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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   兔子还真准备了夜宵。三人落座在餐厅里,悉悉索索吞食着面条,各个一语不发,场面严肃得有些滑稽。

      最终还是兔子的声音打破了沉闷:“那个,老师上个星期答应了张教授,让他外甥住过来,说好的日子是明天呢。”

      韩庚皱了皱眉,看着圭贤。后者满脸漠然,胳膊上被捅了一下才慢吞吞回答:“过来就过来吧,我爸不在了,麻烦你接待一下。”

      兔子还是一脸茫然:“可是主人是你呀?”

      圭贤漫不经心地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葱花:“我还是要住杏林那边的,这里太远,上班不方便。”

      听了他这话,韩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语气仍然温和:“不住吗?这里是你的家呀,圭贤。”

      兔子也皱起了眉:“那样不太好吧?”

      圭贤站起身,没有看他们:“就这样吧,我去睡了。谢谢你们。”

      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清楚地感觉到身后那两个人的目光粘在自己背上。圭贤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显得很没礼貌甚至是忘恩负义,尤其是对韩庚。可是太累了,累得连大脑都无法正常运转,每一呼一吸都带来纠扯的痛,已经被所谓的爱情害得一无所有,真的没有勇气再去尝试了。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远离这个充满往事回忆的地方,从明天开始,假装自己是一个全新的人,一具不懂感情的工作机器。

      圭贤不知道,在他上楼之后,兔子曾想要追上去跟他继续讨论住宿事宜,但被韩庚制止了:“就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那个亲吻的余味还留在唇齿之间,镇定的外表下韩庚心乱如麻。只是太了解那只爱情的惊弓之鸟心里在想什么,不能也不想逼他太紧。

      那个清晨,是窗外灌木丛中乌鸫的鸣叫声把圭贤从梦中吵醒的。有那么几秒钟他忘了中间发生过的许多事情,恍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中学生,躺在童年时起就已经熟悉的小房间里,正在为怎样度过暑假里漫长炎热的又一天而烦恼。

      可惜这个错觉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而精致的早餐,兔子正坐在桌旁小口喝着果汁,听见动静他合上了报纸:“你起来了?感觉还好吗?”

      圭贤朝他点点头,在对面坐下,端起杯豆浆猛灌一气。

      兔子把一只盘子推过来:“这是学长亲手做的,你多吃点。”

      盘子里是金灿灿的煎蛋饼和粉红色的鲑鱼卷。韩庚倒还记得圭贤爱吃什么。

      “庚哥去上班了吗?”

      兔子挠挠鼻尖:“呃,好像是去安排老师后事-------等你吃好了我陪你去,在东区小礼堂那边-----”

      圭贤看了看他:“不是说那个谁的外甥要来吗?你守在这里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啊?哦。”随和的兔子用两个语气词接受了圭贤的安排。

      圭贤不出声地笑笑,然后发现平日里最爱吃的食物在嘴里翻来覆去怎么也咽不下去,原来味同嚼蜡就是这样的感觉。

      勉强再吃了两口,站起来在兔子担心的目光中走出了门。

      石榴树上红色的果实又长大了一些,院门旁边的茉莉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从前那个小孩百无聊赖地躲在树荫里等待三楼A座那个哥哥从门前经过的日子。

      拉开缠绕着紫藤的铸铁栅栏门,圭贤被门侧那个高大的身影扎扎实实吓了一跳。

      一夜之间崔大公子似乎憔悴了许多,甫一看清出来的人,他就将口中衔着的一支烟扔在地上,拿鞋底碾灭了。在他的脚边散落着好几支烟蒂,似乎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圭贤左右看看,没看到起范:“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始源猛地拽住他的胳膊,“那个韩医生怎么会在你这里过夜?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放开我!”圭贤心想这人跟起范还真是天生一对——疯子!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管不着!”

      圭贤终于甩掉了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手腕上已经被攥出了红色的一圈印痕。

      始源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着,看得出他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自己:“好吧,我是管不着,可是我希望你能自重,曺叔叔刚去世,你就不要再做让他丢脸的事了——”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那张完美无暇的俊脸上愕然的表情圭贤还是第一次见到,手掌上火辣辣的痛告诉他这自以为是的家伙的脸一定更痛,但是愤怒已经让他完全不在乎对方会怎样反击。

      始源从极度惊愕中清醒过来,几乎是本能地揪住圭贤领口:“你竟敢打我?”

      圭贤毫无惧色地冲着他大吼:“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不许你侮辱我爸!”

      擂钵般大的拳头攥紧了慢慢举到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

      气氛紧张到极点的这一刻,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找错地方了吗?这里是曺教授家还是精武馆?”

      那个年轻人斜倚在一辆重型摩托上,细长眼睛里满是桀骜不驯游戏人生的惫懒,浑身都散发着野兽般危险气息。

      “你没找错地方。”圭贤费力地掰开始源的手指,从他掌中挣脱出来,“我是曺圭贤。”

      年轻人懒懒地伸过手:“金钟云。”

      在圭贤伸手去握之前,始源拍掉了金钟云的手:“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搭理他?”

      圭贤大怒:“你TM被狗给咬了吗?我搭理谁不搭理谁与你何干?”

      金钟云嘿嘿一笑:“曺少,这小子纠缠你?”

      不等圭贤答话,始源又抢在头里:“少管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曺少现在是我房东,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金钟云活动着手腕关节,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着对手,“好久没碰到过像样的对手了,嘿嘿!”

      圭贤退后两步让出战场,担心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幸灾乐祸,自己也不知道是想看到谁占上风。

      始源是跆拳道馆培训出来的正规技击方法,而金钟云是典型的街头混混一架架打出来的经验,两个人完全不同的路子,打起来十分好看也十分混乱。

      正看得起劲,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始源一听这声音立即就收了手,被混混一拳打在鼻子上,鼻血长流。

      那女人的声音变得愤怒起来:“这是哪来的野小子,竟敢伤我们家始源?晚亭,打电话叫保安!”

      “妈!”始源叫了一声,捂着鼻子说瞎话,“别大惊小怪的,我跟哥们闹着玩的!”

      混混反应极快,一把揽住大个子肩膀:“嘿嘿,是啊,我们闹着玩呢,对不住啊哥们,伤得重不重?”抬手就去摸对方人中,被大个子一个激灵躲开了。

      要不是心事重重,始源此刻脸上的表情够圭贤笑一个月的。

      崔夫人狐疑地看着他们,从手袋里掏出一匹手帕,凑到始源跟前给他擦着鼻血:“真的啊?闹着玩也没个轻重!乖儿子,你不要紧吧?”

      始源一把抢过手帕,粗暴地胡乱揩拭几下:“没事啦妈!你别这样!你不是要去生生百货吗,我现在就送你去好了。”一边说一边捞着他老妈的肩大步走开了。

      这家伙,肯定在肚子里叫苦不迭哩。圭贤终于还是暂时抛开满腹愁绪,翘起了嘴角。

      有人在拉他的胳膊。

      低头看去,是傻大个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晚亭。

      “小贤哥哥,你和我哥吵架了是不是?”

      圭贤微微皱了皱眉,耐心地回答:“没有啊,我干嘛要和他吵架?”不是已经确定没关系了吗?

      晚亭的眼睛咕噜噜一转:“这下情况严重了!小贤哥哥你真生气了?表这样哇,我告诉你哦,我哥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他是真的喜欢你哎!”

      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圭贤叹口气,正要解释,那小丫头对着远处应了一声“马上来”,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干得好小贤哥哥!继续继续!”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留下圭贤站在原地,很无语。

      旁边的混混“噗嗤”一笑:“有意思,一来就赶上这么大个热闹!”

      他们身后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兔子钻了出来。

      “这是李晟敏,我爸生前的学生,以后你们就是室友了,好好相处吧。”

      混混看着兔子手里提的两个大垃圾袋,犹豫了一下没有伸出手去:“你好,我叫金钟云。”突然拿手在摩托前架上一拍,“你刚才说什么生前?曺教授没了?”

      圭贤低头看了看地,然后将脸扭向了一边谁也不看。

      兔子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是啊,我们正要去灵堂那边,要不你帮个忙吧?”

      混混花了五秒钟才弄明白兔子叫他帮的忙不是载他们去东区,而是帮忙把那两大袋子垃圾扔掉,登时气得直冒青烟!可是对着木无表情的圭贤和满脸惶惑的兔子,天大的火气也只好自己消解掉,因为很明显这两位都以为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混混委委屈屈地去扔了垃圾,然后倒回来接了这两位爷,三个人挤在一辆摩托上横穿过整个仁心的地盘招摇过市,惹得一众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议这是哪里来的暴走族如此奇形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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