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不是李莫愁》十青

22、谁都不好欺负

　　下班之前，苏尧先走一步，也就是两三分钟之后，我收到消息，他在停车场等我。

　　我想了再想，有打算逃之夭夭，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幼稚，可约了见面，我的确没有什么心声想跟他吐露，与其尴尬，何苦自找？

　　我正犹豫，江宁拎了包站在我办公桌前，眉飞色舞的跟我说：“子青，中午的话我们还没说完，等会路上跟你说仔细。对了，陆家嘴有家新的西点房开业，八折的，味道不错，走陪我走一趟。”

　　“好啊。”我痛快答应，想到苦于借口推不掉苏尧，江宁可是我的大救星。

　　苏尧聪明，知道在大厦门口等我，势必会遭到非议，于是改在楼后的停车场等，可江宁若是在，他也不会奈我何，到底不是厚脸皮的人，死缠烂打不是必杀技。

　　我们一起出了大楼，我在门口给苏尧发了条短信，简单交待了一下，苏尧没回消息，让我觉得这一招奏效了。

　　可就在我们走到大厦广场门口的时候，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奔驰缓慢的开过我们身边，在人行道的旁边停了下来。车窗落下，苏尧满脸笑容，跟我打招呼：“子青，上车。”

　　我愣，江宁更是彻底傻眼，她大概想不懂，JQ的发生是件多么简单易行且不遵循前因后果的事情，或者说她内心有一百二十个大问号，咬牙切齿的憎恨我这一天垂头丧气的原因是多么虚伪。

　　“江小姐，不好意思，我找子青有些事情，比较急，所以打扰到了，抱歉。”

　　江宁用极其利落的动作，帮我拉开车门，用塞得姿态，往里推我，脸上谄媚的笑容灿烂，口齿清楚：“没事，没事，苏总有事一定很重要，赶紧带子青去办事吧，别耽误了呢。”

　　“江宁……”我的话语被江宁的讪笑彻底掩埋，然后是苏尧配合的道谢声。

　　“这里不好停车，子青你别磨蹭，快点。”江宁微笑着帮我关好车门，苏尧朝她笑着点点头：“以后大家一起吃饭。”然后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大厦广场的门口。

　　一分钟之后，我收到江宁的短信：顾子青，你真不是姐妹，跟苏尧有一腿竟然连点风声都不透露，真让人沮丧，看，这就是报应来了，我保证公司里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八婆看见你们的JQ了，你就等着明天被唾沫淹死吧。PS：作为赔偿，你欠我一顿豆捞。

　　我放下手机，心里十分恼火：“我以为这种低劣把戏不是你这等高档次人玩的，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苏尧倒也无谓：“再高尚的生意人也难免生意场上动用卑劣手段，课本上那些流程总是百无一用，真实的世界才是最好的教材，像是我们，其实永远不可能活在书本里。”

　　他扭过头，看了看我：“他能来公司找你，纠缠不休，我为什么不能在门口等你？”

　　“原来你还很铢两悉称，优点真多。”

　　“若是你能拿出百分之八十的诚意来跟我做朋友，或许会收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利益，当然，前提是这百分之八十是实打实的，不是随口敷衍的。”

　　“可真心实意不是强迫来的，有强迫就有反抗。”

　　他呵呵一笑：“那要看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了，站在你的角度上，你有权利衡量强迫与请求的差异，在我这里，我也有我如何争取的战略方针，所以不能混为一谈，更何况，你跟他在一起不合适。”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听方文灏说起这个男人，你们认识很久了，他对你也一直很好，可以说无微不至，我很奇怪，到底是你心如钢铁，太难打动，还是关云非一颗心百样用，顾及不暇？

　　既然他喜欢你，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太沉得住气了？还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他的道理就是，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是我傻行了吧？”

　　“你不是傻，你是太钻牛角尖了，别人有一个模式在，你明明看的很清楚，但似乎总是看不懂自己的心。

　　方文灏这种就是最好的良人，可惜他不喜欢你，更可惜的是，他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他，到头来，你们总在一个奇怪的轨道上打转。

　　对了，方文灏找你是因为，他看见关云非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关云非跟女人在一起不是新闻，等下次他跟哪个男人在一起，你再告诉我，可让我虎躯震上三震，回味几日。”

　　苏尧扯扯嘴角，貌似聚精会神的开车，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轻声问我：“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是姚佳。”

　　姚佳，一个不能恨，却扎进我心里跟颗倒勾的钉子一样的女人，美好应该被仰望，我从来这么认为，可当那个被仰望的人是姚佳的时候，我当初的仰望变成了绝望。

　　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已经释然，再听到姚佳的名字只是微微刮过我心尖，没多大了不起，可听到姚佳跟关云非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钩子剜掉了我心头的一块血肉，我扭头问他：“你这是带我去哪？”

　　“去工厂验货。”苏尧义正言辞。

　　“这就是你说的私事？”

　　“你因为我的私事逃跑，我只能跟你谈公事，再或者私自以权谋私。”他看我，笑笑：“子青，我突然想到一句话，缺德归缺德，不过听和我现在的心思。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人也是好的。”

　　我大笑，笑的眼角渐渐潮湿：“我顾子青何德何能，方文灏不要，你们却争先恐后的一拥而上究竟为何？关云非是因为八年的同窗感情，那您呢？说吧，说出来也好让我也知道下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优点没有被发掘出来呢。”

　　苏尧对我的笑置若罔闻，倒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因为你是个很简单的女人，要的不多，你更看重感情。”

　　我冷笑：“懂了，说来说去，今儿你就是来告诉我我这个人其实只有九个心眼的，再通俗点说，就是傻。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对于我想要的东西，我也是会耍手腕的，可要看什么事，有些事算也算不来，还要被说狡诈，实在太委屈了。”

　　苏尧赞同的点了点脑袋：“我信，关云非家里不一般，你若是真的有打算，也应该有点收获了。

　　不过在我看来，你到底还是喜欢关云非的，至于方文灏，你的不甘心也早就寿终正寝了吧。”

　　提到关云非这个名字，我心头又是一颤：“我看错那么多，唯独一点没有看错，就是你这个人很聪明。”

　　“然后呢？”

　　“然后就是，聪明的另一个意思是狡诈。”

　　“哈哈，子青，你也很聪明啊，你知道关云非是杯毒药，所以你就算心里再爱，再不舍，也会保护好自己，离他远点。

　　我跟你想的一样，这个人不适合你，不管是他的家庭还是他的性格，都不是你能主宰的，更何况如果他跟姚家人有牵扯的话，这事情就更复杂了。”

　　“苏总，你未免想的太远了。”

　　“远吗？但却是最现实存在的问题，不是吗？话说回来，别说是你，就算是关云非，也不是任何变数都是他能把握得了的。”

　　我苦笑，原是爱情的好恶已经不是问题中的问题了吗？看来那些死去活来的爱恨还真是无足轻重，怎么还有我们这些凡夫俗人为之要死要活。看来不是红尘恋我，应是我陷红尘啊。

　　我不想再说话，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只觉得现世像是海藻一样把我缠得我喘不过气，而且越是挣扎，就缠得越紧。

　　姚佳吗？还真是跟我有着不同寻常的缘分，她的出现是福还是祸呢？大概是福吧，那么出色的人，那么般配的家世，关云非想逃得出，也难。

　　车停下，我晃过神，看见车窗外的方文灏站在那，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

　　“我本来是不大算来的，不过你就看在他今天目睹关云非和姚佳一起之后倍受打击，小小的怜悯他一下吧。”

　　苏尧调眼看过去，熄了火：“所以我说你还是聪明的，像他这种才是蠢蛋，只知道一味的去爱，却不知道这样的代价就是遍体鳞伤，又活该，又可怜。”

　　“大概人的一生中，总要经历这样一段时光吧，不同的是，那段时光只占了一些人的人生一部分，一些则是占了他人生的全部。

　　何为傻，何为聪明呢？只要自己认定是值得的，又哪能是我们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能体会得了的呢？”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推开车门：“或许对于他来说，这样痛苦也是甜的，我们也就不要再多做评断了。”

　　苏尧没有说话，在我下车之后许久，才从车里走出来。

　　爱笑的男人总是讨喜的，看见方文灏略带苦涩的微笑，我有种同病相怜的体谅，拍拍他肩膀：“方文灏，以前我以为你孬，现在我觉得你是最带种的，让我刮目相看。”

　　方文灏笑笑：“子青，看见你现在这么洒脱，我真羡慕。”

　　我指指身后：“苏尧这个骗子以权谋私，骗我办公事，其实是来将就你的，你看，这顿饭该谁请，你们商量一下吧。”

　　“我请。”方文灏赶忙答。

　　“罢了，欺负弱者是不对的，让他请吧，他有都是使用卑劣手段，压榨劳动力的黑心钱，让他来。”

　　“我完全没问题。”苏尧打头先走，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

　　方文灏和我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听见方文灏轻声问我：“子青，你知道关云非跟姚佳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关云非从未提起这件事，而对于姚家，所有的认识都来自她是方文灏暗恋对象这一方面，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跟关云非联系在一起。

　　“子青，我其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但姚佳回国之后，就没有再跟我联络过，我发邮件过去，也是一封都没有回过，她在躲我，我知道的。”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不知道，或许是真心相爱，或许是家族利益，总之会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那你当初为什么和她分开？”

　　“姚佳说，我不是她的爱情。”方文灏说的轻飘飘，这种关乎于一个男人自尊的否定，被他说出来，仿佛无足轻重。

　　我突然发现，每个人都是擅于隐藏的，像是方文灏，在他爱上姚佳的时候，在他决定出国的时候，甚至是回国之后再次见到我，淡然而稳重的表象让我一度认为他是个理智且利落的男人。

　　而到如今，我方才发现，他既不理智，也不利落，这种执着，甚至演变成了一种严重自虐的偏执症。

　　我之所以不愿意苏尧评价他，就是想到当初的自己，就仿佛是我先经历了那样一段不堪的岁月，逃离之后，再回头看着方文灏从我身后的那条路缓缓而行一般，熟悉，感到悲伤。

　　而至于关云非，又怎么是我能够看透彻的，他的心思，我究竟真正了解了几分？

　　别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