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到战国》苦烫

82、墨家出路

　　把最操心不下的事情交代清楚，蓟敦一下松了神，疲惫顿时涌上心头，闭上眼躺回榻上。众人不敢再做声，悄声离去。

　　站在院子里，卡尔还是不敢相信，刚刚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梦一样，虽然刚刚那么真，可一睁开眼，又假得那么明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向卡尔和慎秿，神色很古怪。慎秿摆摆手，让他们赶紧散了，该干嘛去干嘛。

　　众人不远走，在屋子里商议，窃窃私语从土墙的缝隙里钻出来。卡尔站在门廊下，还呆着。

　　慎秿转身走，卡尔叫他：“慎秿。”

　　慎秿转过身来，面上看不出喜怒。

　　“钜子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让你做钜子，还能是什么意思？”

　　卡尔惶恐：“我不行的。”

　　慎秿问：“你刚刚为何要那么说？”

　　卡尔顿了顿，“他问了……”

　　慎秿：“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卡尔莫名地心虚，他连忙道：“钜子只是脑子不太清楚了，当不得真的，下一任钜子当然是你才对。”

　　慎秿摇头，“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的，师父既然选择了你，那你就是下一任钜子。”

　　卡尔还想说什么，可慎秿已经转身走了。

　　院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纷繁的柳絮，洋洋洒洒，落在屋顶，落在树梢，落在了蓟敦的墓前。

　　昔日，墨子提出了十大主张：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

　　其中节葬恰与儒家的“厚葬”相反，主张葬礼尽量节俭，守孝三年也并不一定真的是对父母的哀悼，却时间未免太过长久，提出“三日之丧”。

　　墨家众人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看过风水，把蓟敦下葬了，只在墓里放了蓟敦平日穿惯的衣物、器皿，别的再无任何陪葬。又烧过龟壳，简单但郑重地敬过鬼神。

　　丧由慎秿主持，他是蓟敦的大弟子，又从小跟着蓟敦，虽然并非父子实际已经胜过天下无数父子，悲伤时，更用心地操办丧事，暂且把什么其他的事情都忘记了。

　　其他人却忘不了蓟敦临前的嘱托，卡尔过得十分难挨。他感觉到墨家的院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人人都不说，但人人却又真的是在想着那件事，他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们收回目光，互相拉扯着别开目光。但它们在慎秿面前就不会这样，卡尔感到一种强烈的隔阂感。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师门兄弟，而他毕竟只是一个只加入了半年，就来破坏他们关系的外人。慎秿的态度也让他很难受，他这些日有意无意，一句话也没有与卡尔说过，见面也不过是打个照面匆匆离开。卡尔总觉得慎秿在恨他，恨他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又不愿意把他想得这样坏。

　　三日丧期满了，大家又最后一次去蓟敦墓前祭奠。

　　卡尔对丧礼的一切礼节都一窍不通，只好别人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大家都忙着，无人照看他，他只能站在外沿，看着大家，他们一齐做什么，他便比葫芦画瓢跟着做。

　　叩首时，他在最外沿，只听见慎秿的声音传过来，众人便自动排列，跪下叩首。他慢了一拍，眼看着黑色的头颅如海浪般一层层底下，慎秿笔直的背景伫立在最前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侧面，他神色专注地直视着前方，嘴角抿直，带领着众人，他说一句，众人便行一礼。卡尔心想：“果然他才应该是钜子。”

　　礼毕，丧期算是彻底结束，众人却更伤感。一时间觉得前途漫漫，失去了领路者，他们便不知道该去哪做什么了，更加伤怀。

　　正闲聊着，几人忽然起身突然走向了卡尔。众人霎时看过去，只见三四人朝卡尔行了一礼，称呼：“钜子。”

　　卡尔觉得怪异极了，忙摆手，“别这样，我不是钜子。”

　　一人道：“师父已经说了，把我们交给你，你就是钜子。”

　　“是啊。”另一人道，“莫要再推辞了，钜子。”

　　众人见了，也觉得有理。毕竟墨家规矩森严，他们也一同拜了卡尔，口称“钜子”。

　　卡尔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下意识看向慎秿，慎秿还站在墓前抱着手望着他。目光对视，慎秿朝他行了一个礼节，如此这般，这事好像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回去院子，众人歇了。卡尔下线，白天里还觉得梦一般，他如何就是钜子了呢？

　　今天是周日，但景区照例得忙，卡尔机械地办事，心里想着事干事没劲头，还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项目经理给他指出来，笑呵呵地说：“千万别让你叔叔看见了，到时候还要罚我的工资。”

　　卡尔半羞半恼，他毕业找不到工作，父母托了个没有多亲近的亲戚的关系安排他去景区面试，做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小职员，本是无人知晓的事情，不知道办公室里的人从哪知道了，总借着开玩笑的口吻刺他。

　　到了晚上，他再次进入游戏，忽然间壮志凌云，觉得既然是玩个游戏，他还畏首畏尾的真够难看的，他已经成了钜子，就非要带着墨家做出点什么才行。

　　他当即安排众人把之前赵君吩咐的弩做起来，又把穿越者必做的什么肥皂啊、酒精啊、玻璃啊准备起来，他列了一个长长的科技树攀爬单子，就等着一步一步爬起来。

　　下午他把众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目前最重要的炼铁，而炼铁温度不够绝对不行，他打算第一步先攻克高炉。

　　众人听他说了半天，倒是觉得那高炉不难理解，不过——

　　“你当真要帮赵国打仗？”慎秿问。

　　“不。”卡尔摇头，“等赵侯要的东西交付了，我们就离开赵国。”

　　“去哪？”慎秿问。

　　“秦国。”卡尔回答。众人一阵喧哗，觉得难以理解。

　　“秦国？”慎秿大声问，“为何要去秦国？”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管是在中原哪一个国家，墨家想要安身可以，但想要当墨家变成国学都是不可能的。只有秦国，重视实用又没有其他学派扎根，秦国即将崛起，我们必须趁这个时机去助秦国一把，方能借秦国把墨家传遍天下。”

　　秦孝公的求贤令已经传遍天下，在卡尔心里这就意味着一系列连锁反应即将开始：商鞅即将入秦，孝公即将变法，秦国即将崛起，中原即将统一。功劳最大者，莫过于从龙之功，此时入秦最合适了。

　　慎秿听了，只觉得卡尔疯了。

　　“真是够了。”慎秿觉得荒谬，忍不住笑了。众人也不赞同。

　　“但是——！”卡尔大声地说，“秦国一定会崛起的，秦国重视耕战，无论是耕还是战，都需要大量工具，其他国家绝对不会像秦国那样重视这些，再没有比秦国更合适墨家的地方了。”

　　慎秿不说话，从墙边起来，一面摇头一边出去。

　　“慎秿？！你要去哪？”

　　慎秿猛地回头，怒吼：“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吧，卡尔！”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我们不是为诸侯打仗的武器！”慎秿咆哮，捏起来的食指指着心脏，“我们是墨者，你忘了我们的主张了吗？非攻可是墨子亲自定下的主张嘛？”

　　“墨子已经死了一百年了。”

　　“只有一百年而已，他的鬼魂还在看着我们呐！”

　　卡尔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但又想起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转了下脖子，激动地说：“那就是墨子错了！时代已经变了，非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墨守成规，不知道变通，墨家只能最终被时代遗弃。”

　　“呵——”慎秿怒极反笑了。他说，“你想去秦国，自己去吧，我不会去的。”抬腿便走。

　　“慎秿！”卡尔喊。

　　“慎秿！”他站起来。

　　“慎秿！”

　　慎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房间。

　　卡尔的胸口激烈起伏，目光紧紧盯着门口。房中一个素来与慎秿交好的，也站起来，跟着慎秿离开。众人互相看看，不断零散有几个人站起来，向卡尔告罪离开。房间里渐渐空旷了，只有七八人还留在房内，表情极为不安地看着卡尔。

　　卡尔颓唐地坐下，扶着额头。七八人走过来安慰他。

　　卡尔摇摇头，让他们备好行囊，打探消息，准备去秦国。

　　从这日起，墨家院子里的气氛便彻底坏了。赵墨不过二十几人，却分了两拨，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却彼此不见面，互相不说话。

　　许多赵侯的武器做得很慢，何将军多次来催，卡尔也只能说自己尽力而为。

　　一天，卡尔忽然发现院子里很空，犹豫了许久，推开慎秿的门，发现房间已经空了。慎秿和其他弟子居然在卡尔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走了。他梦游似地找人问，师兄们为难地告诉他他们已经走了好几日了。去哪了？不知道。

　　卡尔蹲在院子里，大脑空白。正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前门似乎来了一大圈人聒噪不止。他走出去，何将军迎面走来。

　　“何将军……？”

　　“带走！”何将军喝道。两个士兵上来抓住卡尔的胳膊。

　　卡尔惊诧：“何将军？！”

　　“墨家暗通戎人，把院子里所有的墨者都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