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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救援行动 ...

  •   逢泽会盟和洛邑会盟的时间都选在了五月,逢泽和洛邑一个大概在开封,一个在洛阳,左右不过十日距离,两路诸侯恨不得把“较劲”两个字写在每个人的脸上,让那些不知道该去哪两边都不想得罪的小国国君愁秃了脑袋。

      邯郸的地理位置很有意思,作为首都,邯郸却是在赵国的最南部,远离自己的领土中心,几乎快要挨到了国境线,紧挨着魏国控制的邺城地区。这几乎相当于莫斯科挨着纽约,华盛顿挨着圣彼得堡,这地图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

      这样的首都位置自然有他的好处,至少赴这逢泽之约,赵侯可以晚些再上路。他本想着再过个四五天,到了五月出头,再看看轻快,慢慢赶去逢泽,可四月的尾巴还完全甩过去,邯郸就收到了秦伯从咸阳动身的消息,已经和魏侯、韩侯都知会过了要过他们的国境。

      秦伯居然成了诸侯里最早动身的。洛邑会盟可还比逢泽会盟晚个十来天呢。

      “嬴渠梁那小子怎么走得这般早?”赵侯不解。

      臣子回答:“秦国一向殷勤,他曾爷爷当初助平王东迁,也是这样热心的。”

      赵侯直翻白眼:“他们秦国还真是姬家忠心耿耿的狗。”

      他把玉佩往桌子上一甩,觉得晦气。秦伯已经动身,他们也该准备走了,若是已经有人动身还在自己国家拖拖拉拉的不愿意走,难免让人觉得敷衍。即便赵侯就是很敷衍,也不能表现得太过,魏侯可是个很小气记仇的人。他对会盟的兴趣根本不大,中原太远,戎狄太近,比起中原,北方的戎狄才是他的心腹大事。

      邯郸的地理位置对玩家同样也有好处。如果五角大楼想要救自己的特工,直接从华盛顿出发走陆路,怎么也比要跨越大洋来的轻易。

      花了几天功夫招募人手,筛选玩家,那位身份不明的游客挑了不到十个玩家参加了《拯救卡尔》的任务。一行玩家在魏国大梁大门口集结完毕,在短时间内急行到了邯郸。赵侯刚刚离开邯郸,正在赶往逢泽的路上,此时毫无疑问是最佳的救援时机。这一行人多是刺客,毕竟是救援任务,怎么看都觉得比较适合敏捷高、隐蔽性好的刺客玩家。同来的几个人名字也很有意思,春卷,鱼丸,红薯,鸭肠。都是鱼头火锅和鱼肠开得好头,刺客玩家的昵称合听起来像是在煮一锅大火锅。

      邯郸门口在排队进城,商人五彩斑斓的车马排了长长一队。玩家在门口晃悠一圈又离开城门。没有文书想要进城很困难,但这难不倒经验丰富的玩家。

      “快点,来人了。”红薯对着踩着自己肩膀的鸭肠催促。

      “等等,别晃啊——就差一点了。”鸭肠努力在红薯并不宽厚的肩膀上踮起脚,努力去够墙头上伸出来的手。

      皇额娘她推了熹娘娘她推了熹娘娘挂在夯土墙头,整个身子探出成来卖力去够鸭肠努力伸长的手。鸭肠捏人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之后还得翻墙,给自己捏了个极其可爱的身高。

      放哨的口哨声越来越急促,好几声气音催他们快点隐蔽。

      红薯着急地望着城门方向,她好像听到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别爬了,快跑吧。”

      “等等!我抓到啦!”

      玩家猛地拉住了皇额娘的指尖,皇额娘刚要用力拉起鸭肠,忽然听见一声大喝传来。

      “那边的干嘛呢?!”

      红薯猛地折过头,卫兵竟然从另一个方向来了。

      鸭肠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往后栽,湿润的手直接和皇额娘的手滑开,从红薯的肩头跌落。诶呦两声,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吹口哨放哨的玩家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躲到树上,把自己完全藏进华盖和树叶的阴影之间,整个人像一道影子,紧贴着树干。他悄悄放了个隐蔽气息的技能,屏息静待。

      皇额娘骂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跳回墙内,城门方向来的卫兵听到声音也赶快跑来,两边夹击把红薯和鸭肠包围起来,吆喝着把两人抓起来带走。

      他们还在附近张望找寻,刚刚他们确实听到有人吹口哨,最近的时候士兵的头上的发髻就在树梢正下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玩家的屁股。所幸士兵看了一圈也没想到居然人胆大到藏到树上,没抬头来看。

      呼——春卷长出一口气——卡bug成功了。

      皇额娘看了眼跑步赶到城墙下朝她吆喝的士兵,毫不犹豫地跳回城里,她身后五六个已经进来的玩家正在哈哈大笑。

      “得了,得了,被抓了。”

      “监狱一日游了诶嘿。”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皇额娘打了个手势,“先去打探消息,刚刚士兵看到我了,一会他们肯定要来抓人。两个小时后那边的樊楼集合。”众人得令散开。

      皇额娘去附近的人家用时装换了一套衣衫,对方很迷惑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好的料子换粗布麻衣,表现如同一个被天上馅饼砸中的人该有的样子,犹疑了许久之后才咬牙接受。

      两个小时后,邯郸最大的樊楼里出现了一伙奇怪的人。第一个人走进来要了张桌子,然后陆陆续续进了人来,依次坐到桌旁,各自放了刀、解了包袱,放下毡帽,要了一坛酒,每人二两牛肉。一群人团坐在角落里,神神秘秘有所图谋的样子,却又一直在大声说话。惹得周遭客人诧异看来。

      “说真的。”鱼丸觑将着大街上的行人,“邯郸人走路不也就是那样吗?”

      蟹棒翻白眼,“邯郸学步就是个成语故事。故事好吧,当不得真的。”

      皇额娘把杯子摆开,等着酒上来,问众人有什么发现。

      鱼丸抓抓下巴,感叹一句赵国够破的。

      蟹棒用筷子指了指南边,那边是驻军的地方,街道上都没什么人,附近也没有商户或者住户,只有巡逻的士兵。

      “看样子是个军营。”

      “墨家人有可能被关进军营里了吗?”

      羊肉卷想起来:“我去找工匠打铁,他们说好多老师傅都被逮到了南边,是不是就是军队里面的工坊?”

      皇额娘猛地往前一趴,额头磕在杨木桌子上砰的一声,好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周围的人吓一跳,惊诧地望过来,疑惑该不该上前救护,却看见皇额娘的同行者都笑嘻嘻不把这副怪状当回事,更觉得这伙人古怪,不敢轻易上前。

      好一会,皇额娘起尸般突然起身,额头上一个年轮状的红印子分外清晰。她说道:“群里问了一下,卡尔说每日能听见隐约的声音,像是操练士兵的号子声,应该就是在军营里。”

      正说话间,酒保端上酒肉。玩家一见便乐,指着道:“大侠套餐。”

      干酒保这行最重要的就是殷勤不要脸,尽管不知道大侠套餐是什么鬼,他还是笑着应和众人说道:“几位都是大侠,要的自然是大侠套餐。”

      他拿起酒盅要烫酒,皇额娘说不必了,让他离开。

      酒保摸着胸前褡裢,走回柜台,回头张望发现这伙人居然直接把凉酒倒出来喝,酒保看得只抓后脑勺,这群人这么喝居然喝得下去?难道是一群丘八?可穿着又不像啊。

      门口来了几个巡逻的士兵,酒保立刻把这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笑脸去迎军官。

      士兵指了指外面,酒保跟他们一起出去,门外众多马车挡着,货物绑得满满当当,把她们的身影挡去了大半,只有影影绰绰的帽子和一点衣衫透过货物缝隙若隐若现。片刻后酒保脸色苍白地走回来。门口一桌客人招呼酒保来烫酒,他们的桌子上只摆了一盘果子和一盘烧鹅,吃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是剩下半只。桌上的客人笑着说:“请你也喝酒。”请酒保吃了半碗酒。客人随口问道:“官兵来做什么?”皇额娘抬眼看,那人很年轻,商人打扮,带着许多行装,肤色黝黑,一看便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物,仔细去看他的五官,才能发现他本人的年纪应该比看上去小个五六岁。那一桌围坐了十几个人,比玩家人数还多些。皇额娘小心听酒保如何解答这些商人问题。

      “嗨。”酒保支支吾吾说,“还能做什么,日常来赊酒肉,让人送到衙里。”

      皇额娘摩挲着杯子,狐疑官兵是来找他们这群翻墙的。

      鱼丸忽然伸手一指窗外:“噫嘻,那是谁?”

      抬头再看,放哨的春卷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摸进了城,正在街上亦步亦趋地学着邯郸人走路,实际表演一番什么叫做邯郸学步。路上行人皆对他投以诧异目光,纷纷绕开。玩家还快走几步,学着人家的样子也快步绕走,逼得人家快跑。一个小孩嗦着手指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一个又黑又粗的冲天辫歪歪斜斜地指着天空,春卷刚朝冲天辫小孩走一步,冲天辫的母亲就快把孩子抱起来离开,玩家扶着窗户笑着拍手。

      皇额娘笑着站起来,招呼大家离开,家家把牛肉吃完,酒剩了半坛,带上毡帽,背上包,拿上刀,离开柜台顺手把账结了。皇额娘去到街上拍拍春卷的肩膀,几人闲谈几句一起离开。

      门前的商人抬眼望,看见皇额娘腰间用一根红绳系住的浑天仪。

      一般鬼祟的行动都应该发生在夜晚,可惜玩家大多都是有工作/上学的人,他们只好在青天白日下采取行动,潜入军营。

      潜入——玩过《刺客信条》的都知道,这个词在玩家嘴里的含义和这个词汇真正的意思有着少许的偏差。

      守门的士兵正无聊地看着军营正门,忽然看见一根树干被扔到了自己面前,咕噜咕噜滚了两下,停到墙边。

      他看了看这根树杈,又抬起眼睛,顺着树杈扔来的方向看去,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嘀嘀咕咕。

      “怎么没用?”

      “怎么不走啊?”

      “不至于这都发现不了吧?”

      “我靠,怎么朝这边来了?!”

      几人拔腿就跑,士兵大喊着“站住!”拎着衮刀追去。晃动的树叶里滑下两个身材娇小的刺客,抓紧这个空隙冲进军营。

      皇额娘和春卷踮着脚,挨着墙边小心地在军营里摸索,远远瞧见马厩里,两个士兵斜靠在木车旁,把刀戈靠了,一个解开发髻,一个衣衫半解,擒着两个蒲扇,正躲在车影里偷闲。

      两人对视一眼绕到士兵后面小心靠近,春卷正攀着马车边缓缓迈步,马儿喷出两口鼻息,扭头过来嚼他的衣衫,他一个踉跄,脱口而出叫了一声:

      “诶呀!”

      两个士兵扭头看见两个行踪鬼祟的人,惊呆了。

      皇额娘即刻出手,掏出白色的粉末,对着坦胸露乳的士兵脸上吹气。她鼓气鼓得太猛,白色粉末猛地扬起,掀起一场小型沙尘暴,糊了两人一脸,霎时响起一片咳嗽声。

      头发蓬乱的士兵往旁边退了两步,用手扇着气,一面咳嗽一面喊:“咳!咳!你们是谁——唔唔!”

      春卷也顾不得自己被马嚼烂的时装,大迈一步捂住那士兵的嘴,别扭地从腰上解下一瓶迷药,往激烈挣扎的士兵鼻子里戳。

      那兵终于不动了,他也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回头一看,皇额娘和另一个士兵全都倒在了地上,两个都是一脸粉末,黄色的名字和绿色的名字下一同挂了同一种眩晕特效。

      他扒下一个赵卒的衣衫,又费劲地把三个人藏进马的食槽里,拿草杆一盖,换了衣衫。拿起刀戈转了一下,对着锋利的刀刃吹了口气,听着青铜回应他的铮铮之声,他愉快地吹了一段口哨,奔奔跳跳地离开。

      他到处摸摸看看,净往那人多的地方钻,只要他不开口就无人怀疑他不是军卒。

      他正听着几个士兵抱怨最近的训练加倍,警戒太严,他们都不能出去找乐子放松,忽然闻见一股肉香。春卷闻着味,摸着肚子就找到灶,灶炉上正在煮肉。

      见着丘八过来,一脸的饿相,伙夫直来赶人。玩家转了圈,直接冲进厨房,另一个大厨瞪起眼睛,“嗨嗨”大叫,挥舞菜刀。玩家吓了一跳,摸了两个馒头便走。身后两个伙夫还在大喊:“你是谁帐下的?!定要你的长官罚你!”

      他在赵军的兵营里转悠了一会,在一处僻静黝黑的房前忽然停住了脚,他歪了歪脑袋,盯着房门上的两只长得像虎的狰狞兽类瞧了瞧。

      玩这个游戏这么久,就是再不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人也知道了些基本常识。这是狴犴,龙的第七子,也是监狱的象征,正常人家的房门没有雕刻狴犴的,雕了狴犴的肯定就是监狱。

      他抬腿走进去。

      狱卒百无聊赖正在打瞌睡,空旷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他连忙起来,站在门口。台阶上射下来的冷光有着清晰的边缘,一道黑色的阴影长长地转下来,一张微笑着脸转了出来。

      “靠!”狱卒骂了一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将军又来了呢?”

      他骂骂咧咧盘坐回地上,斜眼瞧着走进来的春卷,警惕地问:“谁派你来的?”

      春卷笑呵呵地掏出两个馒头,狱卒咽了口唾沫,坐直了身板正色道:“不是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呢吗?”

      春卷再把馒头往狱卒那里送了送,低声含糊了一句。

      狱卒没听清,斜耳问:“什么?”

      春卷快步走近,一手拿着两个馒头一手快速挥出,同时使用了技能,只听见“咔吧”一声,狱卒的脖子里传来一声骨头的哀嚎,狱卒猛地扬起头颅,往后晕了过去。黄色的名字下面多了一个眩晕的小标志。

      春卷从墙上拿下钥匙,拖着狱卒进去找个空牢房把他扔进去,锁起来。钥匙清脆的碰撞声和春卷愉快的口哨声一起回荡在监狱里,周遭的犯人闻声起来,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都震惊了,呆呆地看着他。春卷用钥匙敲敲石墙,声音在逼仄空旷的监狱里传得很远:“卡尔尔尔尔尔——!”

      半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犴狱中飘荡,他抓抓脑袋,想不通。

      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抓着栏杆问他:“好汉找得可是墨家众人?”

      “对!”春卷问,“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犯人摇头,“好汉来晚了,前两日墨者已经被送到别处去了。”

      “啊!”春卷直抓后脑勺。

      他还不死心地在监狱里转了一圈,每个小房间都看看,还真没有卡尔,也没有墨者,倒是有几个想要冒充的,春卷一看对方的黄名就给了对方一脚。

      他一脸晦气地走回来,转着钥匙慢悠悠地在军营里乱晃。既然人在这是救不出来了,这地也不是那么好进,怎么也得多逛逛。城市、乡村、野外都逛过不少,但军队还真是头一遭,这里没有什么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他逢门便进,见帘子就掀,瞧什么都要摸摸碰碰。

      他好像摸到了军队的宿舍区,每个屋子一掀帘子都是满满当当的男人,懒散地躺、坐在地上、榻上,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结果这人看了两眼就又退出来。只有看见光膀子的男人时,指指点点,评价两句身材。

      被评价为“小弱鸡”的士兵恼怒,追着出去,追了几步神情忽然变得惊恐,他眼看着玩家摇头晃脑,一面看着旁边的风景,一面信手掀开土路尽头红房子的青布帘子,一个迈步走了出去。

      春卷只进去了一小会就神色慌张地冲了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跟着走出来,各个鹰扬虎视,一身铁甲,头盔,皮靴子,一看就不是一般小卒,凶眉怒目地呵斥:

      “为何在此探头探脑?”

      玩家不答,只跑,士卒们听到声音都出来看,口里直呼将军。

      春卷慌不择路地乱拍,正跑着迎面赶来两个浑身干草的人,一个满脸白色粉末,一个□□身体,好不滑稽。两人一边跑一边喊:“抓住他!他是外面来的!”

      几个将军面色一变,急挥手命令:“抓住他!”

      军队里顿时一片哗然,士兵们突然接到命令,许多人衣衫都还没穿好,武器更是没拿,便一扑而上。春卷手里有什么就掏出来什么,把迷药扬得到处都是,好几个中招的士兵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绊倒了后面的士兵,诶喂喂摔了一大片。

      春卷钻进小巷,把巷口的堆起的长戈拉到地上,又挡住一群追兵。众将军在后面大吼:“废物!快抓住他!”

      他觉得自己好像成龙,激动得脸都红了。

      借着娇小的身材和极高的敏捷,他在赵军里乱蹿,等着技能CD一过去,回头就是一套技能,把士兵们弄得猝不及防,手忙脚乱。他放完技能就跑,绝不恋战,一群赵国兵卒跟在他屁股后面就是抓不到他。

      他又钻进一条巷子,猛地一回头放了一套技能。赵兵早有准备,他一回头便立刻停住脚,但这条巷子太窄,他们也无处可躲,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往前挤,又把最前面的士兵往前推到了技能上,闷哼一声摔倒地上晕了。

      春卷做了个鬼脸,技能放完扭头就跑。却在小巷尽头,忽然又闪出一队士兵来。

      春卷诶呀一声,傻眼了。他立刻就抬头望着房顶,开始学成龙左右横跳往高走,但他没那么强的核心,没两下就出溜倒地。后面的士兵已经爬过晕倒的前排,两边汇合一边抓住了春卷一条腿。往下一拉,春卷便被拉到了地上,士兵立刻压上去,把他压得喘不上气,别过他的胳膊,在后面用绳子绑了手脚,押送到将军帐前。

      春卷狼狈地被押过去,一抬头有乐了。皇额娘已经被五花大绑搁到了帐前,脸上还浮着一层白色粉末,一脑袋干草,晕晕乎乎的,躺在地上。

      将军审讯两人,春卷笑笑嘻嘻还觉得好玩,惹得众人更加恼火。审了半晌,士兵又来禀报,押了她们的同伙来,其他食材也被绑上绳子,扔到了将军帐前。

      众人见面一点也不伤心,大声打着招呼,互相嘲笑。

      “你被抓了!”

      “你也被抓了。”

      士兵绞了他们的武器,送到将军的面前,为首的老将军一见,脸色即刻大变。

      “把他们的嘴给堵上!绑到旗杆上!”

      本来满不在乎的玩家顿时跳起来,“我靠,又来这套?!”

      几人反应快,立刻就蹿出去,打算趁着士兵没来得及动手之前找块地自己了断,被士兵七手八脚拉住。有一个没拉住,一头撞到了地上,将军把他翻过来仔细探了探鼻子,没死,只是晕厥了。

      被捂上嘴,手脚都绑到旗杆上断绝了求死之路的玩家唔唔地叫。食材们被暴晒了一整日,受不了的玩家早早下了线去微信群里汇报情况。

      卡尔这一天都心神不定,一会摘下头盔,一会带上,一会怕游戏里错过来救他的玩家,一会又怕错过微信群的消息。同在牢狱里的墨家师兄们奇怪地看着他们的钜子一会躺下,一会猛地坐起来,发会呆,又猛地往后倒下。

      微信一震,他便飞快地拿起手机,一看消息诧异极了:“我被转移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在微信群里也叫游客的人问:“你不知道?”

      卡尔:“真的不知道。”

      游客摸摸下巴,觉得有意思极了:“看来他们是趁着你下线的时候干的。”

      卡尔一惊。

      玩家们都被绑住了,不能直接死出军营,只能先帮他们逃脱,再来寻思救卡尔的事。

      卡尔看着群里一条条消息刷过去,越看越觉得自己得救的机会渺茫。他直心烦,一会登上游戏一会退出游戏,一会在论坛看看帖子一会望着手机发呆。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当真只有死回去一条路可以选了吗?可师兄们又怎么办呢?

      他正望着牢狱墙上斑斓的血污发呆,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隔着栏杆斜对面的监狱里多了两个犯人。

      两人对卡尔挥手,见他不解,忙叫:“我呀,是我呀,我们是红薯和鸭肠。”

      卡尔惊呆了:“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们被抓进来了啊。”

      红薯说:“这不是大狱吗?”

      墨家师兄就在卡尔旁边,问:“钜子,这是谁?”

      “这是来救我们的人。”话一脱口,卡尔也觉得太离谱,脸红了,好早监狱里光线昏暗无人看见。

      师兄沉默了。黝黑的脸上慢慢浮现绝望的神色。

      红薯和鸭肠却不在意,在监狱里到处摸摸,准备找一块坚硬的地方一头撞死。

      他们被押送来的时候大概记得方位,只要他们出去就能汇报地址。

      卡尔的心稍微好受了些,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尽管只有一丝,但总比没有让人好受。

      他们正准备着往看好的硬墙上撞,只听得监门外忽然热闹起来,人们大喊大叫着,脚步散乱急促。

      撞墙的玩家停下,和诸位墨家弟子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外面的声音响了很久,一开始是议论声,然后是大声的争吵声,在接下来有一些木头滑过地面的声音,脚步沉沉地跺在地上,刀剑铮铮之声忽然响起,把整个局面都升了级。监狱没有窗户,只有过人的小门筛过一道淡光,颀长的影子像树干一样在这淡光的框子里晃动,斜映在地面上,如海草摇曳。一声巨大的破门声,十几个拎着刀的人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他们都穿着商人的衣衫,皮肤晒得黝黑,正是樊楼里门口吃饭的那十几人。

      墨家的人一见,全都跳起来大叫:“慎秿师兄!”

      为首的青年——慎秿敏锐的目光往监牢里一望,快步来到卡尔的牢门前,掏出沾血的钥匙开门。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卡尔站在全暗处呆呆地望着他,心情很复杂:“慎秿……”

      慎秿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出来。

      “有话出去再说。”

      众人给其他人开了门,墨家师兄们热泪盈眶,亲热地搂着彼此的肩膀,互相叫着名字。慎秿快速地在所有人脸上过了一圈,确定没有落下谁。

      “等等,还有他们。”卡尔说,指了指红薯和鸭肠。

      “他俩是谁?”慎秿问。

      师兄们热切地回答:“这是来救我们的人!”

      慎秿面色古怪,望了这俩一眼,又瞧了瞧卡尔:

      “这是你找来的?”

      卡尔觉得自己的脸快红透了,赶忙从慎秿手里拿了钥匙开了红薯和鸭肠的门。

      一行人快步跑出去,还未出监狱,便来了一队兵卒。慎秿一行扔了几把剑给卡尔她们,墨者们被关了这么多天,怒气大得很,大吼一声拔出剑来,上去与众官兵缠斗。墨家师兄弟几人都懂得互相配合,几下把士兵砍倒在地,冲出监狱。

      监狱附近的街上很空旷,也没有没有兵卒,但慎秿知道快了。赵国尚武,军队反应极快,很快连军营里的士兵也会知道劫狱的消息来抓人。

      慎秿带着一行人匆匆转入小巷,过了阴面的小道,斜入大街,还是那家饭楼门口,停着的还是那些商队的马车,许多小厮都在收拾东西,整个车队蓄势待发。

      车队的领头是给五十来岁的老人,拿出预备好的商人衣衫给墨家众人,又找了两件小厮的衣服让红薯和鸭肠换上,把卡尔几人间杂在车队里,一声吆喝,众人纷纷上车。车队像一个睡醒了的庞大动物般活了起来,缓慢地往前走动。

      城门把关的士卒把车队拦下,仔细看了他们的文书,又挨车扯开油布,看车上的货物。商队极长,拉了不止十几车不同的货物,进度一下慢下来,后面还不断有人前来询问催促。

      领队的老人下马,向两个军官作揖,赔笑着问:“今日怎么查得这般严?”

      军官道:“捉人呢,墨家众人如今逃匿在城里,但凡过路的,都得一一盘问才能过关。”

      他又打眼去看商人,举了举手中的文书,问:“你这是商队,怎么又是官府的文书?”

      领队的回答:“幸与稷下学宫的祭酒认识,祭酒听闻我来赵国,特地托我来邯郸寻侄儿,送了我这文牒。”

      领队地小幅度地转了下身子,让出慎秿来。慎秿坐在一匹黑马上,桀骜地居高临下而看,只一眼便冷冷地翻过眼睛去。

      两个军官气笑,阴阳怪气:“倒是神气,知道的是祭酒的侄儿,不知道还以为是稷下学宫的祭酒来了呢。”

      领队告罪,小声道:“得罪了,得罪了。”往两人手里塞了两块刀币,两人一掂量,互相看了看。

      “这是齐国官府的文牒,我们也管不了。”

      “正是。”

      放了人,领队上马出关,一行人行了十三四里路,卡尔撩开帘子往后望,邯郸已经成了一个黑色的点。

      “哈!”他大笑着。他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慎秿骑马过来,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推回车里去,“小心点,赵军随时有可能反应过来。”

      “正是这个理。”领队地说,“我们得快点走,入了齐国境内才算安全。”

      慎秿撇了下嘴,轻声说:“他不去齐国。”

      老人问:“拿他去哪?”

      慎秿对揉着额头的卡尔问:“你跟我去齐国吗?”

      卡尔怔了怔,放下手说:“秦伯在魏国等我……”

      “你已经与秦伯说好了?”慎秿只诧异了一下,又点点头,道:“好,也对,你一向神通,总有办法。宋伯,给他们一人一匹马,我们就在此分手吧。”

      “慎秿你……”卡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一句废话:“你要去齐国?”

      慎秿点头,“我表叔早就派人来寻过我,想带我去齐国,但我总是舍不得离开,现在嘛……或许稷下学宫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卡尔讷讷无言。他望着慎秿,最后想说什么,却想不出任何话来。其他人催促:“钜子。”

      他们两个一起转过头去,都是一怔,又去看对方。

      慎秿把嘴角抿直,说:“我以前总是不能理解为何墨家一再分裂,始终不能回到最初的样子,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卡尔低下头:“事情总是这样的。”

      慎秿点点头,摆了下手:“那就在此别过了。”

      卡尔张了张嘴,小声说:“再见。”

      两人说完,又无人动身,只是相顾无言。

      身后人又在叫:“钜子。”

      宋伯牵了马来,卡尔几人上马,最后看了昔日同门一眼,驾马朝着南方奔去。

      片刻之后,直至卡尔一行人变成地平线上的几个黑点,商人的车队才再次动身,朝着东边齐国而去。

      ——

      卡尔几人几乎片刻不停地在赶路,赵国的军队随时都会反应过来,他们一心快点离开赵国,一路趱行,行了七八日,终于快入了魏境。

      边境无村居,尽是荒草、山匪、野兽和妖怪,众人一路险行。天刚亮趁着凉便走,中午太热走不了路,便再在附近的林子、高岗、野地里歇歇。

      正坐着,红薯从高岗上跑下来,大喊:“赵军追来了!”

      众人大惊,赶快上马。

      众人急催马儿快行,可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马儿又已经跑了一上午,早已精疲力尽,不管众人怎么催逼,马儿还是越跑越慢了。

      而他们身后的赵军却是精神十足,他们一路走官道,每日都在官驿中休息换马,奔行了几日,不仅不疲惫,还正是最亢奋的时候。

      耳朵里听见身后马蹄声越来越大。卡尔回头看,已经能看见领头的何将军瞪大的眼睛。

      众人惊慌大叫:“钜子!”

      卡尔咬牙,“快!秦伯就在魏境等我们呢!”

      红薯和鸭肠突然勒马,掏出弩来,回头朝着赵军奔去,只听见两声箭啸,马蹄一阵散乱,两人霎时被马队淹没了。

      墨家师兄们惊诧,转身欲救,卡尔大喊:“别管他俩!快跑!”

      身后的军队乱了一阵,在几声呵斥之下,又变成整齐。

      卡尔咬牙,使劲催逼马匹,埋头狂奔。

      他们离魏境越来越近了,身后的赵军也越来越近了,何将军的声音也逆着风清晰地传过来。

      “卡尔先生!停下来!”

      卡尔不理。

      “随我回赵国去,此番就当作是无事发生。”

      卡尔催马。

      “赵国有哪里对不住你们吗?为何不愿意留下!”

      卡尔和众人狂奔,一跃越过高地,眼前忽然显露出一片黑色的人影。

      卡尔惊喜地叫,心情澎湃得几乎要落下泪来:“秦军!秦军!”

      何将军冷笑:“你再看!”

      红色的旗帜高扬着,两番长旗被风吹起,一个“魏”字和一个“庞”字交错着。一个白净的军官坐在一匹杂毛马上,望着北面奔袭而来的墨者和赵军。

      卡尔猛地被泼了一头冷水,整个心都凉了。众人勒住马,回头望望赵国的兵马,往前又看看魏国的兵马,心中一片绝望。

      “秦军呢?”众人大叫着问。

      “秦伯呢?”

      他们惊慌失措,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谁。

      卡尔一阵眩晕,他不停地回头,又往前看,再往更远的地方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他甚至不知道该干什么。

      赵军笑了,放慢了马速,慢慢朝墨家众人踱步而来。

      墨家众人不约而同地靠在一起,他们想到了死,这个时候以死明志是再正常不过而且合理的一件事。可卡尔不能死,他被剥夺了和大家一起死的可能,这会让其他人的死也毫无意义。

      “还有办法。”他喃喃,“一定还有办法的。”

      何将军的马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魏军里,最前方的艳红眯起了眼睛。她拿起长弓,取了箭,搭在弓弦上,用力拉开,弓开如满月,一箭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呜呜作响,长箭划破长空,射向卡尔方向,插入一人身上,人在空中打了个滚,滚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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