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酒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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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刚过，路上的行人还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加上昨夜大雪封了进山的路，此时的酒肆倒是有几分冷清。
小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双手插进袖口中，想趁着还未到晚饭的时间偷偷懒，却不想刚刚坐下便听见门外一片马蹄声。
“小六，来客人了，快去招呼！”老板粗犷的喊声地从柜台里传来，显得格外地清晰。
小六白了一眼，闷哼哼地吐了口唾沫。奈何家中的日子还指望着自己，所以即便是有千百个万百个不愿意，小六也只得强挤出一丝笑脸迎到门口。
手拉开厚重的棉布帘子，北风便呼呼地灌了进来。小六不自主地打了冷颤，又将头缩了缩，抬眼时却发现那群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各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小六招牌式地笑了起来，一边想去拿最前方那人肩上的包袱。
不料那人脚步微撤，巧巧避了开来。
“我自己来。”那人看了看小六，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小六这才发现那是个很清秀的公子，束发年纪，白棉的袄子，深蓝色的长袍，头上发髻插了一根碧玉的簪子，若不是右手捏了剑，倒是让人误以为是赶考的书生。可眼角眉梢中，却是含了几分张扬，并不是个好惹的主。
小六下意识在自己心中盘算了下。
那公子样的青年将肩上的包袱向上扶了扶，一边道，“小二哥，一壶好酒，五间客房，再麻烦将马匹迁到后院去喂饱。”
“好嘞！”小六领命地唤了一声，随即转身撩开帘子，做了请，将那些位客人悉数迎了进去，“各位客官这边请。”
“有劳。”
那白衣公子道了谢，又招呼了身后的众人，这才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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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屋外的寒冷立马被隔了不少，这屋内虽说不是温暖如春，但至少是比那冰天雪地好了太多。屋内并没有太多的人，大多是投宿的客人，被大雪阻了脚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那群人进了屋也不说话，分了两桌坐到了桌旁。白衣公子又要了些酒水，只说要快要热，便又吩咐了几人将行李放到了房间。
等一切安顿妥当时，小六已经将酒菜端了上来。热腾腾的菜，再加上几坛子酒，看得人胃口顿时大好起来。
小六将一切摆放好就准备转身走人，不想却被那公子叫了住。
“小二哥，我想打听个事。”那公子笑得雅致，口音中带了几分京味，字吐出来的时候微微上扬，倒是好听得紧。
小六知道大凡这种事的时候，总是会有些特别的好处，故而也是十分高兴，回身看向那公子。
“不知客官想要问什么？”
“你可知从这到玉衡岭大概还需要几日？”
“玉衡岭？”小六有些诧异，那地方平日里少有人去，先不说那沿途的道路的艰险，就是那玉衡岭的主人，便不是好惹的，谁要是无故进了，怕是凶多吉少。故而小六脸色变了变，话也吞吐了起来。
“可是有难处？”那公子见小六变了脸色，双眸微沉，缓缓问道。
“这个……”小六见那公子坐着正位，两桌子的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想必不是一般的人，忽的起了一丝好心，这才又开口劝道，“公子大概不是本地人吧，那玉衡岭，可是去不得的。”
“噢？”那公子露出几分吃惊的表情，等着小六接着说下去。
“那玉衡岭地势险峻，沿途艰险，而且所归的隐贤山庄更是了不得的主。公子若是没有要事，还是不要去招惹是非的好。”
那公子听完小六的话，却是笑了起来，双目微微眯起，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原来如此，”那公子说道，“那不知从这走可还需要几日的时间？”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小六见那公子的反应，料想必是早有算计的，于是也就顺了意，回道，“若是今夜不下雪，进山的路不被封住，过了这杩头山，再翻一片寂岭，向前再走不远处，便是玉衡岭了。公子若是骑马，进了山怕是不太方便。这脚程走起来，快的话，也要两日。”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小二哥了。”那公子又笑了起来，然后伸了手，递给了小六些许的碎银子。
小六接了钱，赶忙谢道，鞠了躬，这才又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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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六的舒适并没能持续多久，便听见大堂里传来一阵喊声。小六下意识地伸出头想去看，不想却被老板一把按了回来。
“都是江湖中的事，你就别去看了。小心伤了自己，我可是不赔的。”老板说话的时候脸也是探着向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叹息，“只可惜了那位小公子，怎么就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小六不解，借着老板力道小了的时候猛地一探身，就见刚刚的那位白衣公子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那为首的，赫然就是六里山外的土皇帝。
那朱猛，可是会吃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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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白衣公子依旧是执了杯盏，眼也未抬，似乎是想将酒倒入口中，不想旁边的人反是耐不住性子，先出了声。
“程青，我敬你爹是条汉子，长风镖局也是出了名的天下第一镖局，今个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乖乖交出东西，我们就放你和你的人走。”
这突然间的变故让大堂内的其他客人吓了个够，见事情还不是很大，纷纷看准了机会逃进了屋内。小六看去的时候，偌大个大堂内就只剩下那围了的两群人，以及不远处两个正在吃饭的男子。
程青似乎并不把朱猛放在眼里，朱猛说完话的时候他才抬了头，看了朱猛一眼，缓缓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朱大当家。家父有命，若是见到朱大当家的，必先奉上厚礼。”言罢招了手，一个小厮样的人便从旁桌走了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对翡翠镯子。
碧玉的方镯，温润匀称，透窗而过的光线下，几分剔透。
的确是份厚礼。
朱猛心下正思量着，伸手想去拿来细看，却是不想那程青脸色一寒，错手拔了剑。就见寒光一闪，朱猛刚刚伸出来的胳膊已划上了一个不小的伤口。
朱猛吃痛，反身回了几步，直到被一旁的人扶住，这才又站稳了。只是脸色苍白，比起先多了一脸的冷汗。
程青却是又笑了起来，“哎，朱大当家，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你看你身上的伤，这让晚辈如何安心。”
朱猛原本看到长风镖局的厚礼，想再考虑此番的行动，不想被程青的话一说，顿时气急，冷笑一声，“小兔崽子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朱家寨的厉害。”
说罢便招了手，让手下的人一拥而上。
那两桌的人从开始起便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朱家寨的人一哄而上，这才见程青打了手势纷纷抄起了家伙，也不多话，只是将来人向后逼去，留下了一大片的空间给程青和朱猛。
“程青曾听爹说过，这去玉衡岭的路上少不了会遇上朱大当家的，朱大当家又知道我程青保的是批红货，必然是会出手的。”程青笑得适然，刚刚出鞘的剑此时已经回了剑鞘，程青看上去倒是全然一副叙旧的姿势。抬头却见朱猛抿嘴不语，只是眼光灼灼，像是要吃人的摸样，也不理，接着道，“但我爹也说过，你早年曾受郭伯父恩惠，若是朱大当家的看在我郭伯父面上不生事端，那副翡翠镯子便是小侄献给大当家的见面礼。”
“郭旭？”朱猛听着程青的话脸色突然一变，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回来，“听闻长风镖局少局主十年前便消失了踪迹，也不知是去了何处。我朱猛的确是受了郭大少不小的恩惠，理应对于长风镖局退让三分。但不想程铁衣那木头，居然有你这等狠毒的儿子，今日即便是郭旭在这，也是定然不能善罢甘休的。”
“噢~是吗？”程青一手抄起桌上的剑，似是无意地抽出了少许，对着剑，自言自语道，“也是，我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我这样的儿子。”言罢冷哼一声，眸中寒光更甚，“我程青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爹。”
“你……”朱猛就是平日里再好的脾气，大概也会被程青气个半死，更何况这朱猛做了大半生的土皇帝，又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小辈在这撒泼。冷笑一声，用左手提了自己的狼虎锤，一个纵身便扑了上去。
这场架其实并没有什么悬念，那长风镖局众人也非浪得虚名，朱家寨虽是远近闻名的土皇帝，但毕竟不是经常行走在江湖中的，只一小会，便被长风镖局的人控制了局面。
朱猛被程青用剑架了脖子，脸气得通红，身上也有好几条伤口，衣衫被剑划破，如今看去好不狼狈。而其余的人也是伤的伤，被压的压。
程青看了全场一眼，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那两人，似乎从一开始便坐在那，即使是这架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也是没有抬头看过一眼的。程青想是高人，也就不愿凭空地惹怒给自己树敌。
嘴角上扬，将剑晃了晃，果然觉得朱猛有几分示弱地抖了一抖。这舒服的日子过久了，谁也是不愿意去死的。
“朱大当家现在的觉得小侄还是兔崽子么？”
朱猛不语，闷闷地哼了一口。程青便将剑加了力道，片刻便见朱猛的脖子上多出了一道血痕。正想再说什么，却忽的听见那两人中的一个出了声。声音雄浑厚重，果然是个练家子。
“小兄弟初涉江湖，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凡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总不会有错的。”
程青抬头，向那边望去，却是分不出是谁人说的，“不知前辈有何教导？”
话虽谦卑，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敬意。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程青看清了说话的人。
那人披了一件裘皮的风衣，里面着了一身长袍，浅紫色的料子，用金线镶了花边，看去几分的贵气。而那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没有看过来的，只是盯着自己的杯子，轻轻拿起，放到嘴角边轻抿了一口。
“都说镖局营生，最忌讳结仇。即便是对待劫匪都不可让其空手而归，就怕他们为了洗掉这股晦气，不惜以血光冲灾。这次虽是他们不守江湖规矩贸然行事，于你们，却也不便赶尽杀绝。”
“可若这般放了他们，难保日后不多生事端。古语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人听完却摇了摇头，“江湖中人岂是你小小镖局可以杀得完的。更何况江湖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若是你这次放了他们，说不定下次会有能用着的时候。但你若是杀了他们，就不怕那朱家寨来找你长风镖局，弄个鱼死网破？”
话说完的时候那人抬起了头，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眸中带笑，嘴角也是微微勾着，可眉目之中含着的冷冽，却让程青背脊生寒。
“你……”程青本欲张口，话音未落，那人已将手中的筷子掷出。饱含内力的筷头打在程青的剑身，发出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道传来，居然震得他虎口一麻。也就这么一瞬，剑身已是离开了朱猛的脖子。
程青心下明了，自己与那人武功相去甚远，索性对方也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顺了这力道，将剑挪了开去。
“前辈教训的是，我这就放了他们。既然他们与我郭伯父也有些渊源，今日也就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再饶他一命好了。”
程青将剑撤去，朱猛便立刻起了身到了一旁。他虽武艺不佳，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也是看得明了。躬身对着那两人一鞠，“朱猛今日得二位大侠恩惠，他日定当相报。”
那男子却又摇了摇头，“想救你的是他，这恩，还是记在他账上好了。”
这话说完，朱猛果然朝着那背对着的男子又是一个鞠躬，“大侠救命之恩，朱猛定不相忘。”
程青本以为那背对的男子会回头，至少是会回一句的。却不想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回话。倒是一旁的紫衣男子笑了起来，眼中七分宠溺，却又含了三分的捉弄。
“恩，那你就快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以后长风镖局的镖，还是少打为妙。如今的这位程少局主，可不像当年那位那么不爱杀戮。”
“是，是。”朱猛赶忙回道，一边招呼了自己的兄弟夺门而逃。今日这跟头，栽得可是不小。
好不容易等朱猛一行人走了干净，程青这才拿了剑想要走到那两人身边去客套几句。却忽的身形一滞，一股莫名地痛从胸口立马扩散到了周身。
“唔……”程青一时疼得脸色苍白，低呼了出来。
长风镖局的人也发现了自家少主的异样，其中一个总镖头样的人赶忙迎了上去，一把扶住程青。
“少局主，您没事吧！”只是那脸色加上唇色，似乎是中毒。那总镖头暗道不好。要是少局主有个闪失，回去可怎么给局主交代啊。
其余的人也似乎有些诧异，纷纷围了上来，一时倒是忘了那两个坐在一旁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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