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不是李莫愁》十青

12、其实不是不懂

　　“顾子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呆住，关云非不经大脑的话，像是往鱼塘里投了一颗重磅□□，爆破的一瞬，我光荣的仰面朝天，被炸翻白。

　　什么？陆展元？这话竟然也能说得出口，当然，这种程度对于关云非来说，实在太小菜一碟，就他本身而言，无耻是没有上限下限的，我自当理解成无限延伸状态。

　　照他平日的败坏标准，这不过是把白话的无耻改编成有点艺术形式的无耻，重点是，他没有找对对象。

　　“顾子青，你睡着了吗？怎么都没反应？”关云非咸淡不惊的说话语调实在很像逗弄某个准备被姜太公钓上去的美人鱼，要么就是因为闲着太无聊，招惹我一番，看我抓狂，然后笑得像只偷到了腥的猫。

　　我胸口闷的像卡了块馒头，愤怒的同时，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涌上心头，梗得我挺疼。

　　“你要做陆展元是吧？成，你要是他的话，不知道在我手里死几个来回了，在被窝里偷着笑吧，但你要有自知之明，再来无故招惹我，我非拔光你的毛不可。”

　　关云非大笑，传到我这里刺耳至极：“子青，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能容忍你的，我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啊，就为这，你圣诞节也得陪着我一起过，我可是为了你推掉所有约会啊，你看我多重视你。”

　　我嗤笑：“实在不敢受您如此重视，我怕我无福消受，您留给您其他可人妩媚的小情人们吧。”

　　关云非听我这么一说，还相当受用，音调因为愉悦不断上扬：“在我心里，谁比得上你顾子青那么重要啊，NO.1啊NO.1，剩下的都靠边站。所以，你要懂得珍惜，懂得感恩，用你最大的热情和耐心回应我才是，简单的说，把你对方文灏的那些傻气匀我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心满意足？NO.1？关云非同学，我难道是你后宫等你雨露均沾的妃子吗？我要日日等着你翩翩而来，再挥挥衣袖而去？还是从小我妈把我卖给你做你家童养媳了，我非得死皮赖脸的跟你的小情人们争抢你这个大爷？

　　凭什么？你何德何能？我可不是你一句两句甜言蜜语就傻乎乎被骗过去的小姑娘，你的油嘴滑舌省省力气用在别人身上吧，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上当的。”

　　我叽里呱啦的说了长长一通，关云非没动静了，话筒里回荡的都是我因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留下缺氧之后的喘息声。我咬了咬嘴唇，有些后悔刚刚那么冲动。

　　认识关云非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样子，数不清楚的艳遇就像是牛魔王身上的虱子，我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杭州遇见方文灏之后，我想了很多。

　　似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旧事愈发脉络清晰起来，所谓的执迷不悟开始拨云见日一般明朗，而与此同时，我与关云非之间的是是非非却反之，不明原因的扑朔迷离起来。

　　我能对自己的朋友要求什么呢？管的再宽也不该插手人家私事吧，尤其是男女情事。想到这，我为何要这么焦躁生气，让我自己也莫名其妙起来，若是我连这个都要计较，岂不是跟插手我和方文灏恋爱的关云非，划了等号？？？

　　电话那边传来轻笑：“怎么，你嫉妒了？”

　　嫉妒两个字像关云非手里的一把超大号剪刀，咔嚓一声把我脑子里绷紧的弦应声剪断，我应激性极好，反口狡辩的速度利落到匪夷所思：“嫉妒？我嫉妒她们？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关云非正色：“顾子青，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个妒妇，因为忍无可忍，所以爆发出对我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情绪。你还在生气吧，因为上次在杭州不辞而别的事情？”

　　我不服：“你插手我的事情实在是再经常不过了，我偶有过问你的事情并不过分。”

　　关云非不甘，反问：“要是我插手你跟方文灏的事情是因为我喜欢你，那么，我可以把你插手我跟别的女人的事情，看成你喜欢我吗？我以此类推，应该没有逻辑错误。”

　　我就知道这厮的脑袋神经网络太密集，但凡绕弯子打马虎，强词夺理等一系列麻烦事，他都十分之擅长。绕来绕去，我还是被绕进了他的圈子，只能干瞪眼吃瘪。

　　“呦，难道被我说对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看圣诞节你不用给我预备礼物了，这就是一最好的礼物。”凭我对他多年的了解，这种声调上扬的语气背后，一定是一张高度得意洋洋的赖皮脸。

　　跟关云非周旋的下场一般都很惨烈，我心悦诚服的认输，胸闷，头疼，眼睛酸，狠狠拍了几下胸口，有气无力的问他：“虽然说方文灏那个死心眼的性子不好，可说来你这种处处留情的花花大少也不怎么样，与其有工夫跟我说教，还是好好安下心来，好好爱一个女孩，谈一场恋爱，早点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青春一去不复返，我就是个最生动的反面教材，你天天对着我居然一点警示作用也没起到，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关云非倒也还悠哉：“你又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有一个最爱的人，说不准我已经有了结婚对象了。”

　　我撇撇嘴，没心思纠缠下去：“那恭喜你了，以后就不要总缠着我，好好跟你心里的那个最爱的人培养感情吧，而我也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正常的恋爱了，跟你腻在一起实在是耗费青春。”

　　关云非一顿，我接着道：“圣诞节没时间跟你看李莫愁了，你若是喜欢看就找一个跟你一样喜欢陆展元的倒退镜头一百次，看看他怎么死在李莫愁手里的吧。我困了，先睡了，晚安。”

　　挂掉电话，我立刻关机，生怕关云非再打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每每听见关云非胡言乱语的时候，心里都是一起一伏的，像是开在丘陵地带的大巴车，心跟着一颠一颠，说不清楚感觉。

　　从前是方文灏占领我心头高低，插了一把迎风飘扬的红旗，我方才竭尽全力把旗杆锯倒，回头一看，身后还有关云非插下的一片小旗，密密麻麻，让我无从下手。

　　我难道是真的喜欢关云非了？我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顾子青你疯了吧？还疯的这么离谱。喜欢关云非？究竟是哪根弦搭错了？”

　　辗转复辗转，我像是平底锅里的煎饺，已经黑糊了。

　　看见方文灏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我走出大楼门口，看见他靠在马路的护栏边，心不在焉的看着车水马龙，脸上表情很淡。霓虹灯闪烁不停，在他脸上交相辉映，一种赏心悦目的弯眉顺目。

　　安顺的男人的确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很像一颗永远都不会移动的苍天大树，我眨了眨眼，苦笑，我从前认定的这棵大树，其实只是个海市蜃楼的幻影罢了。

　　我从前没有看见方文灏这种表情过，是种说不出的落寞，记忆中的春风和煦，就像是一张贴在他脸上的面具，反倒是我有些辨别不清楚真伪了。

　　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我轻拍他肩膀：“等很久了？”

　　方文灏一惊，掉转头时，笑容依旧，又是那个记忆中的俊秀男子：“还好，没有多久。我的车停在那边停车场，你刚好想想晚上吃点什么。”

　　我们点了麻辣锅，方文灏喜欢吃辣，简直到了无辣不欢的程度，我从不吃辣，是吃上几口就会胃疼呕吐的那种。五年过去，方文灏远走异国他乡，竟然连我的这个习惯也忘记了。牛肚，百叶，鸭血……我看了一圈，基本有一半以上是我不吃的东西。

　　方文灏很是热情的帮我夹菜，我吃了几口羊肉和素菜，辣的口腔食道火灼一样疼，只能不听的喝饮料。

　　从前跟关云非一起吃火锅，他吃辣，我不吃，所以他从来都点鸳鸯锅，点菜时候会避过所有我不吃的东西，记得分毫不差。

　　“怎么不吃？”

　　我尴尬笑笑：“胃不是很舒服。”

　　于是方文灏又点了几道甜品，我苦笑，我不喜欢吃甜食，他竟然也不知道。

　　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段时间，谈话断断续续，百无聊赖。

　　“子青，关云非应该很喜欢你吧。”

　　我一愣，抬眼看他，他笑笑：“说不定他是个很好的人选，可以信赖。”

　　“难不成你也被他俘虏了？”我用筷子，撩拨汤面上的辣油，语气平缓：“不过说实话，你把关云非推荐给我，倒真的有些不地道，摆明了嫁祸推脱责任。”

　　方文灏抬眼，看着我的表情有些迷茫：“子青，你知道我当年选择跟着姚佳的脚步出国留学时候的决心吗？不惜伤害你，孤注一掷，任性而且不负责任。

　　我以为时间能改变一切，包括你对我的感情，包括我对姚佳的爱情，可是到头来其实结果不是这样的。我一个都没有算准，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你知道吗？我就像是个执迷不悟的孩子，尽管和姚佳的爱情一波三折，到头来也是分手做结，可我从没有后悔过，固执的让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恨。

　　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伤害到了你，五年，我知道有多长，我也知道等待是个什么滋味，所以我真的对你很抱歉。”

　　他垂下头，像是斗败的公鸡，让我心生怜悯。

　　“子青，或许我的不幸福就是从前我抛弃你的报应，我算是自作自受 。”

　　我狠狠喝了一大口啤酒，食道里顿时凉爽舒服的很：“说实话，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希望你过的无比的不幸福，不是我想趁机而入，而是为自己感到委屈，想落井下石解解恨罢了。

　　谢谢你的不幸福，我的心头大恨报了，你我之间就一笔勾销吧。说太多无益，大道理谁不会说，可大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明明懂得道理，但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又无计可施。

　　这叫劫，就是碰见克星，继续一段倒霉的日子，然后突然某一日就看开了，然后不再死其掰咧的扯着对方不放，懂得对自己更好一点，这就是美其名曰的'长大'.所以，你目前还没长大，而我已经开始发育了，先你一步。”

　　我端起酒杯，笑的很释然：“干杯吧，有愁的解愁，没愁的过瘾，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希望你可以在你相中的那棵树上吊死，希望我可以找到吊死我的那棵树，以上。”

　　方文灏看着我眼，苦笑了笑：“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该多好。”

　　我翻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孽缘还是留给你这种执着的人比较好，我其实很墙头草的，风一吹，我立刻就跟着倒。”

　　“那关云非呢？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朝他倒过去？”

　　“因为我前面很多墙头草，还轮不到我倒。”

　　不许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