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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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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在去世前,他放心地将桃夭交给了你。”九霄道:“他走得很安详。”
“我?”慕容逸风讪笑:“我是最没用的一个人,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插科打诨,总也没个正经。现在,还任由桃夭关在皇宫中,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桃夭才是快乐的。”九霄道:“只有让一个女人感受到快乐,你才有资格成为她的丈夫。”
“听你这么一说,我自信心暴涨啊。”慕容逸风拍拍胸口,对着天空大笑三声:“没错,我要努力振作,早日把桃夭从那个魔头手中救出来!”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慕容逸风大惊,转头,居然发现那个阴魂不散的苍青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并且他的身后,还有三名阴沉沉的黑衣人。
“这位大侠,我觉得你应该改名叫苍蝇才对。整天没事就缠着我们,烦不烦啊?”慕容逸风开始抱怨。
“等你死了,就不会嫌烦了。”黝黯中,苍青的眼里,又露出了熟悉的嗜血的光。
“苍青,你的话说得太满了。”九霄将手中的剑拔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荧光:“谁生谁死,并不一定吧。”
“对了,我差点忘记,你手上还有五千精兵。你认为,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会上山来将我们碎尸万段。”苍青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奇特的笑:“可惜,我也并非空手而来。”
九霄抬头一看,脸顿时僵硬了。
他们的军队投宿在山坡的谷底中,而此刻,四周的坡地上居然全部埋伏满了重兵,个个手中拿着弓箭。
“看见了吗?”苍青嘴角勾起:“只要我一挥手,他们便会全军覆没。所以,为了你手下人的安全着想,我奉劝你不要随便下令。”
“你究竟想做什么?”九霄沉声问道。
“奉皇上的旨意,让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苍青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逸风问。
“因为皇上认为,这么一来,这个世界上,桃夭便只剩下他一个亲近的人,她便会乖乖地留在皇宫中陪伴他。”苍青道。
慕容逸风冷哼一声:“看来,你的那个皇上并不了解桃夭。”
“是吗?”苍青无所谓地笑笑:“但桃夭永远都必须待在他身边,这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对吗?”九霄沉下眼睛:“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放我们离开。”
“放虎归山,这可不是明智者会做的事情。”苍青不慌不忙地说道:“从你们决心与皇上作对的那刻起,你们的生命也到头了。皇上也知道,凭着那五千精兵,在京都是无法将你们制服的。所以,他便挑选了这里,早早地埋伏下重兵,准备送你们上西天。”
“能受到这么隆重的待遇,还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慕容逸风语气中带着讽刺:“对了,你身后那三位,不出声不出气的,还活着吗?他们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打架的?”
“他们是皇宫内数一数二的杀手。”苍青冷冷一笑:“同时,也是来夺去你们性命的人。”
“其实对付我们,你一个人也就够了,何必还要麻烦这么多位大侠呢?”慕容逸风笑笑。
“因为,皇上要你们死得非常干净,要彻底地消失。”苍青回答。
“好,我们会跟你们决一生死,但是下面的那些士兵,请你不要伤害他们。”九霄恳求。
“放心,只要你死去,群龙无首,他们只能归降。”说话之间,苍青的剑,也出了鞘,在月光下散发着凉薄的光:“那么就别耽误时间了吧。”
说完,四条黑影直冲冲向着慕容逸风和九霄奔来。
但及至跟前,苍青和其他三位大内杀手睬都不睬慕容逸风,直接越过他和九霄缠打起来。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啊!根本就不把他当根葱嘛。
慕容逸风激动了,愤怒了,爆发了,大吼道:“你们好歹也派个人来杀杀我吧,给个面子行不?”
苍青微笑:“不行。”
杀手甲鄙夷:“有这个必要吗?”
杀手乙唾弃:“杀你会脏了我的刀。”
杀手丁安慰:“小子放心,把他杀完后,我们便会来把你剁成肉酱的。”
闻言,慕容逸风僵硬地笑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别在意,继续砍他吧。”
九霄额上淌下一滴冷汗: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同伴?好丢脸啊。
但话是收不回的,其中那个拿着银枪的杀手退出围剿九霄的行列,准备将慕容逸风这个多嘴的家伙给灭了。
慕容逸风左躲右闪,好几次都险些被枪给刺到,却凭借着身体的灵巧躲过致命的袭击。
杀手冷哼一声:“小子,别逞威风了,快把你的武器拿出来。”
“我没有武器。”慕容逸风道。
“笑话,行走江湖怎么可能不带武器呢?”杀手不信。
“我忘记买了。”慕容逸风苦笑连连,因为怕桃夭嫌弃自己扇子老土,前几天他就扔了。本来想抽时间去剑铺选一把威风点的剑,但因为平时动武都是九霄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久而久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看来,他果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武器如果用买的,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吗?”杀手的声音异常冰冷:“武器,应该从死去的对手手中抢过来才是。”
慕容逸风吞口唾沫:“这么说,你的武器也是……”
“没错。”杀手抚摸着自己的那杆银枪,眼里有着带血的寒冷:“说起来,这银枪的主人,你还是认识的。”
闻言,慕容逸风的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怎么,你不知道吗?”杀手似乎很满意慕容逸风的异样,他缓缓说道:“那天夜里,正是我们血洗了渤海侯府。我亲手将渤海侯刺中,看着他倒在地上,接着,我踩着他的头,一下一下,逼他叫我爷爷……”
“住口。”慕容逸风微微垂着头,他的声音很轻。
“精彩的你还没听见呢。”杀手恶意地继续着:“他不肯,所以我就夺过他的枪,狠狠地刺中他的胸膛……”
“住口。”慕容逸风的瞳孔开始收缩。
可那血腥的故事依旧在回忆着:“我将这杆枪,一次次地刺进他的身体中,又一次次地拔了出来,那种感觉,是非常美妙的……”
慕容逸风忽地抬起头来,那双从来都盛满笑意的眼睛顿时寒光四射,他如闪电一般,迅捷地向着那名杀害自己师傅的凶手袭来。只见他左手长袖一拂,干脆利落地便将银枪夺了过来。
“小子,看不出功夫不错。”杀手眼睛半眯:“不过,你这么做,是在找死。”
慕容逸风一身白衣,被山风吹拂,如飘然的梨花。
他手中的银枪,在月色下闪着清冷的光。
他整个人,散发出冰雪一般冷冽的气息。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杀手向自己冲来……
这边厢,九霄正在和三人酣战,却听见那边一声惨叫,如一把刀,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九霄心中一惊,以为慕容逸风出事了,便奋力杀出重围,准备去救他。
但转身,却发现慕容逸风正拿着一杆银枪,慢慢向这边走来。
月光下,他的白衫染满了血迹,别人的血迹。
而他的身后,那个杀手静静地躺着,再没有动弹。
“你杀了他?”九霄喃喃道。
慕容逸风擦去枪杆上的血,轻声道:“我终于为师傅报了仇。”
“原来,你也不简单。”苍青扬扬眉毛:“不过,你们今夜还是注定要死在这里!”
说完,他甩开九霄,决定先将慕容逸风除去。
慕容逸风也没有畏惧之色,他举起银枪,用自己的全力使出赫连枪法开始迎战。
银枪与利剑相击,发出铮铮的响声,并不时摩擦出微小的火花。
两人交战数个回合,尚没有分出胜负。
苍青的脸上,也没有了初时的轻松。
恰在这时,慕容逸风忽然使出一招,以迅疾之势刺向苍青肋下。苍青眼明身快,险险躲过,谁知此乃虚招,只见慕容逸风一个漂亮的转身,将枪一旋,白色的缨子甩出个虚幻的圆圈,接着直直向着苍青躲避的方向刺去。
苍青身子一震,忙生生止住身子的去势,但还是躲闪不及,脸颊被刺出一道血口。
苍青只觉得脸上一热,伸手轻触,手掌上满是粘稠的液体,染满了纹路。
“慕容逸风,我果真是小看了你。”苍青用那只染着自己血液的手,握紧剑柄:“现在,就让我正式会会你吧。”
说完,他沉下眼睛,将全身力气聚集在手中的剑上,那凛冽的剑气,使得周围的草木都为止瑟瑟。
今夜,依旧是残月,蒙上了几缕凉薄的云彩,更显出了黯淡。
慕容逸风将银枪隔在身前,全神戒备着,现在,是他人生中最惊险的时刻。
但在这无比紧张的气氛中,慕容逸风似乎听见桃夭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
慕容,慕容,慕容……
那声音不是真实的,慕容逸风明白,但心中却有一种欣喜。
就像桃夭说的,只要知道彼此的心意,那么即使分别两地,也是快乐的。
只要他知道桃夭想着自己,那么,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事情总要到来的,苍青的那一剑终于使出了,剑气挟带着惊雷之势,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飞速向着慕容逸风袭来。
那是无法避免的一剑,慕容逸风被剑气逼得直往后退,眼见身后便是悬崖,他忙将银枪插入岩石中,止住身体的去势。但这没能坚持多久,银枪的枪杆渐渐由挺直变成弯曲,成为满月之状。
慕容逸风勉力支持着,额上遍布汗水,而手背也被剑气划出道道伤痕,鲜血像桃花瓣一般纷飞在空气中,浸染出甜腥而危险的气息。
忽然,只听“咔嚓”一声,银枪经受不住,竟从中折断。而慕容逸风也顺势向后仰去,脚下一个踩空,向着深不见底的山涧跌去。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拉住。
慕容逸风抬头,看见了九霄。而九霄的身后,苍青与另两名杀手正在慢慢靠近。
“放手!”慕容逸风大喊:“别管我了,你自己快跑!”
九霄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闪着坚定的光:“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
“九霄,你一定要跑!”慕容逸风看着他:“如果你也死了,那谁还能去救桃夭!”
两人正说着话,苍青和另两名杀手已经来到了九霄的背后,站定着。
其中一名杀手举起刀,正准备要砍向九霄的颈脖,却被苍青抬手止住:“两位,我和我师弟还有很多恩怨没有了结,可否让我先动手?”
两名杀手点点头,退后一步。
苍青走到九霄身后,眼中慢慢闪现出一丝冷冽的笑意,接着,他举起剑,刺穿了九霄的左肩。
九霄身子一颤,额上遍布冷汗,但那只握着慕容逸风的手,至始至终没有放松。
血顺着九霄的手臂流淌到慕容逸风的手心上,灼红了他的眼睛,他大喊道:“九霄,快放手,快走,你这个笨蛋!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同时离开这里的!”
九霄紧紧咬住下唇,轻声道:“你死了,我该怎么和桃夭交代。并且……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死去。”
一阵夜风吹来,刺得慕容逸风的眼睛有些疼痛。
“真是让人感动啊。”苍青眼中的冰冷毫无改变:“我就看看你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那把沾着九霄血迹的剑又刺入了他右肩。
九霄闷哼一声,身体顿时匍匐在地上,开始用双手拉扯着慕容逸风。
粘稠的血,一股股,流到了慕容逸风的手上,滴在他脸上,进入他眼里。
慕容逸风咬着牙,大笑道:“九霄,给我放手,谁把你当朋友,我和桃夭不过是把你当成免费的保镖,有危险就派你上去而已。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居然当真了,实在是好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一下,你配当我们的朋友吗?”
闻言,九霄的脸上一片平静,而他的手,还是紧紧拉着慕容逸风。
是不是朋友,并不是口头上说说就好,是用心感觉的,这一路上,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他们的友谊。
见九霄不上当,慕容逸风急了,忙道:“九霄,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爱上了我。说,那个每天偷看我洗澡的人是不是你,还有我的那条裘裤也是你偷的对不对?”
九霄额边青筋直冒:“慕容逸风,你给我闭嘴!”
“果真是兄弟情深啊。”苍青讽刺地说道。
“这是你羡慕不来的。”慕容逸风瞪他一眼:“像你这种人,注定一辈子都没有朋友!”
“那好,我就成全你们,去地底做一辈子的朋友吧!”
说完,苍青高高地举起了剑,在一道快速的闪光中,剑从九霄背后穿入,接着,再从胸口捅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
血,一股股,在剑身上蜿蜒成凄凉的痕迹,最后,从剑尖滴下,浸润在岩石上,成为最后的生命的痕迹。
苍青再一用力,“刷”的一声将剑拔出,伤口处瞬间喷洒出满天的血花,被月光染成清冷。
至今,九霄还是没有放开握住慕容逸风的手,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见他摇晃了下,接着与慕容逸风一起坠下了山涧。
苍青站在悬崖上,任由呼呼的夜风吹乱了自己的发,那双绿色的眼睛,露出一种平静的光芒。
“师弟,好走。”
桃夭猛地睁开眼。
房间中,是黝黯的,丝丝缕缕的月光潜入,在地上映出窗棂的形状,清莹的影子。
虽是初夏,但夜间还是有着微微的凉。风挟带着院子内梨花的清香而来,撩动满室的轻纱,飘飘扬扬。
一切,都是静谧的,但桃夭的心,却剧烈地跳动着,因为不知名的原因。
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发痛。
她闭上眼,努力镇定着呼吸。
正在这时,一只凉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寒离的声音柔柔地响起:“你流了许多冷汗,怎么了?”
桃夭没有睁眼,许久之后,才轻声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寒离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做噩梦了吗?”
桃夭的嘴唇翕动了下:“我梦见……慕容和九霄遭到了不测。”
“是吗?”寒离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手,依旧在桃夭额头轻抚,一下一下。
“你似乎很关心他们。”寒离指出。
“是的。”桃夭将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他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么我呢?”寒离问:“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肯放了我的话。”桃夭道。
“桃夭,”寒离的手,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很轻:“你知道吗?我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在我看来,”桃夭道:“这是件好事。”
“不,你不知道我会作出什么,”寒离的声音低了下去,到最后仿佛成为了喃喃自语:“有时候,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桃夭静静地听着,没有做声。
“桃夭,”寒离问:“在慕容逸风和我之间,你会选择谁?”
“慕容。”桃夭轻轻地回答,声音是坚定的。
寒离静默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轻纱被吹拂起的微微声响。
隔了很久,寒离的声音顺着风吹来,凉凉的:“桃夭,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被选择。”
“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做这种需要被选择的事情。”桃夭安静地反驳。
“我也想……但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寒离轻声道。
“确实很矛盾。”桃夭缓声道。
“为了不被选择,只有一个办法。”寒离用波澜不惊的温和嗓音说道:“只要让对手消失,那么你就永远不会被抛弃。”
“吱呀”一声,凉风将窗户慢慢推开,清雅的梨花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桃夭忽然坐起身子,用一根簪子抵住寒离的喉咙。
“你做了什么?”桃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怒火:“你究竟对慕容他们做过了什么?”
尖利的簪子划破表皮,血丝渗了出来,慢慢地浸入黄色的龙袍中。
寒离微笑:“他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桃夭的眼神,忽然涣散了,就像是灵魂,已经不在。
寒离将簪子夺下,扔在地上,金属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房间中回旋。
寒离将失魂落魄的桃夭拉入自己怀中,眷恋地看着她,柔声道:“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桃夭,从此之后,你只能依赖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即使那里面已经是一片空洞,什么都不再剩下。但至少,在那浑浊的表面,倒映着他的脸。
这就够了,对他而言,这就够了。
寒离低下头,吻上了她。
此刻,桃夭的唇,像冰一样冷,但是她不再抗拒了。
寒离深深地吻着她,轻轻地啃咬着她桃花瓣般的唇,享受着那凉而柔嫩的滋味。接着,他的舌开始撬开她的贝齿,缠绕住她的。
他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的身子狠狠揉进自己体内,他想要她成为自己的精血。
这个吻,是粗暴的,激烈的,是一种宣示,是一种占有。
从今以后,他正式获得了怀中的女人。
月光洒在床上,在两人身上蒙上一层莹白。
忽然,寒离身子一怔,与此同时,他猛地推开桃夭,摸着自己的喉咙,沉声道:“刚才,你给我吃了什么?”
“断肠散。”桃夭平静地说出了毒药的名字。
“你要杀我?”寒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即使是慕容逸风已经死去,你还是不肯选择我?”
“不会。”桃夭的声音带着一种飘渺:“慕容是我唯一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寒离放下了捂住脖子的手,而脸上的痛苦神色,不再见任何踪迹。
桃夭瞬间明白过来:“你事先服下了解药?”
“没错。”寒离微笑,只是那种笑容,再也没有任何真实感:“桃夭,你要明白,我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那是很痛苦的。”桃夭喃喃道。
“更痛苦的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杀我。”寒离闭上眼:“桃夭,告诉我,这只是你一时的冲动。”
“不,”桃夭冷漠地说道:“因为你杀了慕容,所以,只要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都会用尽任何方法,杀了你。”
“桃夭,你不该说这种话的。”寒离握住她的手,而手指则在她的掌心划着不规则的圈,感受着那些神秘的预示着命运的纹路:“我说过,你的固执,会让我伤害你。”
夜还很长,但此刻,房间内被无数烛火照得大亮。
桃夭穿好了衣衫,梳理好了头发,安静地坐在梨花木桌前。
桌上的白玉酒杯中,盛着一杯酒,清澄,没有任何杂质。
桃夭低头,看着酒面上自己的影子,瞬间了然了一切。
“桃夭,”寒离在她对面坐下:“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寒离,”桃夭也看着他:“你真的不了解我。”
寒离垂下眼睛:“当我遇见你时,真的很高兴……没想到,事情走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能够想到的。”桃夭端起那杯酒,在手中晃了晃,问道:“寒离,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寒离道。
“你为什么会是鸽帮的主人?”桃夭问。
“鸽帮是由朝廷创立的,目的是为了知道那些大臣与江湖上高手的秘密,控制他们,以防他们造反。”寒离解释。
“也就是说,你知道天底下每个人每天做的每件事?”桃夭问。
“是这样没错。”寒离道。
“那你们究竟是怎么探听到这些消息的呢?”桃夭问。
“鸽帮的人数远远超过你所能想象的,他们大多就潜伏在你身边,偷偷地观察着你每天所做的每件事。他们可能是你的玩伴,可能是你的邻居,甚至是你的亲友。”寒离回答。
“也就是说,这一路上,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有专人监视着?”桃夭问。
“是的。”寒离道。
“怪不得,这一路上,我确实有被跟踪的感觉。”桃夭道:“比如说前些日子,我去珍宝斋买东西的路上,就觉得那个卖糖葫芦的一直在盯着我看,原来他是鸽帮的人。”
“不是的。”寒离解释:“那个卖葫芦的确实是卖糖葫芦的,他旁边那个卖鱼的才是负责监视你们的人。”
“知道所有人的秘密,这会令你快乐吗?”桃夭问。
“不会快乐,但至少会让我安心。”寒离道。
“即使你知道他们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你永远不明白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桃夭道。
“你认为我很可悲对吗?”寒离问。
“不,我觉得很可怕。”桃夭道:“整个江湖,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掌控在你的手中,我们看似自由,其实只是你的棋子。”
“你可以和我一起掌控棋局,只要你愿意。”寒离劝说。
“不,”桃夭摇头:“我永远也不会有兴趣做这样的事情。”
“桃夭,”寒离叹口气:“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们在竹林的日子吗?”
桃夭垂下眼睛:“我记得,永远记得……但是那时候的寒离,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寒离闭上眼:“但在我看来,是你变了,现在的你,已经了解了我全部的面目。如果你还是那个不知道真相的桃夭,那该多好。”
桃夭摇头,怅然道:“那些时间,再也不会回来了。”
接着,桃夭将那白玉酒杯端在唇边,向里面轻轻呼了一口气,酒面上顿时泛起了一圈涟漪,而她的影子,也模糊了:“寒离,可以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
“任何事情都可以。”寒离道。
“请你放过慕容的家人,以及一切与这件事有关的无辜的人,好吗?”桃夭恳求。
“我说过,我会答应你任何事情。”寒离许下了承诺。
桃夭看着他,清浅地一笑,接着,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喝下了那杯酒。
寒离缓缓走到桃夭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脖子:“桃夭,别怕,这是仙逝散,你不会流血,不会痛苦,就像睡觉一样……你不会痛苦的。”
桃夭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缓缓地靠在寒离身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寒离抱着桃夭,这个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亲自感受着她的生命渐渐流逝。
他最后一次拿起她的一缕发,放在唇边轻吻:“桃夭,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风再一次将雕花窗户吹开,一片纯白的梨花,缓缓飘入屋中。
天边,曙光已然初现。
三日之后,桃夭的灵柩葬入皇陵,奉为文贤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