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到战国》苦烫

65、是我赢了

　　庞涓没有妄动，先让探子去南边看看那怪影子是什么。

　　灰白的天空中，燕子来回穿梭，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像是粮食的味道，又似乎是他饿疯了产生的错觉，丝丝缕缕，顺着鼻子往脑子里钻，使人难以平静思考。

　　好半天，探子还没回来，庞涓心想用不着探子了，因为那怪影已经顺着南风飘到了魏军营地上方，他一抬头便清晰可见。

　　皮牢的士兵也都闻到了那股香味，看见了那个天空的怪东西。一块大布，四角用绳子系在一个藤编的篮子上，篮子里燃烧着火焰。把布和篮子居然就这样飞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皮牢的方向飞。这样的怪物既然不止一两个，而是几十个依次慢慢飞来。每个布料上都画着狰狞的鬼脸，怒目圆瞪，血盆大口，一副阎王样。

　　众人从没见过这种会飞的怪东西，都撼得不能动弹。偶尔有一两个阎王忽然从天上落下。有那些个迷信虔诚的立刻觉得大祸临头，浑身颤抖，跪地膜拜，口里叨念着这路神仙那路土地。

　　艳红也跟着众人抬头望，惊讶地喃喃：“热气球？”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呼呼风声，庞涓大步迈到她面前，一张黑色方脸紧得骇人，脸上几条肌肉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生了痉挛。他听得艳红认识这东西，仔细盘问。这种突然被顶头上司找到的感觉真的够怕人的，艳红颤颤巍巍地描述了一下热气球是什么。

　　“也就是说，这热气球不是什么神仙妖怪的东西，只要有块布，有火是谁都可以弄的？”

　　理论上是这样的。

　　庞涓命令弓箭手立刻把天上的热气球全部射下来，弓箭手起先不敢，他便自己动手，黍米和稻米立刻像雨水一样落在魏军头上。众人大骇，祈祷声更浓厚了，许多饿极的士兵立刻扑到地上，紧紧抓起一把混杂着粮食的泥土。庞涓用鞭子抽，搬出军法来才堪堪稳住军心。皮牢城头的赵军已经看愣了窃窃私语。

　　庞涓抓起落下的布料，沾了一手的颜料。抹开指尖的红色涂料，他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的家伙！”

　　庞涓叫一队人马跟自己出发，去南山上抓人。“你也来。”他指着艳红吩咐，艳红惶恐地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

　　山看着近，走着远，马队奔袭小半时辰才只看见人影。围着火堆，玩家们还在赶制着热气球，一个纤细的女人坐在一个大木头墩子上，用一根木棍杵着下巴，指挥着玩家在风口熬着粮食，缝热气球的如果没有粮食，就往篮子里装泥巴和树叶，布也不用缝的那么认真——“又不是真的要做热气球”。

　　她黑色的长发用一条黑色的发网束，在后脑勺高高地用男士发簪，束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马尾。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摇摆，像是一条黑猫的尾巴。

　　庞涓一眼就认出了那条尾巴。

　　“薯条！你如何在这？！”

　　整点薯条回过脑袋，懒洋洋地弯起眼睛，“哟！”

　　庞涓一拍脑袋，怒扬起马鞭：“我竟被你这女人骗了——回去！快！”他猛地转身，对手下命令道，“快调军队去皮牢北门！”

　　薯条哈哈大笑，“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粮车早就出发了。”

　　她感觉嘴皮发痒，活像一个到了最后关头一定要把自己的阴谋诡计对主角托出，让他死个明白的反派，毕竟她这么千万小心的谋划，费了这么多脑细胞，若是不让人清楚知晓明白该多没意思啊。

　　“魏军的军营就驻扎在城南，是多死心眼的人才会一心从南入城，自然是要绕过魏军从人少防御薄弱的北面入城合适。可我们若是一走北面，难免被你们看破心思，这样可就难办了，只好来个原地消失，借刀杀人。你知道我们进入白径，却又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为了防备定然会死死看守出口，更放松了北面的看守。”

　　她说得都对，庞涓咬着后槽牙，但有一件事他不明白：“你们是如何到翻过山岭去北面的？”皮牢东西都是山岭，这座城市就是建立在这道山脉的缺口上的，若非如此，皮牢也不会如此难攻，若非如此，也不会非要攻下皮牢不可。

　　薯条得意得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根本控制不住嘴里的笑意。就像是无数最绝妙的戏法，最震撼人心的建筑，当解密其原理时，往往都会让人觉得简单到受了蒙骗：

　　“还能如何？——用脚走啊。”她们是生生翻过大山才绕到皮牢身后的。

　　庞涓注视了半晌她的面颊，笑将起来，忽然拔出刀来，冰冷的剑刃戳进了薯条的胸膛，温热的血液溅到庞涓的脸上。

　　薯条望着庞涓极近的眼睛，她并没什么感觉，只是血条在飞快地下降，一种从外面的拉扯力，扯得她意识有些模糊。

　　她的身体在慢慢变软，两条胳膊搭在了庞涓的胳膊上，星眸半闪，目光朦胧，她诗经扬起脖颈，嘴唇附到了庞涓耳边，笑声伴随着血水沾到了庞涓的脖子上：

　　“是我赢了。”

　　她双脚一蹬，浑身一颤，摔了下去。庞涓一只手拦住她的尸体，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血痕抹开到了胸口。他把薯条的尸体交给副手，让他带回去好好埋葬了。
　　山上的玩家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没一个人露出害怕的表情，都在大笑着赴死。庞涓再带人一路越山奔袭到皮牢北门，玩家已经把粮食运进了城里，城外只有几个空空的木车和布袋。

　　气恼地回了军营，庞涓望着地图思考着战局，他下意识摸着束布条的袖子，看见一片浅浅的血迹已经浸入布条，忽然一笑，自然自语：

　　“战场可不是棋盘，你也就赢这一回了。”

　　应由薯条的计谋，运输粮食的玩家很顺利地到了皮牢城北门。他们没有军符，没有信物，皮牢城的士兵不愿意放行。玩家蹲在粮车上，抓耳挠腮，不明白明明粮车就已经停到皮牢城了，怎么就是不算完成任务。

　　“难道一定要开进去么？”

　　“可他们不开门啊？”

　　“还有什么剧情咱们没踩到么？”

　　“不知道啊？”

　　绿方正在嘀嘀咕咕，一直关注着论坛里运粮攻防战的卡尔急急忙忙从南门跑到北门。

　　“开门开门！”他大喊，“那是运粮食的，快把门开开！”他掏出何将军的信物，那是何将军给他自由进出军营检查武器用的，但他此时也只能那这个糊弄一下了。

　　幸好那些墙头上的小兵也不知道各个信物到底有什么区别，一看见何将军的信物也不敢说什么，再看外面确实是运粮食的车，也不像是有魏军的样子，把门打开。

　　玩家欢呼一声，门刚溜了个缝就赶紧把马车开进去。任务终于完成了，他们把几车粮草往卡尔手上一交，开开心心地又溜着缝跑了出去。

　　被卡尔拉来的慎秿不可思议地看着几车粮草，他把桐油布掀开，脸色的表情顿时走了形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装得这么不饱满的粮车。

　　“不是！”卡尔的表情也变了，虽然论坛上经常有人开玩笑说空粮车也是粮车，只要送到了就行，但没成想就还真的就是不满的粮车啊，该感谢他们至少每车上都给他们留了半车多的粮食，而不是真的送几辆空粮车来嘛？

　　“就这点嘛？”

　　“哈？”外面的玩家对他的口吻很不满，“这点就很难搞来了好吧？！”

　　“但这才够几个人吃的啊！？”

　　“还会有的，还会有的。”玩家不在乎地摆摆手，只要这个任务不结束，就不停有玩家努力运粮来皮牢城。

　　慎秿一声怒吼卡在嗓子眼，马上就要咆哮而出了，但玩家已经不在乎地跳远。他觉得这群冷血的人生气没意义，但这股怒火不抒发又实在憋得慌。

　　“卡尔！”他怒吼，双眉竖起，“这就是你说的可信赖的师门兄弟？！”

　　卡尔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含含糊糊地安抚他：“有粮食就行了！有粮就行！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嘛！”

　　一辆车大概能运输1000-1300公斤粮食，粮车半满不满的粮车，左右粮食加起来也就堪堪超过5000公斤。在实行计划经济的时期，每个工人每个月粮食的供应量大概是30到40斤一月，机关工作人员27斤一月，按照皮牢城内现存的工人（士兵）、机关工作人员（平民）来结算，这一千斤粮食，还就真的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面对蓟敦古怪的面色（也不是不感激，不过这群人废了这么大功夫就运进来这么点粮食，实在是……），卡尔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在发红。

　　他喃喃地替玩家们解释：“呃——呃——他们说以后还会继续运粮食来的。”

　　蓟敦摇摇头：“这一次是趁庞涓没有准备才得手的。又这么一次，魏军以后肯定会加倍防备，以后你的朋友再想送粮食来就困难了——罢了，罢了，先不管那些了，去找何将军来分粮食吧——怎么了，卡尔？”

　　“钜子，我不想把粮食给赵军。”

　　蓟敦吓了一跳。

　　“给了他们普通人肯定就拿不到了，他一定会全被给士兵们吃的！”

　　“但现在正是战时……”

　　“正是战时才如此！”卡尔愤愤地说，“皮牢城是整个皮牢人的皮牢城，防守是整个城市的责任，我要给每一个人发粮，每个人都要为了防守发挥作用，否则就不配吃这份粮食！”

　　“卡尔！若是军队抢你的粮食怎么办，你想过吗？”

　　卡尔咬住下唇，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墨家弟子里忽然出先一个声音：“若是如此，卡尔的师兄弟日后送来的粮食，他们也别想要了，是吧，卡尔？”

　　卡尔眼睛一亮，“对！他们日后来要不间断地送粮食来。若是何将军不怕我让他们不要送粮来，整个皮牢的粮食真正就此断绝，他就不要听我的。”

　　蓟敦背过手，摇头：“你们说的都是孩子话，肉食者蛮横惯了，怎么可能听你们这样威胁。”

　　“不试试怎么知道？”卡尔说。

　　慎秿也同意：“我们现在就去找那家伙去！”

　　“不。”卡尔说，“不要去找他！我们直接在城里煮粥发粮食，把我们要给全城发粮食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不要告诉大家我们只有一千公斤粮食，就说够所有人吃了，何将军绝对不敢冒着哗变的风险来反对我们！”

　　蓟敦这回事真的大吃一惊了，卡尔这种一向老老实实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主意，如同走在路上突然被不认识的人揍了一拳，因为措不及防，所以格外的疼。

　　他看着卡尔，看着那个外表秀气的少年，好像还是那个会把受伤的野猫带回家细心疗养，给花花草草起名字的温柔少年，又好像从他羞涩的脸皮下冒出了一个他不太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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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算了半天也算不清楚，就发现一件事，打仗真的真的太耗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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