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契约》灰橙

8、A小组

　　白萌一双大眼放空，苍白色的眼珠里瞳仁紧缩得小小的，嘴唇微张，总的说来，即使吃惊也还维持着贵族仪态。玖鸠则完全张着大嘴，眉毛挑飞，石化在原地。
　　诺里把心里满满的弹幕关掉，走上前去拉着两人，“东西都买好了吧，快点走吧。”
　　两人被她拉着，木呆呆走出超商的大门。一直到了学院后门，玖鸠才回过神，拉住诺里问：“斐尔卓为什么把你的通讯器拿走了？”
　　白萌在边上猛点头，“而且他还拉着你不放！”
　　诺里感到一阵头疼，“他……怀疑我是做假证的。”
　　对面的两个人再次死机，好像两个断了电的简易机器人。接下来一直到睡觉前，诺里都不得不给她们解释今晚的乌龙事件，白萌觉得情节简直可以上电视肥皂剧，玖鸠却忽然蹦起来，一挥手实打实拍在诺里肩上，“你竟然有S级的驾照！”
　　诺里把自己埋进床里，准备要睡了，模糊地说：“你也要检查我的通讯器？行，等亚当把通讯器还给我的。”
　　斐尔卓回到A组宿舍，已经是半夜12点，客厅里仍然是灯火通明，夏味和金莱都在电子靶前，夏味已经很困倦了，合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底含着两泡生理性泪水。金莱摸摸她的头顶，把连着线路的仿真镭射枪塞到她手里，“下一枪射中九环，就放你去睡。”
　　夏味忍不住扑倒在沙发上开始撒娇，”人家已经连靶子都看不清了。“
　　“要打中，有时候并不需要用看的。”窗边坐着个短发的少女，她的浓密白发夹杂着几缕褐色，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也戴着一只细窄的白色护目镜，但镜片下露出的皮肤呈现一片皴皱，明显是基因崩溃引起的连带反应。她下了窗台，走到电子靶前，拿过夏味手里的镭射枪，抬手一击正中靶心。“你每次瞄准都会犹豫来犹豫去，反而会失了最初的准头，要捉准时机。”
　　夏味抱住她的腿，哀哀叹气，“那时机什么时候来？”
　　斐尔卓掏出口袋里的通讯器，递给金莱，金莱莫名接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个自制的通讯器。”白茗好像更感兴趣，“而且是全自制，连壳子也是手压出来的。嗯，真难得一见。”
　　“这个被锁了，只能单向流入信息。”斐尔卓解释。
　　“是么？”白茗将通讯器拿过来，拔出芯片，插进自己的腕式通讯器，按了几个钮键，慢慢地蹙起眉，又将芯片拔出来插进台式电脑。她只等了几分钟，就摇摇头，感叹：“防火墙太坚固，我可进不去。”
　　金莱转到她身后，俯下身看了看，“这是谁的？”
　　白茗又试图扫描身份证明的信息页面，但是仍然是一片漆黑，“哎，好像只能拿着芯片到联邦管理中心查信息了。”
　　金莱立马产生了极大兴趣，“借我看一个晚上。”
　　斐尔卓幽幽笑了笑，“借你一周……是丘英.谢尔士写的。”
　　金莱蹙起眉，“丘英？他的软体写得并不算特别高明，不过如果这真的出自他的手，倒是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可惜……如果他的名声能好一点，价值会更高。”

　　诺里稍微睡了一下，四点钟起来，悄声地到桌边铺开纸，尽力教乱糟糟的脑袋开始运转。现在要从零开始设计出一套完整的动力系统，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将以前的飞行器动力拿过来改装一下。但是魔轮车这种介于陆行和飞行之间的逆天大杀器，实在不是两三小时就能搞清楚的。白萌在6点钟时候醒了，看见诺里在桌前坐着，还蒙蒙地合着哈欠走过来。诺里将绘图板收起，一股脑塞进桌柜里。看见她神经萎靡，白萌小心翼翼问：“你一晚都没睡吗？”
　　诺里揉揉脸，强打起精神，“睡了一阵子，我想试着做一张图，今天去找夏味说说入伙的事。”
　　“她会答应的，她很喜欢你。”
　　诺里茫茫然，“你从哪里看出来？”
　　“就是昨天你赢了橘吉的时候，我听见她跟金莱夸奖你。”白萌满眼的笑意，“我听见她说她很希望你能到A组。”
　　诺里怔怔的，半天才说：“这有点惊恐。”
　　上午的课是射击课，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因为实在没什么趣味，囿雁冷冰冰的不会说笑话，不会讲轶事趣谈，只会枯燥地讲枪械知识和射击技巧。她今天仍然穿着工装，身前肋下勒着一条宽边武装带，教学用的普通镭射枪插在腰侧的枪套里，每一颗扣子都严丝合缝。
　　诺里站在人群行队里，瞧着站在前头的夏味，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上前答话，就看见囿雁径直冲自己走过来，她浅褐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晒得仿佛金色，脸上倒是健康的麦色皮肤，瞳色浅灰，平平没有起伏的声音道：“把你的持枪证给我看看。”
　　诺里的心里立马嘎登一声，如果要查看执照，势必要扫描身份证明，她只好作势抬手看了看，然后做出尴尬的样子，“我，我忘记带了，下一堂课再看可以吗？”
　　囿雁将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不行，我不能教一个没有持枪证的未成年人摸枪。”
　　诺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回去取，我的通讯器。”
　　“不用了，你把身份号码告诉我，我可以直接到户籍档案里查。”
　　“可以这样吗？”诺里几乎要吐血了，“为什么我昨晚不知道呢？”
　　囿雁一点也不理会她犯二的样子，冷冷问：“号码？”
　　诺里把那一串二十位数字报出来，静静待在一边，等囿雁用教师专用的账号上户籍中心查询，学院的学生都经过档案整理，所有经历、表彰、执照、证书都整理过明细。囿雁一进到诺里的个人页面，就教光辉灿烂的成绩和证书晃花了眼，不禁又转头仔细看了看她，然后说：“为什么你的通讯器讯号定位在隔壁上飞行课？”
　　诺里一窒，“……或许，我的组里成员，带着通讯器来，想要给我。”
　　夏味从旁边侧着身子，紧贴着诺里，一副惊喜的样子，“原来那个通讯器是你的，难怪金莱到现在都没破解。”
　　囿雁眯起眼，“我不知道你的同组成员是A组的。”
　　诺里两眼望天，深深吐息了两遍，苦笑，“也许他们在传看，你知道手工做的通讯器，一眼看上去总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囿雁将手上的电脑关了，依然冷峻地眯着眼，直勾勾盯着诺里，“我不得不说，诺里小姐，你的个人档案非常精彩，以后即使进联邦机构任职也够了，但是你的持枪证却是最基础的C级，所以我希望你认真地对待我的射击课。”
　　诺里努力板起脸，做出认真的样子，说：“好的，我知道了囿雁小姐。”
　　直到老师走开，夏味还是很兴奋地半挂在诺里身上，“你真的只有C级持枪证吗？”
　　“是的。”诺里看着她浅褐色眼珠，慢慢点点头。
　　“为什么？你觉得射击比开机甲还要难吗？”
　　“嗯……”诺里尴尬地沉吟了一会儿，“因为射击考试要交报名费，这个证件又没什么大用处。”
　　一年级的课程都相对简单，一上午的时间，大多是在排队等着上靶，每人一轮连射十发，然后再去到队伍最后端重新等待，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时候，每人也才轮了七八次。囿雁脸色不太好看。其实她平时脸色也不好看，她走到场地正当中，室外的射击场铺了人造假草坪，像一张绿茸茸的毯子，今天天气难得晴好，教人产生出正在野营度假的错觉。
　　“我并不太满意，各位机械师们，你们一个个都太拖沓了，我要你们每人轮满九次，然后自己将成绩总和计算出来，最后十个人……”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教周围的人一同神经一紧，“下一节课，我会给这十人做一次特训。”
　　玖鸠排在诺里前头，偷笑着低声说：“肯定是一次毕生难忘的特训。”
　　诺里有点漫不经心，“周末不是有外勤要出么，好像根本没人担心。”
　　玖鸠在她肩侧拍了拍，“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有AB组需要真刀真枪地干，我们只要在后场喝着咖啡看着新闻等就行了。”
　　“我们怎么知道前线后场？”
　　“只是一次除虫任务，对方都是毫无智慧的爬虫。所以全场都是我们掌握。”
　　诺里成绩一般，因为神情恍惚心有所思，玖鸠倒是蛮不错的，她属于一个十足的女汉子，看书记东西很苦恼，但涉及到操作时都很不错。倒是夏味，她好像射击不太在行的样子，成绩居然排在偏后。最后十个倒霉鬼是六个小姑娘和四个愣头愣脑的少年，大多来自w、x、y组，看来按照成绩的排名分组也还是有点道理。
　　诺里拿着学院发的通讯播放器，从后头赶上夏味，她正蔫头耷脑的独自走着，诺里努力故作轻松，说：“今天，天气真好。”
　　夏味斜着脑袋看看她，嘟着嘴点点头，“还挺好……，一年大概只有一个月时间有这样清朗的晴天。”
　　“嗯……，你……看了最近的巨幕海报吗？”
　　夏味点头，“是那个每年一次的魔轮车比赛？斐尔卓每年都参加，你是想要票吗？”
　　“实际上，我是想要参加。”诺里尴尬后反而平静了许多，“你想参加……我是说，你想玩一玩吗？”
　　“你们要参加？魔轮比赛？”夏味微一惊，“你和玖鸠吗？你们打算谁来驾驶？外聘驾驶员吗？”
　　“嗯……实际上是我来驾驶，因为只有我有执照。而且如果有钱外聘驾驶员的话，我就不会没脸没皮地在这求你加入了，因为我和玖鸠两人不能完全搞定动力系统。”她打开手持绘图板，把手绘图纸展开，“时间太紧急了，我们很需要机械师来帮忙。”
　　夏味将图纸接过去，看了半晌，目瞪口呆，“你要自己制作动力系统？这是为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买一辆报废魔轮，只要改装一下就行了。”
　　“我倒是有一辆，”夏味神秘一笑，“是件老古董，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