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历史不堪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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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灏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工厂谈事，而是半路下了车，临走之前留给我电话号码，让我回头打给他。
我捏着那张名片，像是手中握了块烙铁，心中却茫然一片。见不到他的时候，心急火燎的想找到他，问个究竟，如今见到了，我反倒很排斥。
当然，我没有那么好的心态，用韩剧里女主角宽容柔软的心，包容男主角移情别恋的错，确切一点说，方文灏那不是移情别恋，我自然也没有那份圣母般宽大的胸怀。
突然想起昨晚关云非那番慷慨的“自私论”，一时间觉得简直有道理到了家。
对的，方文灏，再次见到你我真希望你过得不幸福，最好是落魄的那种，不是我准备趁虚而入，而是我胸怀小的连个蚂蚁都钻不进去，我干嘛要包容你飞蛾扑火的壮举？
问题是，你也不是扑向我这跟歪七扭八的蜡烛，我不用跟你客气。
我怒视前方，狠狠叹一口气，惹得旁边的苏尧侧目看我：“顾小姐，为了绿色环保，你不要再叹气了。”
我蹙眉看他，不明意义。
“低碳，低碳，注意爱护环境。”他朝我笑了笑，指了指玻璃窗前的草编工艺品：“里面有巧克力，想吃的话自己拿。”
我咳了咳，伸手去拿，还不忘小小报复他一下：“苏总，您这么爱护环境，请问今年种了多少棵绿化树？”
“……”
尽管关云非是我的第一大难缠，但比起工厂的老板还算是小菜一碟。
王老板身形肥硕，一只光秃秃的脑袋有光铮亮，稀稀拉拉的绕着脑瓜顶，象征性的长了一圈矮草丛，勾画出一个唯美的地中海发型。
谈判中他死活咬定张晓锦没有通知过工厂，坚决不承担一份责任，我本想软硬兼施，可人家汤水不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我说小顾啊，你说张小姐的确是经验不足，下次这种单子你还是找个老手跟着比较保险，要是你本人跟，怎么也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你说是不是？”王老板满脸油光的蹭了过来，死皮赖脸的推卸责任。
我想了想，看着王老板的肿眼泡，问：“王老板，出门之前BEN已经开过会了，对这次小张的工作从头到尾的核对过，小张坚称自己通知工厂的车队。
可你们说没有，这让BEN很生气，因为国外客户打电话要求赔偿，这严重的影响到明年合同的签订。你也知道，这个美国的客户可是个金主，他飞走了，对我们可都不是件好事。你可知道杭州千顺服饰？BEN最近一直接到他们的电话，明年客户的订单，可就……”
我说一半，露一半，做了把姜太公。旁边的苏尧端着酒杯，看了我一眼，笑的十分诡异。我正色，表情严肃。
王老板听我这么一说，眯了眯眼，心里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的的，又想知道下文是什么，又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说错了话，沾了边：“小顾，你可是我们合作的老朋友了，我们工厂的货之前可都是你一人负责的，你说我们这关系可不一般，是不是啊……”
我笑笑：“可不吗，王老板不知道吧，这次若不是因为你们和千顺都有明年签单的意愿，来处理这事情的人就是BEN本人了，他嘛，接待新工厂客户呢，没时间，所以我来了。”
王老板笑的像是一朵皱菊开花，满脸的褶子都掬在一起了：“小顾，指点指点我们，有什么消息，可得照应着点。”
我看了一边，悠然自得的苏尧，神秘的朝王老板跟前凑了凑：“论价格，千顺的报价更低，这一点上，BEN十分满意，要不是这原因，他也不会考虑。
若是论熟悉，当然还是王老板跟我们熟悉 ，不过你也知道BEN的心思，他可能不多久也就会接受公司的大部分业务了，提高利润，降低成本，那是一定要的，今年形式也不算好，BEN为了留住这个客户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说说看，我们也不容易，这趟船期给错掉了，客户是相当的火大，要是走不成他们指定的航班，那BEN可就……不信你问问我们货代的苏总，他跟我们BEN可是熟的很。”
到底还是做生意的人，十分懂得举一反三，王老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可不，可不，打点关系也不少花，你说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坐视不理呢。那个小顾跟BEN前面照应我们一些，这点小事就不必费心了。”
我心情大悦，撒谎固然不好，但有时候可是个不错的办法，小时候我妈逢我撒谎就赏我一顿板子炖肉，但是到了社会上之后我才发现，撒谎也是必要的，像是BEN对我的语重心长的“劝告”，我财薄气短，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这王老板实在太狡诈，我若不诈他，这事情准是我一个人兜着。而这几年的这个王老板不如前几年客气，算计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是满肚子的火。
苏尧一边旁听，嘴角勾起笑，偶尔眼光飘过来看我，在我看来，有某种情绪在里面，比如讽笑之类。
左右我也不是才出社会混的，这苏尧能来杭州，也是给足了BEN的面子，再来也是为了自己公司的业务发展，我若是能说上几句话，恩传四方，到时候若出货还有问题，苏尧也会念着旧恩，那也就好办多了，再者说，跑海关的事情还都要仰仗这位爷儿呢。讨好他，百利而无一害。
“放心吧王老板，你看看，连苏总都跟着一起来了，到时候跟BEN面前说话的时候，可是有我们两个人给你撑着，问题应该不大。而且这次去海关拉货，可要仰仗我们苏总出人出力呢，我们可得感激他。”
王老板见识，顿时身躯一扭，从我身侧挪了过去，荡漾的贴到苏尧那一边去了。
王老板的热情全用酒水表达，苏尧一一笑纳，喝的那叫一个从容。别看他的人文质彬彬，可喝起酒来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到底是底子不一样，王老板再是开奔驰穿了一身的国际名牌也是一副暴发户的气质，而苏尧不过一身中等品牌的休闲装，看起来比王老板那一身还要值钱。整体看上去很像是个逛青楼的贵公子遭到老龟公的强买强卖。
苏尧不仅气质优然，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吐出一半，含着一半，很有技巧的让对方清楚他的意思，又不会直白到使其为难，是成为合作伙伴，还是只是一顿无意义的会餐，全凭对方自己的喜好和意愿。
结果在我意料之中，王老板被苏尧俘获了，除了从我们公司出口的货物在苏尧的公司里订舱，连其他我们不做的商品的订舱也给了苏尧做。
我猜想，一方面王老板是顾着苏尧本身那我们有“很熟”的关系，另一方面是苏尧在海关的人脉，这让王老板如获至宝一般欢喜，好像找到了尚方宝剑。
我酒力极差，严格说起来，啤酒可两瓶，红酒一杯半，白酒也就半杯，又因我酒品跟我的酒力一样差，所以我在外很少喝多。
尤其是这个王老板，绝对要严防死守，曾经我就吃过亏，被他摸过手，这让我十分光火但偶有侥幸，可后来我发现他连我们财会部的六十岁张阿姨的手都摸之后，我总结出，他仅仅是只在乎那只手的主人是男是女而已，或者是习惯性的酒后摸手，这跟那只手是不是我的完全没关系，于是我更生气了，且郁闷了许久。
王老板的精力超然，喝了酒还要去唱K,我们舍命陪君子，只为博君一笑，坐在KTV包厢里面，我晕晕乎乎的听着王老板声嘶力竭的《纤夫的爱》，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因为王老板对麦克风的喜爱超出常人，他一人霸唱天下一连唱了十首，我头痛欲裂，耳鸣舌干，只能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摆弄手机。适逢一首歌曲结束还要虚伪的拍手恭维。
而我的无可奈何却让王老板的兴致高到了历史最高点，唱的更加卖力，音调高到刺耳，我简直想掐死我自己。
我纳罕的看着苏尧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屏幕，似乎走调跑音的歌曲多有意思一样，不时还展露笑容，我除了无法理解之外，也觉得，论虚伪的程度，我俨然不如这位苏先生老道，说不准这是种天赋。
关云非扬长而去，毛也没留下一根，而且破天荒的不再打电话骚扰我，这让我一时间觉得十分诡异。
一起七年，我太过了解他，正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我没有准确的词语概括他。
曾经我也以为关云非喜欢我，因为在大学时候，关云非给我写过一封情书。当初他把情书递给我的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惊艳了，很俊美的一个男生，洁白的白衬衫，浅色牛仔裤，他站在我面前，有些羞涩的把信塞在我手里，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咬咬嘴唇，开了口：“顾子青，我是关云非，那个，我挺欣赏你的，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你要是愿意的话，晚饭过后你在你们寝室底下等我，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我闻言心花怒放，还颇有矜持的给了一个官方答案：“让我考虑看看再说。”
其实我一回寝室就开始梳洗打扮了，并不是我多喜欢关云非，主要是从前追求我的人实在是……一下省略一千字，这也是后来，关云非嘲笑我的一大把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着灵异体质的人，会吸引着相同体质的伙伴，这就是缘份啊 。
但后来，约会的路上关云非被他的狐朋狗友毫无义气的临阵出卖，我毫不犹豫的将一瓶可乐朝他的白衬衫上挥过去，淋了他一头一脸。
“姓关的，再让我看见你一次，见一次打一次。”我放了狠话转身就走。
结果第二天关云非竟然肆无忌惮的找到我们系门口来了，为求我原谅，那半年的伙食，他全包了。我也很痛快，毕竟仇恨买不来大米，出门在外，必须精打细算。
徐琳知道后给我的评价是：当爱已成恨，得不到他的人，能得到他提供的半年饭票也是好的。
我很无谓，务实这一点我是遗传我妈的优点，而且一定会更加发扬光大下去。但从我本身的角度来说，一来不损失感情，二来那个我心仪很久的CD机躺在商店橱窗里很久了，我终于有机会解放它了，何乐而不为？
在余下的几年里，我眼看无数年轻貌美的学姐学妹前赴后继，关云非这只大红灯笼太具杀伤力了，跟蝗虫过境一般，颗粒不收。
我每每见到哭着跑开的女孩子，总会恰如其分的奚落他：“啧啧，造孽啊，小心以后遭报应，积点德吧，上了月老的黑名单，你下辈子就没戏了。”
关云非的心态极好，不用担心他会受到什么刺激，在我认识他那么多年里，我还没发现有什么能刺激到他，他最经典的回答就是：“月老最近眼角膜发炎，他现在就是个睁眼儿瞎。”
“亏了你这么丧尽天良了，我才能得到教训，以后可千万别碰见你这种才好，老天对我不薄啊。”
他很不屑的冷哼：“看着吧，以后你遇到的，比遇见我还不如呢。”
我恨关云非，因为他乌鸦嘴，一语成谶，让我倒霉了足足五年那么久。
想到这，我又开始叹气了，曾经果然不堪回首，至少我的曾经从来都是不堪回首的。
我无奈的摆弄手机，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可手机安静的很，沉默了整一天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一点点小事罢了，至于嘛？
切，不打算了，我还不稀罕呢，我狠狠瞪了一眼屏幕，气鼓鼓的把手机关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历史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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