多年都没住过了,当天晚上,看着绘了图画的天花板,我又思考着未来,果然,还是去香港吧。三四十年代逃去香港的人有一大批,以后的中国会怎么样自己知道。自己出生在1916年,就算是五六十年代□□自己没被批斗,到□□时自己五六十岁,肯定是逃不过的……
第二天,我叫司机拉我去大上海。
秦五爷笑呵呵的招呼我:“陆小姐今天怎么有雅兴到这里来?我们还没营业呢。”
秦五爷果然是人精,已经知道自己回陆家的消息了。我只对着他笑,顺便疑惑为什么秦五爷愿意一次又一次罩着依萍。
他敛了敛神色,“又有事找我帮忙?”
我笑着说:“有个人欠了我们陆家钱,还想麻烦秦五爷追回来。”
秦五爷放声大笑,“陆小姐,我又为什么要帮陆家追债?”
“消息。”我摇了摇食指。
秦五爷似乎起了兴趣,“白玫瑰,你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要追谁的债?”
“魏光雄,10万元。”我在一张纸上写上他的信息,补充一句:“有多少讨多少,务必让他把钱都吐出来。”
秦五爷看着我,手上转着两个玉球,似笑非笑:“10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交给秦五爷自然是没问题。”我正了正神色,“日本人下半年要打到上海来(1937年淞沪会战)。”
秦五爷满脸不信任。
我耸耸肩,本来就没打算他立刻相信,“您若是不信,日本人打过来之后再帮我讨债也是可以的。秦五爷您是大忙人,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快到门口时,我想起什么,回头:“对了,秦五爷,若是您不嫌弃,我身边还有几首曲子有机会希望您能瞧瞧。”表示自己愿意和他继续合作的态度还是必要的,虽然我还是疑惑着论唱歌,论曲子,陆依萍都是可以替代的,秦五爷高看一眼的原因实在是想不透。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把自己的计划整理了一下,这些年雪姨养那个男人用的都是陆家的钱,不过以魏光雄那个痞子性子,那些钱肯定是吃光赌光养女人去了,讨回那些钱不是关键……
回到陆宅,雪姨果然坐在大厅继续冷嘲热讽,我心里大大疑惑,她当年也算是宅斗中的佼佼者,怎么只耍这么简单的手段。难道是独大的日子过惯了,功夫也退步了。
无视她,我直接上楼,其实父亲留着雪姨也有道理,她是个拿得出手的老婆,在交际圈想必能为父亲省不少力气,母亲只是一个贤妻良母,让她主持大局是指望不上的。
走廊中一只小白狗,对着我狂吠,我无奈,对狗我是没好感的。
“乐乐,乐乐。”如萍从她房里冲出来,看到我,倔强地咬了咬嘴唇,蹲下身安抚狗狗,再也不瞧我。
我耸耸肩,话已经说清楚了,敌不动我不动,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去找母亲。
陪母亲说了会儿话,我去厨房、花园、车库转了一圈,认识了一下佣人们,大家先是对我非常戒备,背转身也有很多小声议论,但我态度和善,和跋扈的雪姨很不一样,莫了大家对我也和善了些。
我在厨房在厨娘指导下做了道古老肉,晚饭端上桌,父亲大为欣慰的表情,雪姨的神色越发不善,如萍还是在楼上用餐。
吃完饭,大家坐在客厅喝茶,尔豪接到一个电话神色慌张地出去了,大家都在客厅坐着。
带着压抑气氛的平和很快被打破了,大门口传来吵嚷的声音,佣人们也涌在门口,我感觉到一丝危机,连忙告罪冲上楼。
从房间窗户看出去,果然是何书桓上门来了,杜飞也在,正和尔豪一起牵制住有些歇斯底里的书桓。书桓嘴里叫着:“让我见她,我要见她。”路灯很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消瘦了很多。我阖上窗帘,翻开一本小说。
没看得一页,房门哗一下打开,如萍冲了进来,“你就忍心看着他这样。陆依萍,你把我折磨到这个地步算是报复了我妈,可书桓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折磨他。”
我叹口气,合上书,直直地盯着她:“你是她的未婚妻,他到这里来自然是找你,你不下去见他和我大呼小叫做什么。”
她眼睛通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如萍其实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让她说出什么恶言恶语还是很难的。半响,终于憋出一句:“陆依萍,你变了,你不是那个敢爱敢恨真性情的依萍了。”
我忍住扶额的冲动,我不狗血,狗血来喷我,好,我也入戏一把陪你。我哗得把书扔在地上,拼命睁大眼睛(为了逼出眼泪),指着她:“对,我是变了,是陆家让我变了,是何书桓让我变了,我要找回我的刺,再也不傻乎乎地拔掉了。”灵感突降,我又对自己恶寒了一把。
父亲他们听到动静冲上,我扑向父亲,眼泪终于逼了下来,我边哭边说:“爸,如萍爱书桓,我就让了,书桓是我心里痛,可如今这两个人还要联合起来揭我伤疤。爸,我好痛,我再也不要看到书桓了。”
父亲听了我的话大大地不忍,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抚,“好好好,我赶走那个负心汉。”
我继续抽抽嗒嗒地说:“他如今是我妹夫,就算他曾经负了我,他和如萍订了婚,就是我妹夫了。”
父亲大概终于被我点醒了,轻轻拍着我声音却严厉起来:“对,何书桓那小子要娶我的女儿,就要负责到底。”
我忙道头又晕了大概是旧伤复发,把众人轰出房门,擦干眼泪,从地上拾起那本小说,继续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