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守正》登吉兆

2、突兀的朋友

　　第二章

　　顾晏是真没想到，伏思量被抓的直接原因是，在过迷魂林的时候猎奇捡了根木棍，一根又直又长的迷谷木木棍。

　　“梦魇常栖于迷谷树之上，其枝干具有梦魇之力。”

　　顾晏牢牢记着系统的温馨提示，拿了迷谷木，便相当于在队伍内部安插了梦魇的内奸，此地还是梦魇的大本营外围，简直是自寻死路，正合她心意。

　　不过，她现在只想下车捡个木棍，为什么好像被绑架了一样，怎么喊停，车夫都不理她。

　　“殿下，统领大人离开时下令，不准半途停车，也不能让您下马车，您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下侍说。”小寒很为难，“这也都是为了殿下安全考虑，请殿下再忍忍。”

　　裘任离开了？
　　顾晏：“他去哪儿了，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致命三连。

　　“有人一直跟着我们，统领大人前去扫尾，臣等也不知大人何时回来。”小寒身旁一个穿戴严整军士回答道。

　　“那他还真是恪尽职守。”她边阴阳怪气，边顾影自怜：这公主当得，真是虚啊。

　　当下以公主之势强迫服从，太像泼妇，实在有失颜面。

　　她心下一计较，指着里头一株开花的树，“本殿不出去，你折枝花儿来看看总不违背统领大人的命令吧。”透过火杖望去，甚是诡异，这棵正是刚刚系统现找的迷魂树。

　　迷魂林之险恶，凡人只知妖孽作恶，再细的知晓也无用。

　　副统领暂时领班，怕林里危险女侍反应不及，兀自驱马前去，为顾晏取来那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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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故意摘了一枝花，把自己送了进来？”男子扯着一口变声期的公鸭嗓，语气里满是怀疑。

　　“确实如此。”顾晏淡定回复，“你不也是因为捡了根木棍进来的。”她转头看向出声男子，圆脸还带婴儿肥，表情丰富，五官乱飞，仔细看算是个俊秀少年郎，此子正是定州大司马之子伏思量。

　　伏思量自然不肯同顾晏相提并论，连忙辩解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那是意外，你这可是自投罗网。”

　　虽然确实如此，但若真要这么说，在旁人看来岂不是很怪异。顾晏想起自己高冷上进女侠的攻略人设，开口道：
　　“我这是为大义舍生忘死，早就知道迷魂林妖孽作恶多端，我以身作饵引蛇出洞，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岂不为民除害？”

　　“女侠独自一人就敢伏击妖魔，莫某佩服。”坐在顾晏身侧的男子开口，他身形瘦弱、衣衫褴褛，头发被木簪随意束起，凌乱得很，面色还发黄，只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这是个在捡破烂途中意外被抓的乞丐，他叫莫罗迦，未来会成为女主祝余的徒弟。顾晏觉得他应该就是男主。

　　她挥了挥手，推辞道：“哪里哪里，我当不起莫兄你一声女侠，况且，那天并非只有我……一人。”她话顶着话，正说到一半才想起来，妖怪们若是决心抓公主，那还会留护卫队活口吗？

　　她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莫罗迦，莫罗迦显然已经从她的神色中猜出了端倪，他缓缓叹了口气，瞧着假惺惺的。

　　“姑娘想做大侠，却没这个能力，白白送了忠仆的命。”莫罗迦说道。
　　他并非为那些仆从不平，死多少人莫罗迦都不在乎，只是对这种自以为是、做着天真恶行的人深恶痛绝，这种大小姐，也不知是真的蠢还是真的坏。
　　他垂眸冷笑道：“姑娘，你这般同那些害人性命的恶霸劣徒有何区别？”

　　顾晏其实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她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多少真实感，和护卫队的人仿佛隔着一层，但突然间自己间接害了他们，身上背了责任，心头便有些惶恐。可被莫罗迦这一说，她倒是渐渐平静下来。

　　她在心里问系统：“系统，我离开后，护卫队怎么样了？”
　　“离开后一个时辰，妖怪全部身死，护卫队只少了一个。”

　　“谁？”顾晏有种莫名的预感，“不会是裘任吧？”
　　“是。”

　　顾晏愣住了。

　　天真无能的大小姐，一副愣住的样子，这在莫罗迦看来是巨大的嘲讽。这些出身好的人，根本没把他们这些人的人命放在心上。

　　土生土长的伏思量确实是如此，他现在太能理解顾晏了，惺惺相惜道：“你真是好志气！我辈之人，将来必定要去江湖有一番作为，做顶天立地的盖世大英雄，就像守元派的弟子那样，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

　　顾晏有些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她拍了拍伏思量的肩膀作回应。
　　想到裘任，心口就像闷了一层厚厚的棉块，她实在不想说话。

　　恶有恶报，总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愚蠢和狂妄付出代价，她想，但绝不是现在。

　　囚牢在一个天然的洞穴内，无人看守，顾晏猜测这是由每个洞穴组成的监狱，看守人应当在出口处。囚牢不小，容纳他们三人绰绰有余。在囚牢前方，洞壁上挂着一个男子，从墙上伸出的树枝穿透了他的肩胛，缠住他全身。

　　囚牢昏暗，只有烛火幽幽发着蓝光，即便是在这般昏暗下，那人单衣上的血仍然鲜明可见，鲜红的是刚流出来的，往下一层暗红的是刚冷的，在下几层是无法分辨的褐赭色，估计凝了有一段时间了。

　　自从她进来，就没听这人说过话，只有在这诡异的树枝摩挲时，他会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现在这个洞里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这个男人。

　　顾晏看了他许久，与身侧两人交换了下眼神，莫罗迦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三人中，他是最早来的，连他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伏思量了。

　　伏思量撞了下莫罗迦的肩膀，示意他开口问问，顾晏紧跟其后。莫罗迦无奈，开口道：“那位墙上的兄弟，我们不知为何被抓到此处，想从大家经历的共同之处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好想办法逃出去。”

　　那男子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色，看不到他有什么反应，莫罗迦继续道：“刚刚你也听到我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敢问兄弟，你又是怎么被抓进来？他们为什么把你弄成这样？”

　　三人一瞬不瞬盯着那人。
　　在囚牢里被这样特殊对待的人，要么太坏被报复，要么太强被忌惮。顾晏直觉这人应该是后者。

　　“我……”
　　洞里响起一道微弱的男声，男子被折磨多时，虚弱不堪，声音漂浮无比。顾晏三人不约而同挪到了离他最近的牢栏处，屏气凝神，堪堪能够听清一些他的话。
　　“……修士李春风，守城修士暗害我……我知道……命格……”

　　说完这些，他不停抽气，胸口剧烈起伏，伤口大开裂，鲜血汩汩而出，吓得顾晏三人小声惊呼，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安静下来，想必是晕了过去。

　　“这是位修士？”伏思量疑问的语气中满是震惊，他没想到这群妖怪连修士都敢抓，还将他害成这副模样，若是修士的命牌碎裂，必然惊动他的师门，这群妖怪怎么会如此不计后果。

　　顾晏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名叫李春风的修士，竟然是被守城修士暗害至此。

　　大顺朝各城常设三名守城修士，以应对城内时有发生的妖魔事件，保一方平安。
　　顾晏记得原剧情里，女主祝余带队来燕城，除了定州大司马因独子失踪的求助以外，一位外派燕城的弟子失踪，也引起了守元派的重视，燕城修士的简报里声称，此人定是为大妖域所掳。

　　倘若李春风的话是真的，那他还真是个倒霉蛋。因为直至祝余诛杀大妖，离开燕城，都没有发现他是被另外两位修士害死的，有了这一层，或许燕城之祸不止是妖祸那么简单。

　　“不止，他并非普通修士，应是附近的守城修士。按他说的，被同侪暗害至此，那城里的修士或许与妖勾结也不一定。”顾晏的思量只是转念间，莫罗迦已经点出要害。

　　“定州的守城前辈我都认识，他不是。”伏思量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什么大事，难得正经起来，“此处除了定州，那就只有燕城了。”

　　两人都忽视了李春风所说的“命格”二字，顾晏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提一下，反正就算知道了被抓进来的原因，他们也不可能光凭自己就逃出去。

　　她故作疑惑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修士前辈最后说‘我知道’‘命格’什么的？”

　　伏思量迷茫地点点头：“听到了，可没听清，前辈声音太小了。”莫罗迦不作声，只望向顾晏，示意她继续。

　　“你们想，我们与前辈搭话，莫罗迦先说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是想知道被抓的原因好跳出生天，接着问的是前辈是怎么被抓进来的、为什么弄成这样。前辈的回复里前几句已经回答了后两个问题，他接下来又说他知道，那他最有可能会说知道什么呢？”顾晏抛砖引玉。

　　“我知道！”没过一会儿，伏思量就跳了出来，激动道，“他知道让我们出去的方法，这个方法与命格有关。”

　　顾晏一时之间有些无奈，不过这么说也有点合理。

　　“也可能是知道我们被抓进来的原因。”莫罗迦思索着开口，“不管是被抓的原因，还是逃出去的方法，这都与‘命格’有关，但‘命格’究竟能影响到什么呢？”他说完，定定地看着其余两人。

　　顾晏被看得瘆得慌，“怎么这么看我们？”

　　“二位出身应当不差，家中典籍秘闻什么的，关于命格之事你们就没什么印象吗？”

　　伏思量和顾晏面面相觑。见状，莫罗迦两手一摊：“那就只能等前辈醒来再问问他了。”

　　顾晏望向李春风，洞里太暗，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也听不见他的呼吸。

　　不对，顾晏惊醒，原剧情里他可是死了，因为他的死，才促使祝余下了决断，孤身冒险，看着濒死的李春风，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忽略了一些事，

　　人数！

　　李春风死了，原来够了的九个人就少了一个，所以祝余才有机会将计就计。
　　那么现在，她要想办法救他吗？

　　救他就有可能影响剧情，女主或许没那么快进来，变故难测，但知而不救又……

　　“别看了，再看我们也帮不了他。”莫罗迦靠坐在墙上，语气有点遗憾，“如果我们能帮到他的话，或许能找到办法出去也不一定，毕竟他是个修士。”

　　“唉，我也想帮前辈，只是我身上真没什么东西了。”伏思量坐在一边捶着腿附和。

　　大家的东西进来的时候都被妖怪收走了，只有在这种时候，顾晏才会有一种在坐牢的真实感。

　　“没什么东西，那就是还有点东西？”她一脸探究地盯着伏思量，微叹一声，道，“我们还是得想想办法，不然前辈要是没挺过去，我们知道这半吊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她想清楚了，情势半点不由人，救还是不救根本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倘若他们能救，那便救。

　　“还能有什么，他们又没收鞋子，我娘在我鞋垫里纹了神行符，鞋底还缝了几张银票。”伏思量回道，一脸骄傲，“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要是有机会能出这门，我就带你们开溜。”

　　“嗯嗯，那可真是谢谢你了。”顾晏边敷衍着伏思量，边坐下脱鞋。

　　原主亲娘就是皇后，记忆里帝后感情还挺好，对原主极尽宠爱，这……应该能找点东西出来吧？

　　两人就在一边看着顾晏将两双鞋子东甩西翻，掏出来的鞋垫，经过伏思量确认，也绣了神行符，只是更多的，只能说，鞋底很难徒手掰开。

　　“你娘在你鞋底处藏了银票，你怎么拿呀？”
　　“用匕首啊。”
　　“万一没匕首呢？”
　　“呃……那她可能没想到，哈哈。”

　　正说着，莫罗迦默默从自己鞋垫下翻出一小刀片。

　　“老莫，你都不嫌硌的吗？”
　　“莫兄，你都不嫌味儿吗？”
　　两人异口同声。

　　莫罗迦：“……”

　　最后还是由莫罗迦亲手削开了顾晏的鞋底。

　　面对眼前的景象，三人都被震惊得无话可说。

　　先开的是左鞋，鞋底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就像泡沫一样，被一个个圆环密密麻麻地嵌满。后开的右鞋，也是一满底的圆环。

　　“这么多储物戒，小燕你这是什么背景，大顺也没什么姓燕的豪门望族啊？”

　　顾晏在外声称自己叫燕故，顾姓太招眼。

　　“这些储物戒是最简单的单戒，无法认主，只供储物。”莫罗迦拿起一只储物戒边观摩边说道。

　　三人把鞋垫里的储物戒取了下来，顾晏将其大致平分，分头查看储物戒内的物什。

　　这种单戒，只需一丝灵力便能打开，因为储存空间不大且不能认主，通常不会存储太大、太贵重的东西，拿取也消耗不了多少灵力。

　　顾晏粗略看了看，都是些灵符和丹药，伏思量那边是一些丹药和衣物，莫罗迦那里倒还有一些武器，多是女子趁手。

　　“那么问题来了，哪些东西对前辈有用呢？”顾晏发问。

　　显而易见，令李春风陷入如此境地的，应当是从洞上生长出来的那些树枝。

　　顾晏细看那树枝，形状崎岖了些，枝干上沟壑纵横，但大观这沟壑，其排布又似有规律似的。耳边又响起了“沙沙”的摩挲声，再看树枝，顾晏不禁身体一震，小心翼翼地走到最近的灯火边瞪大眼睛盯着那树枝，它们在蠕动，不是一根，是一根根。

　　那崎岖的树枝是由一根根的小藤枝拧成，盘得比麻花更紧密，每一根都仿佛有生命，刚她一触眼便是其中一根小枝游动着探头，紧接着树枝全扎入李春风体内，这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树上有蛇。

　　顾晏心惊肉跳，缩着脖子走回大部队，把刚刚的惊悚细细说一遍，满意地看到伏思量也缩了脖子蜷了肩膀，两人默契地搂上莫罗迦的手臂，死死地贴在他身上。莫罗迦抽手几次无果，自暴自弃，缓了一缓开口道：

　　“我先前不知前辈是修士，所以以为那些树枝来自金刚藤、镲树这类的杀人树，现在看来，那树枝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前辈的灵力，应当是生长于无灵之地的寂灭树枝。”

　　他话音刚落，两道“啪啪”的鼓掌声就响起。

　　“莫兄果然是莫兄，早先观你面相，听你谈吐，我就知你不俗！”
　　“老莫啊老莫，真是人不可貌相，就冲你这番见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莫兄将来必大有作为！”
　　“岂止啊……”

　　顾晏和伏思量不过无情的夸夸机罢了。

　　莫罗迦被夸得有些害羞，低着头浅笑，又立即正色道：“好了，少说些废话。再说下去，前辈的血都凉了。”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