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茶花女》林辰

4、第三幕 短信

　　第二天，毛毛不但没有食言，而且果真超额完成了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手机加□□号码捆绑赠送，着实令我对他的评价达到了历史顶点。当然，他所盼望的回报我自然也在随后便给予了满足。

　　傍晚，从驾校回去的路上，我便发了第一条信息给她，内容是：“明天我们组出车，你来吗？”

　　因为我在驾校里真的极少见到她，所以我才会多此一问。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自认为车技已经炉火纯青，还是在交警方面有什么人情世故。总之在学车这事上，她是我们这组最少露面的一个，跟大学时代的我在教室里出现的情况有得一拼。

　　可是我的信息发过去便打了个水漂，她竟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复，这令我多少有点失望。“如果她真是集‘美女’和‘表子’两个头衔于一身的人，那么这样的情况似乎也很在情理之中。”我当时为她如此辩护道。

　　次日一大清早，天刚亮，我爸突然敲开我的房门，我才记起来今天要发一批集装箱。所以我后来没有去驾校，而是跟车去了武汉。走到半路，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我一看，来电者的名字竟然是“表子”！在这里我需要做一下必要的解释：我由于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在把她的号码记录手机的时候，我只能借用毛毛对她的称呼。因此，我手机里此时出现的这个“名字”只能算是一个暂时的代号，并不能当作我本人对她的称呼，也不可因此断定我已对她产生偏见。

　　不想否认，当电话响了几声后，我把耳朵贴向手机时，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鸡鸣狗盗。我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等待对方先说话。但是很奇怪，她也不吭声，或许也有同我一样的打算吧。总之双方都一言不发，几秒钟过后，她把电话挂断了。

　　之后我纳闷了好半天，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回拨过去的时候，她的信息来了。她问：“昨天晚上我这部手机没开机。你是谁？怎么接了电话又不作声？”

　　有来无往非礼也，于是我当即回复：“我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就是传说中，美貌与智慧并存，英雄与侠义的化身——唐伯虎！更有江湖人称——情场杀手鬼见愁！”

　　其实我当时会发这么“瞎”的信息给她，说明一来我在咸宁这个小城市的生活的确是无聊透了，时不时总想来点无厘头，权当自娱自乐；二来则是我的好奇心一向偏重——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想看看毛毛口中这个“表子”华丽的外表之下，到底是否真的藏有如传闻中那样不堪的东西。如果说我这已经算有追她的意图，那还是暂时不靠谱的说法。老实说，虽然我来到这里之后，跟许多姑娘之间的每场对话还当真没处过下锋，但是这一点一滴重建起来的自信心，在我面对这样一个级别的美女时，还是难免显得有点捉襟见肘。所以我当时几乎还只是抱着一种“逗你玩”的态度去的。

　　“原来是唐先生，你的称号还真调皮。”她的口气也很调皮。

　　“叫我小唐就好。所谓称号，不过虚名而已，就好比过眼烟云。”

　　“呵呵，挺会说话嘛。你今天自己都没来，怎么会问我来不来呢？”

　　她此句“来”字一出，我立刻就明白了：她肯定已经到了驾校，并且到了之后又拨打了我的电话。假如这时她周围的人当中有谁的手机铃响，她便知道昨天的信息是谁发的。可是我当时并不在场，所以她才又发信息来询问。这个毛毛口中的“表子”果真不笨，仅用一通电话就做了一个漂亮的排除法，至少排除了当时在场的一大堆嫌疑对象——看来当一个合格表子的基本天赋她算具备了。我今天要是没去武汉的话，肯定被她这招当众揪出来，那样场面势必就有点干了。

　　“不要怪我太坦白！”我继续用短信回复她，“自从我看见你那该死的第一眼开始，对你的仰慕之情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似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对于周星弛的经典台词，我绝对是烂熟于胸。一旦有了用武之地，自然也就屡试不爽。

　　“啊？仰慕我？？我们应该连话都没说过吧，你怎么会仰慕我？”她似乎有点跟不上我——哦，对不起，是星爷那天马行空的对白了。

　　看到她以上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很是有恶作剧者心里那份空洞的快意。“仰慕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有点欲罢不能，接着调侃。

　　但是没料到，她接下去的这条信息就实在令我有点乐不起来了。她说：“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上次在文化广场门口跟我打招呼的那个人，戴着一个太阳镜，别说不是你。”

　　的确，我和她曾经在一个商场的门口打过一个照面。以她那么出众的外表，我自然很快就认出了她——尽管她在驾校里向来难得一见，但我当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而作为一个驾校而且是同一个组的学员，碰面打个招呼再正常不过。若不是她现在提起，我还压根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这也正说明我此前根本对她是没有任何觊觎之心的。

　　那么，既然是如此正常的打一个招呼，我就实在想不通了，她怎会如此神速便猜到了我身上？毕竟凭那次小小的一声“Hi”，就肯定昨天发信息的人是我，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吧？假如这就是维从前说过并且也让我见识过的“女人的第六感”，那么我似乎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点践踏科学。男人推理靠逻辑，女人推理凭直觉——我靠！谁叫咱少人家一感呢？

　　然而，我更加不理解的是，他居然就这么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她的推断。同样的情况，要是换作是我们福建女生，无论是以她们的含蓄还是精明，几乎是打死也不肯说出来的。因为你万一猜错了，不仅会令对方感到扫兴，同时自己也觉得尴尬，对话的气氛势必因此要打折扣。而即使猜对了，往往又会给对方的主观上造成一种暗示——即你对他还是有一定印象的，否则怎么别人都不猜，偏偏一猜就是他呢？所以不用说女生了，即使是男生，在碰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肯定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进退两难的窘境。可以给的回答其实再简单不过了，采取反问式——“我怎么可能猜得到呢？”。除非你有其它考虑，否则即便在已有相当把握的情况下也应该这么说。而她，这个“表子”却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一语中的。

　　超大的皮球一下踢给了我，我该怎么处理呢？想不暴露身份就必须否认，无论是直接还是婉转的。可是，如果想进一步接触的话，比如说日后单独约见，那么否认对我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看来我只能如实招认了？

　　是的，我几乎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只好回答“佩服佩服！小姐，你的记忆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过讲过讲。你今天为什么没来，在忙什么呢？”她大概是出于客套的问，也可能是在四两拨千斤的将话题轻巧带开。只是被我抓住了一个小细节——“过奖”写成了“过讲”——这是要命的，因为这完全可以成为我推测她受教育程度的一个依据。

　　“正在去武汉的路上，办点事。”我回答。

　　她接下来这条信息的亲和力简直出人意料，甚至是耐人寻味。她说：“这么爽？去武汉也不带上我。”看到这么具有建设性的一句话，我暗忖：这难道就是她显露“表子”嘴脸的第一个征兆？

　　“你早说嘛。要不……我这就回头接你去？”我这句自然是便宜话，我怎么可能这么没有责任心，放着我父亲的要事不办，回去接她。我只是在耍耍嘴皮子的同时，顺带几分摸底的意思。

　　她回答说：“这么好啊？呵呵，还是改天吧。快轮到我开车了，先不跟你说了。”

　　当我看完这最后一句，又从头到尾将双方的信息记录回顾了一遍，隐隐拟出这样的一个思路：即使她不是个小表子，八成也是个对男人一时殷勤备至、一时避恐不及，言不由衷、飘忽不定的人。

　　到了武汉之后，我便暂时没去想她了。因为我必须集中精力用最快的速度发完6个集装箱，还不能出任何差错。之所以图快，为的是能尽早赶到黄鹤楼附近的一家ADIDAS专卖店，给维买一套夏装。当然，这也说明，我这人虽然时而放任不羁、时而玩物丧志，但是做起正经事来绝对是有主有次，轻重分明的。我绝不会因为那个漂亮的“小表子”而将我要为维做的事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