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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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落下，何溪的心顿时直坠谷底。
从她恢复意识到现在，几乎遇到的每个人都在说永安侯如何如何厉害，几乎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仿佛在这里已经是只手遮天的权势地位。而这个蒙面人却在此刻直言这事永安侯绝不敢管——那赵胤之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谁敢派人来杀他？
她从发现自己失去记忆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数个小时，居然就在无意之中卷入了如此汹涌的暗潮之中，怎能不叫人胆战心惊？
“其实我又想了想，何必这样纠结。”
叫人窒息的沉默中，蒙面人忽然又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到了郊外，根本不必担心影响。我大可直接一刀把这小子杀了，再亲自送夫人您回府，至于到时候永安侯对我是想打还是想杀，只管随意，反正，我也没想着还能继续活下去。”
“夫人你看？你担心的问题，这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他看向何溪的眼神中隐带几分嘲弄，仿佛在说，你看，先前你所做的努力，不过都是白费，是我念在你是永安侯夫人的份上，才愿意稍稍配合一下，而当我不愿意继续配合时，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溪忍不住咬紧了腮帮，心中升起一种被挑衅后却无能为力的愤慨。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对方早就抱有赴死之心，或许在赵胤之之外并不在乎再多杀一个永安侯夫人。而且……她也不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想救一个人，却给另一个因为喜欢自己所以难以置身事外的人带来他很可能解决不了的巨大麻烦。
所以只能冷眼旁观，也必须冷眼旁观。
她默默撇开了脸，眼角余光看着蒙面人抬起了手中的刀，朝着赵胤之的头上劈去，这一瞬本该很快，可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煎熬，这一切在她眼里就像是慢镜头回放一样，而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合上眼睛，去躲避那似乎在下一秒就要飞溅到她脸上的来自于赵胤之身体里的热血时，一声怒喝突然在破庙门外响了起来。
“住手！”
是又一名蒙面人，他身法极快，只是转眼之间便到了何溪等人面前，然后伸手拦住了那把长刀。
刀锋在他的阻止下慢慢卸去力道，停下时恰好擦到赵胤之的前额，刮起的劲风吹乱了他的一缕额发，也逼的他下意识的紧闭了眼睛。而等到他发现这刀没有再继续压下时，才终于彻底软了腿，瘫坐到地上，像是刚被人从水中救起差一点便要溺亡一般，手指攥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原来死里逃生竟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要拦我？”
如今的发展似乎令挥刀的蒙面人也完全没有想到，一阵静默后，他才语气沉沉的朝着自己的同伴问道。
而他的同伴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开了口，只是说的却是别的事情，“老大，老三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先前挥刀的，也同时是今夜之事领头之人的那名蒙面人闻言先是呆愣了一下，无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口中喃喃道，“居然就已经死了，明明之前还跟我说过，要三个人一起亲手把尸体交给主子的……他真是……死的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老三的死带来的打击太大，他居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魔，“虽然略有遗憾，但能为主人大业而死，何其荣耀！想必他临死之时一定已经十分心满意足……而这一点遗憾，也算不了什么，等到我杀了这小子之后，马上就去赴死，到阴曹地府里告诉三弟这个好消息！”
说到这里，他忽的又扭身看向还在拦着长刀，阻止自己砍死赵胤之的同伴，阴测测的问道，“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要拦着我？”
“别告诉我——你是心软了？”
“没有。”他的同伴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只是觉得他这一生不过也才八、九载，说到底未曾做过什么错事，只是不幸投错了出身，才受此牵连。而且他身上到底流着……的血，就这样拿刀从头劈下，仿佛杀鸡宰狗一般，弄的血溅三尺、尸身零碎，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也太过折辱了。待会儿主人见到，恐怕也要伤心。”
“当年……都是饮毒酒而死，所以我就事先带了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出来，不如就让他也饮毒而死吧？”
“你还说你没有心软？”领头的蒙面人冷笑着，又咬紧了牙，狠声道，“而且就凭他，也配？！”
“我偏要让他死的凄惨，让他尸身不全、七零八碎！让主人知道，是他当年一时心软才铸就了如今这个局面，以至于要付出这样血淋淋的代价——一名无辜小儿、三名忠心下属，统共四条血淋淋的人命才能挽回！以后再也由不得他一时心软！”
“哎，那就随你吧。”同伴见劝不住他，只能叹息着收回拦着长刀的手，然后垂眼看向香案前一直一言未发的何溪，“这位永安侯夫人——今夜她已听了太多不该她听的东西，大哥打算怎么办？还有永安侯，我脱身前他已经带人赶到，老三也正是死在他的手下，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找过来了，也是个麻烦。”
“不怎么办，”领头的蒙面人说道，“永安侯宠爱自己的夫人众人皆知，如果就这样杀了她，无疑是把他推向主人的对立面，带来的后果远比泄密更严重。再者，永安侯知道今夜之事事关重大，肯定不会让她在外面乱说，此事不必我们操心。”
“此外，我也已经做好打算，等到杀死这小子之后，我会亲自将永安侯夫人送回到永安侯身边，然后自刎谢罪。但凡永安侯还有几分理智在，想来都应该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
“可是这样一来，去见主子的不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是的，如此殊荣，最后居然只便宜了你一个人。”领头的蒙面人苦笑了两声，继续交代道，“等见到主子以后，莫要忘记告诉他，我们兄弟三人此番所作所为，虽然是私下商定的，却没有半分私心在里面，为的只是能够帮他斩断负累、重铸声望，让他能够至此狠下心肠、放手一博！若是他因此事对我们生怨生恨，也是人之常情，不必为此纠结苦闷……毕竟，说到底，这也算是一种背叛。”
“我一定会将原话转告。”同伴郑重说着，语气里却难免带上了几分苦涩。
——谁会知道呢？
当他们决定做出这种灭人满门、残杀小童的惨案时，心中几度挣扎、多少煎熬，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忍受良心的责问。
——谁又会理解呢？
为了忠义、为了抱负，丢下亲人好友，选择独自背负一切，然后奔向死亡的悲痛无力。
或许唯一知道也能够理解的就是他们的主人了，可他一定会恨他们，恨他们背叛了自己，更恨他们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自己的骨肉，还要借此逼他继续往前看，往前走……
一片沉默中，一道闪电忽然划破破庙上方的天空，紧跟着一道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从远处传来，原来外面已经不知不觉的变了天，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暴雨了。
“好，那我也没什么再要交代的了。”领头的蒙面人说道，其实他看出了同伴的苦涩不甘，也知道他作为他们三个之中出身最好那个，其实一直隐有后悔，但他不想去管，反正事已至此，他们都已经没了后路。
他伸手再一次提起了赵胤之，一路拖着他到破庙的中央，然后扔到了地上，抬腿踩住他的胸膛。
“时间紧急，就不给你留遗言的机会了，”他的语气散漫，姿势就像是宰猪的屠夫一般，“若是心有不甘怨恨，便等我也到了阴曹地府之后再向我复仇吧。”
说完，便一刀朝他脖子切去。
而何溪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已经一波三折，十分的戏剧性化了，所以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出现，然后恰好打断蒙面人了。赵胤之的惨死，已经成了必然。
但所谓机缘巧合、世事难料，意外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也或者是赵胤之今夜注定命不该绝。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又有一人出现在了破庙门前。
虽然不觉得这个时间会来这种破庙的人会是什么大人物，但出于慎重考虑，领头的蒙面人还是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而也不知道是这个新来的人眼神不好，看不出这间破庙里面正是一出杀人现场，还是胆子太大、人太傻，居然开口用一把沙哑苍老的嗓音调侃道，“好热闹啊，居然这么多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身上洗的发白的青衣、略显佝偻的身躯、一头乱蓬蓬的白发，还有他那张与周身形象有些不符的、几乎寻不出几条皱纹的红润脸庞。
“原来只是个来破庙过夜的老乞丐……”领头的蒙面人恍然大悟，似乎觉得几秒钟之前为此停下动作的自己十分可笑，忍不住伸手捂脸笑了两声，才朝着同伴勾了勾手，语气轻慢的说，“杀了吧。”
于是同伴抽刀上前，朝着老人走去。
虽然对方也只是无意中闯入这间破庙，并且并不知道他们杀的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十分无辜，但他们都并不介意为此杀了对方，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只是一个老乞丐。
“你小子叫谁乞丐呢！？”老人还在嚷嚷着，甚至没找到领头的蒙面人话中的重点。
但不知怎么的，包括何溪和被踩在地上的赵胤之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感到有些不对。
“我给你三秒，立刻向我道歉！三——”老人继续说道。
领头的蒙面人眼神闪动了一下，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同伴叫回来，但心思百转之间，又觉得若是老人确实不是乞丐，却撞破了他们准备杀人的现场，就更该死了，便又将阻止的话吞了回去。
而同伴在意识到隐约的不对后，则选择了加快动作，脚下运起轻功，敢在老人将将数到‘二’时便冲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的脖颈一刀横切过去。
但下一刻，却听得一声金石相撞般的清脆嗡声响起，叫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锋利的长刀碎成了一片片的白刃，而老人脆弱的脖颈却毫发无损，甚至没能伤到一丝油皮。
而直到这个时候，老人的倒数才刚刚数完，“一！——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他沉声说道，然后抬手朝着仍在愣怔的领头蒙面人的同伴伸去。
“前辈请手下留情！”领头的蒙面人立刻喊道，但已经晚了。
只听一声清脆的“咯嘣”声，他的同伴已经被老人捏碎了颈骨，眼睛凸出着、嘴角大张着，像是一把煮熟的面条一样，垂下了失去支撑的脑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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