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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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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藤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发球上,他上手发球,擦网变线。
怒所二传手“嘭”地蹲下救球,球飞了,像在烤架上的章鱼一样挥舞手脚的自由人把球垫了回来。
佐久早上步,栗屋和千鹿谷拦在他前面。
“哈!”热气喷出。
右侧防守森严,佐久早果断放弃了斜线球。
踏跳,垂直腾空,佐久早让肘关节伸得很直,尽可能在最高点击球。
“砰——”
直线,他打直线!千鹿谷在心里叫嚣着,他顾不了那么多,身子朝右边晃去,希望手能及时拦到这一球。
他把栗屋撞到了一边。
排球压过上臂,旋过,接着飞出界外。
怒所VS丑三
23-21
怒所换人发球,一颗大力跳发袭来,菊田移动到位,尽力并起的双臂却承受不住球的重量,球朝着界外飞去。
“快!”菊田破音。
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丑三众人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然而当球被寒山捞起,扣球者忽地胆怯了起来。
自己能怎么处理?
栗屋望着面前的三人拦网,大脑几乎爆炸。
“One touch!”怒所拦网撑起。
他们的模样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但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坚定,就算再费力也会尽力去达成。
二传手跃起,盯紧了寒山后方的空当,然而当他屈腕,预备起跳的寒山却猛地顿住,像是被灵感扯住了脚踝。
拦网者边后撤边落下重心,他抬肘,两掌等在这枚轻而高的吊球下。
寒山将球托高,就如同构想的那样,二次,脑海中的自己助跑,轻松接上这道节奏,挥臂扣球。
然而现实是无人衔接上此球,丑三的其他人因这记突缓的传球松了一大口气,接着他们普通地组织进攻——意料之中的事,调整一口呼吸就是最好的结果。
然后,进攻再次被防起。
“呼—呼——”
在众人炙热的呼吸声里,怒所二传手将球给到小副攻,平拉开下球。
24-21,怒所来到赛点。
快结束了,寒山无崎想。
他的思绪开始飘离赛场,双脚却仍稳稳扎在火烫的地板上。
场下人攥紧拳头,场上人努力平稳呼吸,教练申请暂停,三十秒后,他们回归原位,脚步还是那般沉重,仿佛从未有过间歇。
“咻!”
“砰——”
潜半蹲抬臂,一传到位,千鹿谷跑前快,寒山稳稳把球送出。
怒所的二传手和小副攻起跳拦在前方,不料千鹿谷单脚右跨一大步,利用位置差扣球。
怒所小主攻上体前倾,手臂贴地前伸,蹬地,勉强接到球,球冲网而去。
佐久早侧垫起球,二传将球送上四号位,又薅了佐久早一次,佐久早跳得很勉强,将球拍了过去。
须藤一传远网,不好二次进攻,但也不是不行,寒山跳起来把球“扔”了过去。
古森“啪”地倒地起球。
二传手抬手慢了一拍,和副攻失配。
“Chance ball——”
寒山感觉所有人都变得很慢,包括自己,
光线、气味和杂音让周围变得混沌,他抬肘,感受到手臂里的摩擦和胀痛,这是最真切的,不用质疑。
突然,一个吼声袭来。
“给我!”栗屋在喊,似乎想要弥补先前因犹豫怯懦而未能用力扣下的球,又或是更多的失误。
怒所防守散开,自己、千鹿谷荣吉、栗屋晴二郎都有人在防,吼声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平拉开或许不错,但千鹿谷已经到极限了……
思索片刻后,寒山还是把球传了过去。
“砰——”
“One touch!”拦网并紧。
球高高飞起、落下,愈来愈快。
怒所一传到位,二传给佐久早,三号位强攻。
斜线。
寒山屈膝,蹬地起跳。
拦得住吗?
他身体和空气融为一体,球呼啸而过,所有的思绪化为风紧随其后。
没拦住呢。
球落在了菊田和潜的中央,两人均未能够到。
25-21
二日目的比赛,就此全部结束。
“感谢指教!”
“感谢应援!”
“感谢……”
观众散去,吵闹的场地安静了下来。
平松辉远默默地红了眼眶,菊田英二把头埋在膝盖里。
“对不起那个球……是我……”潜尚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千鹿谷则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
蜂巢和纪和中野悠斗垂着脑袋,保持着沉默,他们也上过一两分钟的赛场,但没帮上一点儿忙。
须藤浩司叹了一口气:“别说了,潜。”
“让他说吧,我也想说是我自作主张进攻给了对面机会。”栗屋晴二郎的眼里噙满泪水。
二传手的体验生活终于结束了,真艰难啊。
寒山无崎重新复盘起所有比赛,竟生出几分我居然会这么分球的荒谬感。
他慢吞吞地喝水,心率恢复平稳后进行拉伸。
……
浅见树太郎让助理教练看着怒所队员做拉伸,他自己去吸烟室抽了根烟,路上撞见了丑三教练,两人就结伴同行。
“你不看着他们一下?”
“他们很快就能振作起来的。”
“还是小孩呢,振作不振作的,作为大人多安慰几句。”浅见说。
“我都是放养的。”丑三教练笑。
……
潜尚保用毛巾擦走所有的鼻涕和眼泪,白石小春抢走脏的又重新给他拿了块干净的。
酸涩的眼睁开,额头冰凉一片,头脑清明了起来,定睛一看,发现其他人全都收拾好了心情正做着拉伸。他不免有些害臊。
“潜,哭得可真久啊,”菊田英二把一瓶冰镇汽水放在潜尚保的额头上,“现在怎么哭都行,以后就要注意一下形象了。”
千鹿谷荣吉忍不住噗嗤一笑,菊田英二回头数落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千鹿谷荣吉卡住,而须藤浩司替他们反驳道:“输了伤心,伤心就哭有什么不对的。”
潜尚保打开汽水,是柠檬口味的,他猛灌一口:“谢谢菊田学长。”
“不用谢,总之不要有太大压力了。打排球只是一项社团活动,大家高高兴兴用尽全力,最后觉得不后悔就行……”
菊田英二说完话,瞥了眼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平松辉远,而寒山无崎已经消失。
平松辉远盯着地板,白石小春坐了过来,晃动的光影刺得两人眼睛疼。
“我果然……很后悔,很不甘……”
他小声说:“很抱歉。”
……
体育馆外的某处角落,两个人静静靠在墙边,他们隔着不少距离,终于,一人开口,像是承受不住滔天的死寂和压力一般。
“输了,不难受吗?”
“不害怕吗?!”
“……”
“你他妈这么淡定给谁看呢啊!”
短短几句话,昼神幸郎的音量就飙到从未有过的高度,他嗓子沙哑,吼起来格外难听。
“说话啊!”
寒山无崎想把噪音制造器的下巴卸掉,但他只是努力专心致志地望着墙旁的挺拔绿竹,观察它细长的脉络……
“我们输了呀!”
拦网失守的那一刻在昼神幸郎脑中循环播放,他的心脏每分每秒都被刀绞着。
他被扯回比赛场地,无能为力地看着球坠落,血液变冷结冰,整个人凝固住,被重力碎成一块又一块。
还有很多能拿的分,为什么没有拿到?为什么要失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失误?!
为什么为什么?
输了。
记分牌上冷漠的数字,观众席上冷漠的脸庞。教练起伏的怒斥,队友后悔的低泣,对手得意的庆祝,家人失望的眼神,自己的,自己的……
寒山无崎无动于衷。
“嗖!”
昼神幸郎大步跨出,缩短和寒山无崎的距离,他揪着对方的领口往上提,一字一顿地说:“你,垃圾。”
寒山无崎往前踉跄了一下,他很快稳住身子,抬头和昼神幸郎对视:“看看我眼睛里面有什么……”
比常人要黑得多的眼睛,睫毛很长,睁大,倒映着浑浊的天空。
“一个快要爆炸的人。”
昼神幸郎眼里的血丝开始膨胀,他控制不住地攥紧拳头,手指处的关节嘎吱作响。
寒山无崎继续说,话语轻飘飘的,他的感官也轻飘飘的:“对我来说,输只是输。输了,为什么一定要难过?输了,为什么一定要害怕?两者之间是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吗?”
“我呢,现在头快要炸了。一想到细胞会不停地分裂,骨骼会增长,脑袋就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看看我这学期传的球,传的时候觉得有理有据,现在脱离二传身份就觉得很僵,我在限制自己,虽然对他们来说仍旧强硬了一些。团体真是件麻烦事,我讨厌抱歉和Don’t mind,讨厌被代表,讨厌被稀释。”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打排球呢?你是有自残倾向吗?啊,是有一点,我是能在痛苦里思考到更多的,但更多的是我喜欢打排球。”
寒山无崎把昼神幸郎扯着他领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扳开,他突然很愉快地笑起来:“昼神,你现在能好好享受打排球的那些时候吗?”
昼神幸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在混乱中举起右拳,朝墙壁重重捶去,想要将讨厌的事物全部轰开。
好痛、好痛、好痛……
他攥紧拳头,突然清醒了过来——这是不好的行为,他在损伤自己的身体。
然而,昼神却再次将伤口按上了墙。
这是惩罚,没错,是这只手的问题,是这只手……
寒山无崎没走开,安静地注视着昼神幸郎宣泄情绪,对方像是把头埋进了水里,在其中艰难地汲取着一丝氧气。
他估摸着把那颗金鱼脑袋提起来的时间。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圆寸头男生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