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途》舔脸狂喵

40、第十五章

　　烦，好烦，好烦！他握住剑柄，手腕转动脚步踏开，便舞出一套剑法来发泄，直舞到汗水淋漓，这才收了剑靠着树杆歇息。
　　这会儿夜静更深，身处的密林也不知是在哪里，偶尔有几声虫叫，静谧得很。
　　只没过一会，红嚣就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声响，原以为是琼华寻来了，却见是一团黑漆的东西从树木间跌跌撞撞的朝他这边跑过来，那东西似乎没察觉到这里有人，直到在红嚣面前摔倒，才看见他的衣袍一角。
　　红嚣见它被黑漆漆的一团雾围着，只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时候那边杂乱的脚步声临近，一伙举着火把的人追至此处，他们见到红嚣均是愣了下，然后有人喊道，“公子，那是个伤人的妖怪，赶紧过来。”
　　红嚣蹲下看着那东西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它身上并没有戾气。”
　　其中一个像是道士的人说道，“妖就是妖，日后总会造下杀孽，惹不趁其未成器时将之渡化，难保来日不会伤人性命。”
　　“渡化便是将之送上西天？出家人当慈悲为怀，道长何不放过这条生命。”红嚣说着竖个佛手，学着和尚念声阿弥陀佛。
　　那道士又重新打量一遍红嚣，“还未请教阁下是哪派法宗？”
　　红嚣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佛门之说，如来估计没有出生，就说，“不过过路人而已，只是本大爷今日大婚，偏撞上这等事，倒是想让道长手下留情，讨个吉利。”
　　“也算是这小妖造化，今日遇上贵人。”这道士看出红嚣并非池中物，也便不多纠缠，只将拂尘一摆，行了个礼，“但愿施主今日善行种的不是祸根，贫道告辞。”
　　“道长慢走。”红嚣起身目送，见人都走远，就又蹲下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那团东西。
　　那东西似乎看出红嚣没有恶意，也没躲开，在那漆黑当中露出两只铜铃般的眼睛，闪着幽幽绿光。
　　红嚣笑言，“真像个黑毛球。”但是看它受伤，自己又不懂得医治，只得说，“我只能救你到这儿，其他的我又不懂，这伤只能你自己医治，以后小心点，别再落入人的手里了。”
　　说着起身在这附近找了些干枯的树枝过来，寻个空地生了堆火，就靠坐在树下休息。
　　可那黑毛球没有离开，似乎犹豫了很久，滚到红嚣身边不再动。
　　红嚣看了看它也就随它的便，自个儿闭目养神。
　　他什么时候入睡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是枕在琼华的腿上的。
　　他刚眼睁，就看见了琼华的笑颜，然后听到他温柔的声音，“醒了？”
　　红嚣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旁边的火堆刚熄不久，还冒着青烟。而远离他跟琼华的一棵树后面躲着那团黑不溜啾的毛球，还是围着一团黑雾看不清它的模样，只有那两只眼睛算是露在外面，此时它的眼神万分的委屈，似是后怕的盯着琼华。
　　红嚣就问琼华是不是欺负它了，琼华说，“我来的时候它正缩在你怀里呢！”
　　他见红嚣眉头一扬，又连忙改口，“我替它治好了伤，它已无大碍。你的气消了吗？消了我们就回家吧。”
　　红嚣嘿嘿一笑，“家？大爷无家可归，我跟你说，我看见黑焰就来气……哦他那地方都成你的家了？”
　　“你别误会我跟他的关系，他不过是……我跟他就是……”琼华一时找不到词来说，红嚣借机揪住他的衣领，一脸我找你算帐的模样，“我跟你说，我们昨儿也算是成亲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夫妻。听好了，你是我的媳妇儿，我是你的夫君，这古人有云，做妻子的应该三从四德，为夫为尊，恪守妇道，贤良淑惠，总之……”
　　“总之，你说一我不会说二，你往东我不会往西。”琼华将他搂回怀里，耳鬓厮磨。“这样子可以了吗？我的殿下。”黑焰说他以往不是这样子，琼华也记得是，以往红嚣总是很安静，话很少，而黑焰说他对情人大体都是温柔体贴的，哪像现在，聒噪不说，跟泼皮也没什么两样。黑焰猜想应该是红嚣在异界发生的一些事让他变成这样，但具体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听见琼华那么老实忠犬的话，红嚣算是满意的点头，然后瘫在琼华身上，“我饿了。”
　　琼华笑着将他抱了起来，“这就带你去找吃的。”
　　红嚣窝在他的怀里，感觉这比汽车要天然环保绿色得多了。待琼华走出一段路，他挣扎着冲那个仍然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看他们的小黑毛球挥手，“我走啦，以后自己小心，远离人烟吧，免得又被捉。”
　　琼华带着红嚣回到都城，原来昨夜红嚣已经跑出了都城之外郊林，找到家看起来颇具风格的小馆子坐下，这是早上，饭馆才刚刚开张，人也不多。馆子位于街道交叉处，靠街的两面呈亭榭状无门，只有些竹帘卷起来，
　　红嚣边吃着边四处张望，这时街上经过一轿子，又恰巧轿中人掀起侧帘往外望去。红嚣就看到了一张貌似熟悉的脸，他想了会，才暗道这不就是那穷书生吗？
　　很显然轿中的那个人也看到红嚣，轿子停了下来，人也从轿中出来，往红嚣坐的地方急急走来。
　　红嚣轻咳一声，站起身打招呼，“李公子，久违了。”
　　李子敬看眼旁边的琼华，又转向红嚣，一脸的欣喜之色，“红嚣你……你这些年，还好吗？”他原是想问红嚣这些年都去哪里，可又觉得唐突才改口。
　　红嚣略点头，“还好，上次不告而别，实在失礼。”他打量着李子敬的穿着，笑了，“看来李公子是高中了，这官做得不小。”
　　“祖上庇佑而已。”李子敬随意客套两句后，转向琼华问，“这位是？”
　　琼华摸上红嚣的腰，宣告意味十足的说，“我是他的……”
　　“对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媳妇。”红嚣放在腰后的手力道不小的拧着琼华的手臂，琼华吃痛的唉哟唉哟惨叫，红嚣瞪着他继续介绍，“他是我媳妇儿。”
　　李子敬呆愣的哦了一声，显然有些魂不舍守。
　　琼华站起来将银两丢在桌上，搂住红嚣的肩膀道，“叙旧完了吧？我们走，宝宝好久没吃东西了。”说着不等红嚣有反应，强势的架着他离开此处。
　　这是红嚣最后一次见到李子敬，琼华感觉到危机，非要当天就离开都城，红嚣本想说他，可一想到他自己昨儿还莫明其妙的吃醋，也不好开口，就由着他。
　　于是两人又开始以前的日子，四处游历，捉些妖精鬼怪填填肚子，有空的时候停在某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一两年。
　　小两口吵吵闹闹是免不了的，不过这绊嘴已经从之前红嚣一边倒到两人都跟公鸡似的。
　　比如他们中间总是会出现一段很熟悉的对话。
　　红嚣在桌子这边大力一拍，叫嚷，“给我出去，这房子是我买的！”
　　琼华坐在另一边，抬头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喝茶，“银子是我给你的。”
　　“地契在我手里！”
　　“那上边可署着我的名字哩。”
　　红嚣抓狂，“我一定要跟你分家！把你身上那衣服脱下来！我买的！”
　　“您身上那套我给你买的。”琼华慢悠悠的接嘴，语调有点凉。
　　红嚣二话不说把外袍扒了，挑衅的看着琼华。琼华见状将茶杯放下，也把外袍给脱了，然后又说，“您那里衣也是我买的，我还怕你穿得不舒服，可买的最名贵的。”
　　红嚣一声不吭咻咻又把里衣也给脱了。琼华接着说，“裤子？”
　　红嚣见势不对，灰溜溜捞起衣袍，“成，给您，房子都给您，爷去别的地待去。”
　　可琼华动作比他快一步，已经挡在了门口，一脸色眯眯的看着红嚣。
　　红嚣沉默……
　　对琼华来说，这小日子过得好不滋润，让他乐不思蜀，反正冥界有黑焰白灼打理着，真有什么不得不出面的事，弄个二重身回去就可以了。
　　而这么些年，红嚣不止一次怀疑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怀着个孩子，人家哪吒三年下来也出生了，这都快三十年了，他怀的是个什么东西呀？
　　如果真要仔细计算起来，那是远远超过三十年，他在天界的那些日子，于人间界来说足足可算上近千年。
　　有时候他都想这是不是琼华在忽悠他，可琼华总是说没有，顺便说快了，快了。
　　然而愣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红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土砌的破烂矮墙上边望了好一会风，才回头看身边叫土根的娃儿，“啥都没有啊。”
　　土根姓赵，说起来这世界的百家姓也是黑焰给搞出来的，红嚣就觉得这家伙真是太闲了没事干儿。这赵土根吧，典型的农家娃，他们那小村子就在这附近，他跟琼华路过的时候就感觉到这村子被一股子怨气笼罩，就进村问了些相关事宜。
　　于是土根自告奋勇说来带路，让他们瞧瞧村子里传说闹鬼的地儿。
　　赵土根毕竟还是个孩子，那小身板有点发抖，“天快黑了，她要夜里才会出来。”
　　红嚣哦了声，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啊？”
　　赵土根犹豫了一会道，“我看你们是好人，所以，你们要是真有点本事，就求你们放过她吧，要是……要是本事不大，就赶紧离开这里，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小娃儿你这话真茅盾，她既然会伤人，又怎么可以放过她继续害人。”琼华在一边搭腔，他现在是越来越人性化，就跟普通的大男人没啥两样，用红嚣的话来说，就是现实。除了那张天妒人羡的脸，哪里还看得出来他不是个普通人。
　　“可她，她其实不坏，只是为了等一个人，她跟我说，她等到了就会离开这里。”
　　红嚣摸着下巴说，“这样啊，那我们一会看看再说吧。”
　　赵土根欲言又止，就保持沉默。红嚣夫夫两似乎完全不把这当回事，两人在一边暗地里使眼色。
　　你感觉这个鬼厉害不？
　　有点道行。
　　用不用你出手？
　　这里怨气重戾气轻，应当如这小孩说的，这鬼本身该不是阴恶之辈。若真如此，我们就当做件好事，把它渡了吧。
　　这是个冬，天暗得极快，就这么一来一去，四周已经完全漆黑一片了。
　　这时远处的山坡出现了一个白白的人影，随着西风轻飘飘的荡过来，红嚣让土根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蹑手蹑脚的下了矮墙，从墙后探头，那缕鬼影竟然不见了。
　　红嚣一脸疑惑的回头用眼神质问琼华，却看见土根惊恐的瞪着眼睛以手指着他的身后。
　　红嚣叹口气回头，果然一张鬼脸近在咫尺。
　　这种事他遇得多了，琼华也没动静，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盯着那张惨白惨白的鬼脸看了一会，开口说，“你长得好美。”
　　正如红嚣所说，这鬼虽然脸色差点些，但五官确是十分的精致，属于那种艳丽魅惑型，而且绝对不是赵土根口中的她，分明是他！
　　他此时正看着红嚣发愣。就这么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好一会，那鬼颤抖着伸出手，居然抓住了红嚣的衣袍一角，用不确定的语气道，“红，红嚣殿下？”
　　红嚣一惊，琼华已眨眼间挡在他面前，隔开他与那只鬼，然后看着那鬼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鬼看看琼华，天生的敏锐感让他知道眼前这人十分的危险，就又移开目光，哀求的望向红嚣。
　　红嚣看他应该没有恶意，就从琼华身后出来，细细打量这鬼一遍，记忆中没有丝毫印象，就问，“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难不成也是天上的神仙，可是神仙怎么会变成鬼？
　　鬼魂眼神飘渺的四顾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失望的呢喃，“他为什么没来？他怎么没有跟着殿下一起来……”
　　红嚣问，“你说谁？”
　　鬼魂幽幽的说，“青龙……”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只小狐狸？”他想起来青龙之前有跟他提过这事，“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鬼魂浑身都散发出了一种淡淡的忧愁之感，垂下眼眸，声音不是从他的嘴里出来，倒像是腹中，空灵而幽远。“他让我等他，我一直等一直等……却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想，若我能修炼成仙，就也许有机会再见到他。可想位列仙班谈何容易，我躲不过五千年的天劫，若没有当初他送我的护身法宝，早已拙骨扬灰。呵，造化弄人，留得一缕魂魄，从妖狐变为鬼狐。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看着凡人的生生死死，物换星移……这地方，原是我与他相遇的灵山，我一直在这里等他，我怕他哪一天下凡，却不再认识这里，所以一步也不曾离开，就怕与他错过，可他终究是没有来……”
　　天空突然的传来一阵响雷，红嚣腹诽一声没人性，然后看向琼华，“那现在怎么办？”
　　琼华知道现在红嚣是爱莫能助，就说，“你又去不得天界，就算想传个话也无能为力。”
　　响雷之后天摇地动，只是时间短促至极，若不是琼华能力过人，怕是根本没有感觉。他抬头看眼天空，“天界又在搞什么鬼。”
　　红嚣问怎么了，琼华说似乎有天神在打架，过了一会又道，“力量悬殊吧，又一位天神殒落了。”
　　红嚣指着天际叫，“那是什么？”
　　在场几人看向他所指的地方，却是一片苍茫，只有一些余韵的微光，但是也很快的散去。
　　琼华问他看到了什么，红嚣道，“一条龙的样子……”
　　鬼狐听后十分肯定的说，“是他，一定是他！”
　　琼华思虑了一会后，在他们两个所站地方下了个结界，“我去去就回。”
　　红嚣看着琼华消失身影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鬼狐忐忑不安，来回踱步。
　　在红嚣看来只有不到一分钟时间，琼华就回来了，还带着个人。靠近一看可不得了，这人不是青龙是谁。不过此时他似乎正陷在昏迷当中，脸色跟那只鬼狐差不了多少，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鬼狐见状跄踉上前从琼华手里接过青龙，可算是悲喜交加。
　　红嚣见到青龙那样子，拉着琼华走到旁边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琼华想了想，便道，“看来刚才殒落的天神就是他了，我看他也是被贬下凡，不过他没你幸运，神域全毁，之前应该还与人交过手，身受重伤。”他这么说着似乎又想到什么，指诀一捏，黑芒成莲覆向青龙。
　　这之后片刻时间，青龙就有苏醒迹象，在鬼狐怀里睁开眼睛，可眼神迷离，显然神智不清。他与鬼狐对视了好一会儿，才似乎认出眼前的人是谁，眸中显现爱怜之色，可一张嘴想说话，尽涌出鲜血，一口气上不来，只得紧紧抓住鬼狐的手。
　　“你不用说，不用说的，我明白……”鬼狐一时泪下，回握住青龙的手扶上自己脸颊，之后也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他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场景。
　　红嚣此时也已按捺不住，冲上前去关切的看着青龙，“琼华，他怎么会这样？你有办法对不对？救救他吧。”
　　琼华立在红嚣边上，看着青龙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与天界有关的一切，他仍然潜意识的抗拒，刚才也是感觉到与红嚣有关联，才会去把这人带过来，“他原本福泽不浅，就算被贬下凡，轮回几次之后仍可悟道，再次位列仙界，可显然易见，有人想让他彻底消失，所以下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