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耽美同人/仙三]关于青春关于爱》R_小白兔

11、式微

　　仙道生病了。
　　关于仙道的病应该从三井的胃说起。
　　就在仙道遵照三井的吩咐找相田弥生联络过采访事宜的当天下午，三井便说自己胃疼。现代人多半都有胃病，三井的胃疼本来只算一点小小涟漪，但看在仙道眼里就变成轩然大波。晚饭三井也没动几口，只懒懒喝了半碗粥，仙道愈加心急如焚。送三井回宿舍之后便到大学城最大的药店买药给他。
　　药店距学校不远也不近，往返需二十几分钟。仙道买过药往学校走的时候忽然觉得头晕，胃中也有些翻腾，小腹好似针刺般疼痛。他忍住痛走了几步，发现四肢颇为无力。便伸手拦了辆三轮车。三轮车进不去学校，仙道从钱包扯出五元钱，连等找钱的力气都没有，挥手说句别找了便向三井宿舍走去。走到宿舍楼下他自觉实在爬不动楼梯，在台阶坐下，打电话要三井下来拿药。
　　电话打了若干遍，时间过去近二十分钟，三井的手机里那个好听的女声一直重复一句话，您好，您拨叫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仙道深呼吸，使尽全身力气站起来。爬上楼，推开房门，宿舍里只有两个人。眉飞色舞正在发表高论的那个是三井，面无表情却认真看着三井的是流川。
　　看到仙道进门，三井微微转头看他一眼，只对他笑笑。流川叫声学长。三井对流川说，别理他，继续说咱们的，刚才你说你喜欢苏童，我可不喜欢他，太阴暗了……
　　仙道打断三井的话冷冷说句，你不是胃疼吗？
　　三井瞟他一眼说，现在还是疼啊，所以跟流川聊聊嘛。
　　仙道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塞给三井，说，你的药。然后转身离开。
　　他尽可能走得潇洒一点，气宇轩昂一点。这件往常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此刻要耗费他的绝大部分气力。
　　回到宿舍，仙道就吐了。吐过以后又是腹泻。折腾到快十点，才得以躺在床上。同宿舍的人从抽屉里翻出两片利君沙让仙道先凑合着吃点，后来又有人说别的宿舍也有跟仙道差不多状况的——今天小食堂的饭菜似乎有些问题。
　　仙道听罢竟然很没骨气地想，幸亏晚上三井只喝了粥。想到三井他心里忽然一阵疼痛。比起身体的疼痛，这心里的疼痛更让他感到难过。三井寿，你这个没心又没肺的家伙！
　　三井等到跟流川神侃到尽兴之后才想起仙道。随手拿过手机一看，未接来电是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庞大数据。那个数据前面的名字是仙道彰。这家伙抽疯了吗？不过看在他专程卖药的份上，还是回个电话给他吧。
　　仙道昏沉沉不知是要睡着还是要昏倒的时候，手机响了。电话一接通三井中气十足的吼声即刻传出。
　　仙道彰你打这么多电话干嘛！抽疯了吗！
　　仙道深呼吸以后问，你跟流川聊完了？
　　三井说，聊完了。对了那个相田弥生怎么给你回复的？
　　她还没回复。
　　哦。那你到底给我打电话干嘛？
　　没事。我要睡了，先挂电话了。仙道说罢便结束通话，关机。
　　睡到半夜又腹泻一次，自厕所返回床上便如何也睡不着，按捺不住打开手机。有两条来自三井的信息。
　　仙道彰你到底犯的什么病！我哪里惹到你了！这是第一条。
　　气死我了！仙道彰你滚蛋吧！再也别来找我了！这是第二条。
　　仙道脸上浮出一个苦笑。
　　伤脑筋啊。真是……伤脑筋啊。
　　第二天一早仙道已经没力气起床，同宿舍的人送他去校医院。开过药打上吊瓶仙道说不用陪我了，你们上课去吧。之后便独自一人呆在输液室。安静的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以及自己那若隐若现有气无力的心跳。
　　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三井。他拒接。再打，再拒接。如是再三，三井终于接了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两个人都保持沉默。
　　良久，仙道说，我在校医院。
　　三井赶到校医院的时候看到仙道冲天发塌了下来，云淡风轻的表情被垂头丧气取代，一时有些鼻酸。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仙道抬眼看他一眼，说，昨天吃的晚饭好像不干净。食物中毒了。
　　三井说，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嗯。
　　三井低头，轻轻吻下仙道的脸颊，说，乖。
　　仙道此刻方觉有些暖意，仰起头说，寿，我想喝酸奶。
　　好，我给你买。
　　但是他买来的却是蒙牛酸酸乳。
　　超市里的酸奶卖完了，只有酸酸乳了。你凑合着喝吧，我还给你买了点吃的。
　　仙道接过三井递上来的塑料袋在心里重重叹口气，对三井说，我想回宿舍睡觉了，你呢？
　　三井说，昨天答应铁男说看他们排练去，他说新歌有些细节想让我帮着改改……
　　仙道重重皱下眉头说，那你去吧。
　　去吧去吧，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仙道这么想着，一路坎坷走回宿舍。
　　头一挨枕头，便昏睡过去。
　　仙道是被手机铃声唤醒的。拿过手机，显示的却不是三井的名字，而是相田弥生。
　　她说，已经跟文艺部的同事说好了，你把那个主唱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让他们自己联系下采访时间吧。
　　仙道说，好，谢谢你。一会我把他的号码发到你手机上。
　　相田弥生问，仙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好？
　　此话一出，仙道不禁暗暗赞叹她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跟她比起来，三井大少爷简直不解风情不食人间烟火到了极点。
　　仙道告诉相田弥生自己食物中毒，一直躺到现在。
　　都三点了你还没吃东西吗？
　　没。仙道说罢想，吃什么呢？蒙牛酸酸乳吗？还是三井买的那一堆薯片饼干？
　　相田弥生说，我去看看你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仙道自然推辞。相田弥生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于是补充说原本就好久没见过彦一了，这次去萸大也是为着探望彦一。滴水不漏的借口。
　　仙道说，那就麻烦你了。
　　相田弥生问，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嗯……想喝点酸奶。仙道本来就想喝酸奶，在三井没有给他买到的情况下，他对酸奶的渴求就如同滚雪球般累积起来。
　　凉凉的又酸甜可口的酸奶，那种浓稠却不粘腻的口感，的确是一个上吐下泻之后的人所渴望的。
　　讲完电话，仙道又昏昏沉沉地睡去。这些天，为着三井，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家，每天很早起床买饭给他，无论学生会开会开到几点都会在散会后去三井宿舍报道，闲暇时间还要帮三井洗衣服打水，花时间花精力陪他逛街陪他游遍萸城的大街与小巷。此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太累了，也该歇歇了。
　　睡梦中飘来一阵淡淡的香味。花的香味。闻到这样的味道，似乎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这味道有点熟悉，就像……就像……
　　科学家做过研究，在人类的记忆中留存最久的感觉不是形、声、色以及触，而是味。仙道在睡梦中闻到的花香唤起了他某种记忆。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相田弥生的面孔。
　　是的，那是她惯用的香水的味道。淡淡的花香。仙道很是了解女孩与香水之间的关系，相田弥生的香水味道与他之前所认识的女孩的香水味道都不尽相同。那味道虽是花香却带着些微神秘感，又有几分清冷，不浓烈却很绵长。
　　她是个懂得修饰自己的女人。比起甜腻的少女香水，仙道觉得她的香水选的很好。
　　相田弥生给仙道带来了酸奶，以及一些包在精致外卖包装里的食物。
　　清粥小菜。适合刚刚病愈还没有全然恢复的人。
　　仙道略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男生宿舍本是女士止步之地，不知道相田弥生用什么方法得以大方走进来。此刻他只穿内裤和充当睡衣的旧T恤，正犹豫该怎么把相田弥生支出去好换衣服。
　　相田弥生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之后问仙道，哪个是你的杯子？
　　蓝色那个。
　　我出去给你刷刷杯子，你先喝点水吧。说罢离开房间到外面的公共盥洗室刷杯子。
　　仙道明白，她是留出时间给他穿衣服。
　　穿好衣服打开门，相田弥生正在门外等待。仙道笑着摸摸头发。
　　谢谢了。
　　相田弥生倒杯水给他说，客气什么。平时多亏你照顾彦一。况且，我也真心把你当朋友。
　　仙道笑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呢。
　　相田弥生歪着头问他，你是小孩吗？
　　仙道没回答。兀自又笑了。是小孩吗？只有小孩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动不动摆出学长架子逞凶斗恶。
　　喝完水先把饭吃了吧，酸奶等会再喝，凉了胃就不好了。相田弥生说。说罢又看到宿舍角落里有个泡了衣服的盆。于是指着盆问，是你的吗？
　　嗯。仙道点点头。给三井洗了衣服，倒懒得洗自己的了。那件衣服在盆里已经泡足三天，好在自己还记得换水，不然铁定腐臭。
　　相田弥生脱掉大衣挽起袖子端着盆走进盥洗室。
　　仙道追上去不让她洗。她笑笑说，等你病好了你给我洗两件好了。
　　仙道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盥洗室的水声，心里想，原来有人照顾的感觉这么好。
　　被人照顾好的仙道打扮妥当便呼叫三井。
　　电话里的背景音是振聋发聩的摇滚乐。保质期到死的摇滚罐头，果然是非同凡响——不是一般的响。
　　三井在电话里吼，仙道你怎么了？铁男还在排练呢！
　　排练了一天吗？那我这个正牌男友能不能借你出来陪我一会？
　　三井迟疑了一会说，好。
　　萸大是全省最富盛名的大学，因而有绝佳的优势能够获得一片广阔的土地。在这样一所庞大的学校里，要找到一块静谧的幽会之地是很容易的。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仙道在一棵高大杨树下等三井。
　　一见仙道，三井就问，怎么又穿羽绒服了？真难看。
　　我病才刚好。
　　三井笑着拍他胸膛一下，说，一米九的人能有什么病啊！不就拉肚子吗，看你上午难受的那个样。
　　仙道正色对三井说，寿，你能不能长大一点？
　　长大？什么长大？难道你把我当小孩吗？你才是个臭小鬼呢！你今年几岁？三井横眉冷对。
　　仙道说，你知道我昨天给你买药的时候多难受吗？我头晕肚子疼还想吐，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昏倒在路上。到你宿舍楼下我想打个电话让你下来拿药，狂打了二十分钟你都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爬上楼一看你在跟流川聊天。今天你没课你还不陪我，跑去看铁男排练。到底我是你男朋友还是流川铁男是你男朋友！
　　三井挑眉说，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是我胡说还是你在胡做！我知道你可以跟他们谈艺术谈文学谈音乐谈电影，我这种只看美国大片的人不懂你们说的艺术，可是你别忘了，跟你谈恋爱的人是我！
　　仙道彰，我没想到你内心这么龌龊。三井冷冷说。
　　仙道说，好，我龌龊。那我就继续龌龊下去。你说我病成这样，连我们宿舍的人都知道给我找药送我去医院。可是你呢？我让你给我买酸奶你都不买。
　　超市里没有酸奶了！我不是买酸酸乳了吗？
　　学校里面的超市没有，你这个大少爷就不能屈尊到校外的超市给我买吗？今天相田弥生给我打电话都听出我病了，给我买了酸奶还给我送了饭……
　　三井打断仙道的话说，难怪现在有力气骂我了，原来有人送水送饭。她有没有喂你啊？如果喂过你饭的话你这个张无忌还不得娶了这位周芷若啊？
　　仙道把手伏在三井肩上，俯下身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寿，我跟你谈这个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你不能老是让我照顾你，你也得适当关心一下我吧？
　　三井挥手拨开仙道的手。
　　我什么时候让你照顾过我？你对我施些小恩小惠，就有权利来找我要利息了吗？
　　仙道皱着眉闭着眼睛，痛苦地抚着额头。伤脑筋……
　　三井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说罢转身要走。
　　天色已经暗下来，仙道看着三井瘦瘦的背影将要离开，伸手环住他说，寿，别走，陪我一会。
　　三井的身体在仙道的怀里渐渐柔软起来。他转过身仰头看仙道说，以后别耍小孩脾气了。
　　仙道抱着三井想，到底谁是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