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网王|齐刘]刹车》河童。莲花

2、第 2 章

　　叁

　　齐远跟招待所大叔乘破旧面包车走了一段路，后脖颈像被人灌了冰块一样冷。

　　过于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戛然而止。车停在一幢建筑之前。根本不是招待所，连低档旅社都不是。这只是幢老旧民宅。

　　对着民宅改造的所谓旅社，受骗感油然而生。齐远提着行李往楼道深处走去，像火车过隧道一样漆黑不见底。

　　大叔带他到房间，在楼道最深处，幽暗，窄小，霉湿。

　　“有暖气吗？”

　　“没有。”

　　“没暖气怎么住啊！天这么冷？”

　　“大半夜的，爱住不住，不住就走。废话咋这多？”

　　大叔的手插在棉大衣袖口，怒气冲冲看他。齐远把行李甩在地上，自暴自弃般一屁股坐上床。

　　床单是最朴素的蓝白格子。常年属阴的潮湿气味不断刺激嗅觉，这让他头痛。

　　推开窗，北风就呼呼地灌进来。他望着窗口发呆，而后便又缓慢地将窗子关上。

　　他没心情再顾虑很多。只想着熬过今晚就行，便窝在椅子上昏昏睡去。

　　早晨阳光从窗口闪进来，让人眼睛刺痛。齐远跑下楼，只觉这一晚睡得脊梁酸疼。

　　楼下早餐都带着北方浓重口味。他深深吸气，又转身爬上了楼。

　　楼道已不像昨晚那样幽暗。这是条窄长的通道，没有想象中杂乱，只是两面墙皮剥离大半，看着有些狰狞。

　　紧了紧大衣。一夜疲乏睡眠，齐远伸手去揉自己干涩的眼睛。

　　楼梯对面有人走来。在这通道狭路相逢，齐远只好下意识侧身。

　　看样子是个普通男人，衣着朴素却干净。那人也没抬头，直直往前走。

　　刹那，齐远觉得自己呼吸静止了几秒。这人影居然有些熟悉。思维像吞噬了致幻的药片，在缓慢地游移。

　　男人掏出钥匙，拧开房门。动作不大，握着钥匙的手瘦削苍白。

　　是有些熟悉。不，似乎不仅仅是熟悉——

　　在那一瞬间，齐远发觉自己像是被子弹击中太阳穴。

　　魂飞魄散。

　　肆

　　刘炼一向按部就班的早晨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的。

　　在这小城的几年间，认识的人不多，更没有什么交心朋友。是谁在清早发狠似地大力敲击房门，刘炼有些想不通。

　　合页少油，所以门拧开有吱一声响。早晨风很凉，长期的浅眠让刘炼总是一脸疲倦。

　　门口站着的男青年大概二十五六岁。披着件街边随处可见的棉衣，可一头蓬乱的黑发仍旧隐藏不住那张清秀而健康的脸。让刘炼好奇而忍不住直视的是他那双稚气未脱的眼睛，紧紧攥着眉头，小学生一样带着认真直直看向他。

　　“您找谁？”

　　刘炼彬彬有礼地询问。

　　对方没有回答。

　　异样感觉在心里流窜。刘炼也说不清是什么，他觉得有电流蹿进身体，连指尖都被轻轻麻痹。

　　对面男孩嘴唇微微颤动，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阳光带着些微不舍洒在他脸上，带着微风轻轻吹起额前刘海。不知过了多久，在清晨的一片静默中，刘炼听到那个声音：

　　“……学长”

　　直击脑髓。

　　是不是自己麻木了太久，所以连回忆也只剩燃烧后的灰烬？刘炼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重重地推上门，完全是下意识。

　　房门猛烈的撞击声让耳膜一震。刘炼顾不得那许多，沉寂太久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几近晕眩。

　　急促却坚定的敲门声却再次想起，刘炼手攥着门锁，关节都发白。

　　六年时间不短。但用来忘记一个人却远远不够，这道理是刘炼刚刚懂得的。

　　他靠着门板，抑制不住似地急促呼吸，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

　　头脑中的回忆开始勾勒起对方的样子。他变了，头发长了，长高了，结实了。什么都变了，变得自己几乎认不得。但眼神依旧，稚拙而倔强，带着犀利的执着像刀锋贴着他的心脏划过。

　　在敲门声终于偃旗息鼓时刘炼打开了门。他没走，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炼神色平静无澜，极力伪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带着毫无感情的冰冷语气再次询问：

　　“您找谁？”

　　男孩的脸渐渐失掉表情，煞白的脸色让刘炼心惊。

　　一个小小的头从刘炼身后伸出来，带着糯糯的声音开口：

　　“爸爸，怎么啦？”

　　“没事，有个不认识的人而已。”

　　刘炼再次关上了门，自欺欺人的游戏愚蠢却让人上瘾。其实刘炼知道，自己想关上的，不过只是那段急刹车似的爱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