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昨日的花开花落如梦如幻 ...

  •   “如果你觉得孤独,一定要来找我。”他真挚的,诚恳的,温柔的说:“我也许填补不了你心里的空虚?我一定努力!”
      她抬起头来,仰望着他,她眼底的湿润在闪烁。“你不知这孤独,也不该强求你!你要了解,我在部队长大,这儿对我虽然是出身,却非常不安。偶尔,我也会想老家,想儿时的朋友,想回雁峰的大雁,想南湖公园的青青草地,想天涯的五指山,想海角的万泉河,想那无数无数的海鸥……那儿,毕竟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他用手捧着她的面颊,凝视她那深幽如梦的眼睛。
      “可怜的小花!”他怜惜的说:“你实在弄不清楚那儿是你的家!”她闪动着眼睑,潮湿的眼珠缓缓的转动。
      “不要让我影响你的情绪!”她说:“我要听听你讲给了我什么故事。”她想挣脱他。
      “先不要听!”他没有放开她。“告诉我,你明晚要在什么地方吃晚餐?”“我……”她转动眼珠,沉思着。“我……”
      “你不会忘了说的吧?”他责备的。“你曾经说过我,不该忘记回家,我看,你才经常忘记回去!”
      “吃饭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她勉强的笑着,残余的孤独仍然留在她的眉梢眼底。
      “是吗?”他扬了扬眉毛,忽然放开她,转过身子,张小花走到卧室里,她打开衣橱,取出一件白色睡衣,丢在了他身子,简单明快的说:给!我知道现在很晚,洗漱休息最好不要回报社了!虽然不是下命令,总之是很关心很好意的,别走!”他接过睡衣,他鼓起了她的兴致,身不由主的,她看他走进了浴室。外面,五月的夜空仍然有着淡淡的凉意。天空中,月亮又圆又大,明亮的照射着大地。云层是稀薄的,几点寒星,挂在遥远的天边。在那儿疏疏落落的闪耀。
      张小花仰卧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下,目光毫无目标的望着那黝暗的窗子,心思飘忽,神魂不定。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她开始了睡意。灯光也就显得开始幽柔。她定定的望着窗子,窗玻璃开着,晚风正从窗口吹入,把那白色的窗纱,吹得飘飘然的晃动。她凝视那白纱,那轻微的飘动像波浪起伏,像白云涌动,像衣袂翩然……风大了。那白纱在风中飞舞。她继续盯着那白纱看,呆呆的盯着那白纱,怔怔的盯着那白纱…她的眼光模糊了,她的头脑昏沉了,她的神志越来越陷入了一种虚渺的梦幻似的境界里去了。然后,她似乎睡着了。母亲就这样的穿了件白纱的衣服,乘风而立,风鼓起了她的白纱,像一位白色的、从天而降的嫦娥。
      “小花!”她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轻轻的呼唤着,细细的呼唤着:“小花!小花……”
      “妈妈?”她模糊的问着,挣扎着。觉得自己在做梦。她竭力想从那梦中醒过来,又竭力想不要醒过来。
      “是我!”那声音说:“小花,我很想你!”她定睛看去,于是,她看见了!母亲正站在那儿,穿着一袭白纱的衣服,飘飘然,渺渺然,如虚如幻的站在窗口。她的脸色好白,眼珠好黑,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在风中飞舞着。母亲微笑着向她走来,站在她面前静静的,悲凄的,苍凉的,爱怜的凝视着她。“妈妈!”她叫,伸出手去,她想去拉她那如云如羽的白衣,但是,她碰不到她。焦灼使她懊恼,她急迫的低喊:“妈妈!真的是你吗?你来了吗?”
      “是我!”母亲低语,仍然离她似近似远,仍然飘飘然如真如幻。“小花,我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留住一方!留住他!抱得紧紧的!”“妈妈!”她惊喊:“为什么?你懂我,不是吗?”
      “爱就是勇敢!记住,小花,勇敢就是爱!”
      “告诉我!清楚的告诉我,你勇敢爱了吗?你怎样不勇敢?”
      “我为时已晚!”母亲的声音低如耳语,身子轻飘飘的向窗边隐去。“我独自承受!只能在回忆中拥抱!”母亲重复的说着:“小花,爱情不是游戏,爱情决不是游戏!你要用你的生命去追求!”“妈妈!”她急切的喊,眼见母亲的身形即将隐灭,她焦灼的大叫:“你怎么舍得?妈妈?”
      “我爱过了!”她凄然长叹。“我放弃了!”
      “什么叫放弃了?你是什么意思?”
      “小花,你也开始争取了!注意,你不能像我一样,你不能胆怯!小花,求同存异,为爱痴狂!”“妈妈,你要我爱?”“敢爱敢狠!珍惜有缘!”母亲重复着,悲戚的叮嘱着:“抓紧!还来得及!”“妈妈,你是为我而来的!”她狂喊了。
      “那么,再陪我而走吧!带我追那个谜底,抓住一方!抓住他!”“你叫我逃开他,还是放开他?”
      “逃开他!也放开他!”
      “如果我已经逃不开,也放不掉了呢?”
      “小……花……”母亲奋励着叫,身子迅速的往窗外隐去,一边隐退,一边凄然而歌:“那就是我,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梦回小楼,聚散匆匆,恨相逢,恨分散,恨情钟!”
      “妈妈!”张小花大叫,从床上直跳起来,整个人都惊醒了。她对窗前看去,一窗斜月一窗风,那儿有碧槐?那儿有白衣女郎?风正飘飘,纱正飘飘,一屋子的沉寂,一屋子的月色她才恍然自觉,一切都只是个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为什么?只因为“日有所思,而夜有所梦”吗?她用手拂了拂头发,满头都是冷汗,四肢软软的,只觉得心跳急促,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慢慢的摸索站起,慢慢的走到那敞开的窗前。寒风扑面而来,她衣衾单薄,不由自主的连打了两个寒噤,心里模糊的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一时之间,竟心动神驰。抬起头来,月明如水。她倚窗而立,母亲在梦中的一言一语一颦眉,都历历在目。她想着她的神情,回忆着她的谈话,尤其,是她最后的那支悲歌:“噢妈妈,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张小花回唱着这歌中的意义,心里越来越凄苦,越来越恍惚,越来越迷惘,越来越痛楚。是耶?非耶?母亲真的来过了?魂兮归来!她是不是念着她那苦恼的小宝贝,要给她一个暮鼓晨钟!面对我!拥抱我!回我身边!回到过去!种自己的花?结自己的果?走自己的路,等花开,等它结果?她心跳更速,呼吸急促,心口像烧了一盆烈火,而浑身却冷汗涔涔。是的,回来!回来!回梦里去!面对她!放开他!拥抱她!她脑中一片呐喊之声,喊得她天旋地转。冲到餐桌边,她为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握着酒杯,她一连喝了好几口,心中的烈火仍然在燃烧,她觉得燥热无比。
      这是林一凡洗漱出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那阵风大得惊人,吹得她全身都凉爽了。她走到沙发边,坐进沙发里,又倒了杯酒。“喂?”她一手拂着额头,一手握着酒杯,神思恍惚的说:“你是谁?”“小花!”林一凡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我是不是吵到了你?我没办法,我不回去,我非和你在一起才能安心!丹枫,你在不在听?”“我在听。”她又喝了口酒,语音模糊。“我在听,你说吧!”
      他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沉默了片刻。
      “你在做什么?”他问。
      她端着酒杯,微蹙着眉,苦涩的瞪着他,愕然的说:“我的妈妈要来!”他关上窗帘,望着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明显的写着惊惧和痛楚。她继续说着,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她靠稳了,闪着大眼,看着他。
      “她来做什么?”他问。
      “一方!”她沉痛的喊了一声,皱紧了眉,四面张望。“我这屋里怎么热得像火炉一样?你为什么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你在干什么?你喝醉了吗?”
      “我没有醉,只是你热得很!”
      他把她推到沙发边,按进了沙发里,她身不由主的坐了进去,仰靠在那儿,被动的坐着,被动的望着他。他取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她不动,任凭他拿去杯子。然后,他走到卧室窗子时,她忍无可忍的叫了起来:“别关掉它!让它开着!”
      他回头看她。“起风了。”他柔声说:“你会受凉!”
      “不许关它!”她固执的喊:“妈妈刚刚来过!”
      “你说什么?”他惊愕的问。
      “妈妈刚刚来看过我,”她望着那窗子,做梦般的说:“她从这扇窗子里进来,穿了一件白纱一样的衣服,她跟我讲了很多话,她说着说着,就从这窗子中飘走了。你不可以关这扇窗子,说不定她还会回来!”他注视了她几秒钟。走过来,他把手贴在她的额上,他的手又大又凉又舒适,她低叹了一声,阖上眼睛:“我好累好累。”她低语。
      他在她沙发前跪了下来,用手托住她的下巴,他用另一只手试探她脖子及后颈的热度,立即,他把她整个人拥进了怀里,把她的脸挨着自己的肩上,他的面颊亲着她的头发,他的声音沙哑的、心痛的在她耳畔响了起来:“你醉了,你不是发烧!”他把她从沙发上横抱起来,她无力的躺在床上,双颊如火,双目盈盈。“我没有醉,”她清楚的说:“妈妈刚刚来过了。”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把她那双小手紧阖在他的大手之中,他在身沿上躺了下来。苦恼的,悲痛的,不安的,而又忍耐的望着她。“好,”他咬咬牙。“显然你决不肯放松这个题目。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你妈就在穿针引线,她始终在冥冥中导演一切。我明白了,我无法躲避她。那么,就让我们来谈谈你妈吧!她今晚来过了?嗯?你见到她了?”
      “是的!”她肯定的说:“她穿了件白纱的衣服,唱一支好凄凉的歌,她要我抓紧你!”
      “抓紧我?那当然呢?”他耐心的,柔声的问。“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你是幸福的吗?你是可爱的吗?你的爱情会挽救一个人的梦想吗?你告诉我!”
      他大大的震动了一下。瞪着她,他默然不语。
      “你告诉我!”她大声吼叫了起来:“不要欺骗我,不要对我花言巧语。爱情是怎么样的?你说!你告诉我!责任心?她真有负责任吗?”他面如烈火,眼珠黑黝黝的闪着光。他微喘着气,脸上遍布着兴奋和坚定。“告诉我!”她更大声的叫:“说实话!你爱的是什么鬼迷心窍?什么目的给我迷惑的?你怎会有心灵犀?”
      她那凌厉的眼神,她那咄咄动人的语气,使他再也无从逃避了。她徒劳的挣扎着,挣扎在一份看不见的凄苦和无助里。终于,他哑声的开了口,声音古怪而沙哑:“我一见到你也无比相信你!”
      他不语。“爱我……”她厉声的,放任自流的喘息。
      “我爱你……”他的声音像来自深谷的回音,绵邈、幽冷、而遥远。  他再度一震。“爱!”他本能的顺从着,像被激活了的野兽,在做复活般挣扎。她从靠枕上抬起身子,半坐在他身上,紧紧的盯着他,坚定的,有力的、低沉的、激动的、喑哑的、喘息的吻他。他忽然横了心、豁出去的,被迫的,很快的紧紧拥着她……
      他咬紧了牙,额上的青筋在跳动,他的呼吸急促,眼中迷离了红丝。他盯看她,他的眼光停留在那脸蛋上。灯光照耀之下,他的脸色像大理石,她的手挣出了他那双大手,她用胳膊轻轻的挽住了他的脖子,她低声叹息,悠悠然的说:“你何必瞒我?你何必欺骗我?如果你一上来就告诉我真相,也省得我在黑暗里兜圈子。”她轻轻的,柔柔的,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低而甜蜜的说:“过来!”
      他被催眠似的转头看着她,她那发热的双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水汪汪的发着光,嘴唇因热度而干燥,却红得像新鲜的草莓。她眼里没有仇恨,没有责备,没有怨怼,只有一种类似惋惜的,感慨的情绪。他又惊又喜又悲,不信任似的说:“你不怕我吗?”“过来!”她低语,唇边浮起一个温婉的、凄然的微笑,把他拉向自己。他俯下头去,感激得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刚接触到她那发热的嘴唇,她就支起身子,鼓起了浑身的力量,对着他的面颊,狠狠的亲吻每寸肌肤。她咬牙切齿的,悲愤万状的,目眦尽裂的说:“你迷住了双眼还不够,还要迷住我心吗?你以为我也和别人一样,逃不过你的魔掌了?你迷惑我,你是偷心大盗!你,你,你…”她浑身颤抖,手冷如冰,气吁吁的挣扎着嚷:“你你偷得我好苦!你…你这个…你这个…”喊完,她再也支持不住,像是整个人都掉进了一锅沸油,又像是掉进一个无底的冰窖,在酷寒与酷热的双重压力下,她颓然的倒了下去,颓然的失去了知觉。
      似乎经过了几百年,几千年那么长久;似乎火山爆发过又静止了,冰山破裂后又复原了。她忽而发热,忽而发冷的闹了好久,终于,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额上着一个冰袋,四周静悄悄的。扬起睫,她对室内望去,是清晨还是黄昏,太阳的光芒染红了窗子。她微微一动,觉得有人立即转过头,于是,她看到林一凡正俯身望着她。他面容带着种畏怯的、歉然的、退缩的、不安的神情,悄悄的注视着她,他边涌上一个勉强而凄苦的微笑。
      “醒了?小花,你一直在发梦,”他咬咬嘴:“我不敢离开。”
      她睁大眼睛眸子又亮又大,直直的望着他,她微张着嘴,那颤抖的嘴良久都发不出声音,好久好久,小心翼翼的说:“真好,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你说吧!”他看她,一脸的悲苦和无助。
      “我好久没睡那么好!”她低沉而有力的说,脸孔完全红了,眼睛里充了狼狈的热情和痛楚。
      他仔细的看她,像在鉴定一个艺术品的真伪。
      “你对几个男孩子讲过这样的华?”他幽幽的问。
      她跳起身子,扑过头去,他们俩相拥一起,嬉笑不停,室内又一片热烈。许久俩人闭上了眼睛,疲倦很快征服了他们,俩人又朦胧入睡了。
      模糊中,有人给她盖好了棉被;模糊中,有人把额头钻在他的胸膛;模糊中,有人轻轻的,叹息的吻着她的额;模糊中,有人低语了一句:“一方,我就是你最甜蜜的初恋!”她太倦了,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又睡的很香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