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番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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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下雨了。
雨点打在窗台上，或是顺着翠绿的叶子滴下，与偶尔闪过天边的雷鸣遥遥呼应，唱着静谧的歌，
两人埋在旅馆中温暖的被褥之间，昏暗的光线与嘀嗒的雨声极其助眠，屋内只有绵长的呼吸声。期间，酷拉皮卡醒过一次，他带着倦意地往窗外瞥了眼，随后果断拉上窗帘间咧开的缝隙，他帮茜卡莉娜掖了掖被子，重新与她依偎在一起，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叩叩叩”三声，见没人应门，间隔了一段时间后又再度响起。
门外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应该不会是酒店服务。
纵使对来访者没什么头绪，酷拉皮卡还是迅速穿衣起身，顺便叫醒茜卡莉娜。
匆匆对门外喊了句“稍等”，酷拉皮卡连忙收拾好自己，然后又把懒洋洋的茜卡莉娜推去洗漱，才打开门。
来访者是豆面人，想必是猎人协会有相关事宜需要委托了。等到茜卡莉娜洗漱好出来，豆面人才道出来意。
据豆面人所说，第一批前往黑暗大陆的猎人中有几位特殊的念能力者，其能力的衍生物能够远距离传递情报。在一个月前传来了抵达黑暗大陆的消息，但是此后便音讯全无，直到前几日，猎人协会才接收到新的信息：通过求助波段发来的一个疑似没有拼完的单词“窟卢t”。猎人协会试过将他们上交过的资料编译发送，但却没有发送成功的反馈。于是，讨论后决定派出人员前往黑暗大陆送这份资料。
找上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资料哪有人来得灵活。
“猎人协会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只有这么多。”豆面人局促不安地看着他们，“为了探索黑暗大陆猎人协会派出了近五成的人力。现留在本大陆可用的人员很少了，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们了。”
他顿了顿，像是生怕二人拒绝似的，又赶紧补充道：“卡金王室在这次航行中因内部矛盾元气大伤，目前看来是没有多余的人力来对付你们，协会方面也会保护你们。”
酷拉皮卡微微蹙眉，礼貌地向豆面人陈述：“抱歉，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他抬手示意豆面人不用回避，再开口时切成了窟卢塔族语：「我倾向去，你怎么想？」
茜卡莉娜眨了眨眼：「其实我也倾向去。」
酷拉皮卡点了点头，告诉豆面人这个消息，豆面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于是，两人收拾好行李，跟着豆面人办理了手续之后来到登船地点。
本次航行加上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只搭载了四位念能力者，其他水手和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
豆面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现在猎人协会能支配的猎人只能维持基础运转，实在调不出更多人了。好在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都不太在意。
事不宜迟，人员齐全之后，船当天就启航了。这条船算是物资船，上没有多余的客人，住宿条件倒是不差。四位念能力者中一位是本船的船长，保证航行安全。
几个月的航行确实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在前几天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海上的生活实属无聊。
这天清晨，茜卡莉娜百无聊赖地趴在船头的栏杆上吹海风，微卷的发丝凌乱地飞舞，她端着一杯加了三倍奶泡的卡布奇诺，漫不经心地小口嗫着。
“茜卡？”酷拉皮卡从船舱里出来，唤了她一声，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现在真的很无聊。
“嗯？”茜卡莉娜头也没回，懒洋洋发出一个鼻音。
酷拉皮卡来到她旁边，说道：“船长说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话音刚落，海平面尽头恰好出现一道模糊的线，茜卡莉娜慢慢抬起头来。
地平线，接近了。
然而，随着船只的逐渐靠近，他们很快发现，那不只是地平线。
“那是……”
城墙，伫立在海岸边，连成一片的灰色城墙。顺着海岸线绵延不绝，直到视野的尽头都不曾间断。
在不远处能看到一座城门，黑鲸号正泊于此处。
船只很快靠岸，一行人先确认了黑鲸号上的情况：
此时黑鲸号上只有少量留守人员，据他们所说，黑鲸号在航行过程中出现过不少意外情况，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目前想要移民的普通群众已经安全到达假想新大陆，来到这里的只有猎人协会、卡金的探险队。他们被先遣队嘱咐留守船只之后，先遣队就进入了城门之中，数日音讯全无，等到他们坐不住打算进城看看时，收到了一条来自先遣队的信息“不要进来”。
询问了具体日期之后，发现这条信息，与送达到猎人协会总部的那条消息是同时发送的。
在简单的讨论过后，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自荐进入城中。
就这样酷拉皮卡与茜卡莉娜带着所需要的资料与部分物资，站在城门前，抬头仰望这扇巨大的城门。
城门称得上宏伟，有种经过时间沉淀的庄严。只是上面的花纹，让两人多多少少感觉到眼熟。
城墙上没有守卫，但据留守在黑鲸号的人所说，只要上前敲门，门就会打开了。
于是酷拉皮卡叩响了门扉。
一个人的敲门声在这座巍峨壮观的城门前显得微不足道。敲击引起的震动宛如水滴入海，转瞬即逝。
正当他们以为进城应该有其他条件时，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城门过于巨大，这一条缝隙已经足以两人通过了。向门内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白雾茫茫，酷拉皮卡顿了顿，招呼茜卡莉娜走近些。
“过来点，防止进去之后失散。”
他腾出一只手紧紧拉住茜卡莉娜，又以她手腕上的锁链为媒介具象化出一条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这才与她一起走进门中。
跨过白茫茫的雾气，眼前的光景瞬间清晰起来。
所提防的两人分散没有出现，酷拉皮卡确认茜卡莉娜仍在身边后，默默消去了锁链。
出乎意料的是，这就是一座看似很普通的城邦。脚下铺着浅色的石砖，远方的街道上有买水果和各种小吃的摊贩，人们在其中行走，有的匆忙赶路，有的悠闲地聊天逛街，孩子抱着足球从住宅中跑出来，不知去哪儿嬉戏了。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不论老幼，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块绿色卡片。
当然，这不是唯一奇怪的点。
因为，向上看去……
“喂——你们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酷拉皮卡的思路。一个穿着制服、高高瘦瘦的人影向他们跑来。
待看清来人，酷拉皮卡有些惊讶了：“雷欧力？！”
“啊？”雷欧力跑近才发现是熟人，他摸了摸鼻子，“你们怎么来了？”
“几个月前猎人协会收到黑暗大陆探索队发送来的求救信号，上面写了个没拼完的窟卢塔单词，这就是原因。”
酷拉皮卡言简意赅，他打量了一下雷欧力身上疑似警卫的制服，掐着下巴认真道：
“所以出什么事了？不，等等……考虑到你在先遣队中大概不是战术核心人员，我姑且问一句，这不是由于旅程被迫停止而做的兼职吧？”
“看到你一如既然地这么让人火大我就安心了。”一席话给雷欧力气笑了，他朝酷拉皮卡警告似的挥了挥拳头。
酷拉皮卡轻咳一声拉回话题：
“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说来话长了。”雷欧力沉吟片刻，转而从制服口袋中抽出两张配有别针的绿色卡片交给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要我来说，你们不要来为好，但是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没办法了。先带上这个吧，其他我们边走边说。”
雷欧力给两人的卡片看起来就是城内居民戴在胸前的那种。酷拉皮卡翻了翻，上面既没有数字也没有字母，只有一个浅浅的鹰隼防伪标志印在上面。
待两人别上卡片，雷欧力才挠了挠头开口：
“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国家没法出境，大家都被迫滞留在这里了。”
有点微妙的说法，酷拉皮卡想。
就算是这个国家禁止出境，以猎人协会的实力，偷渡出去并不是难事，甚至直接破城而出也不是不行，不可能仅因为这个国度的制度就被绊住脚步。
“当然不是指手续问题。”雷欧力指了指身后的围墙，“门无法打开，无论是尝试翻越甚至飞跃围墙都会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挡。我想你们大概是推门进来的吧？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听起来像是某种制约。”酷拉皮卡微微蹙起眉头，“但是个人的制约作用范围不可能这么大。”
“其实当年窟卢塔族地下方埋着有能够对人施加影响的神纹。”茜卡莉娜斟酌着开口，“不过那个，最多也只能做到让外人迷路，这种大范围强力的影响……闻所未闻。”
“是啊，先遣队大家的猜测也主要是这两个方向。”雷欧力带着他们穿过街道，“这个国家的高层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能出境，其中有想离开的党派跟我们达成了合作。”
“雷欧力，”茜卡莉娜冷不丁地问，“为什么发回猎人协会的求救信号会写\'窟卢塔\'这个单词？”
是的，若不是与此有关，茜卡莉娜自认为是没有前来的理由的。
雷欧力有些为难地纠结片刻，似乎是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本意并不是要你们过来。”
“之前先遣队搜出过一册无法解读的文本，疑似与这个国家的秘密有关，经绮朵小姐辨认，上面的文字似乎是窟卢塔族语，所以实际上只需要资料就行了。”雷欧力长叹了口气，“自从进入此地之后与外界的通讯断联，之前好不容易连上一小会儿又立刻断掉了，所以只来得及发出那个单词。”
酷拉皮卡点点头，这倒是与豆面人说的无法向先遣队发送信息对上了。
三人谈话间，街上来往的人们相当熟络地与雷欧力打招呼，雷欧力一一回应，看样子相当受戴爱。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街道中央一块醒目的告示板前，雷欧力示意他们阅读上面的文字：
“这个国家有一些……很奇怪的规则，这些是要遵守的，你们先看一下吧，旁边的手册上写着一样的规则，记不住的话可以拿一本。”
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有些莫名地抬头，告示板上写着：
尊敬的公民们，您好：
欢迎来到帕斯缇克永恒圣国！
本国有着十分优秀的治安，以及四季如春的宜人气候和丰裕的物质，是您定居的不二选择，请切记遵守规则，愿您度过安稳幸福的余生。
1、无论您以何种方式进入本国境内，请立刻寻找治安队队员并要求身份卡的发放。请放心，我们一概不追究您原来的身份。
2、领取到身份卡后，请在每天出门前将其挂在您的脖子上或胸口或一切能第一时间就能被注意到的地方。如果您遗忘佩戴，您的邻居会发现并提醒您。如果您不慎将身份牌遗失，请立刻前往治安队或寻找治安队员，他们会免费给您一张新的。
3、治安队值得相信，如果您遇到任何危险，请尽全力寻找就近的治安队队员。
4、帕斯提克圣树为保护我国居民安全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被冠以“圣”名，其植株本身并不具备神圣的力量，请勿对其产生信仰。
5、请牢记，任何植物都不会自我意识，无法生长在人类身上。
6、若您见到他人身上出现植物枝叶，请不要惊慌，这是正常现象。请勿摘下他人身上的植物枝叶，否则后果自负。
7、本国不设立任何宗教，且严令禁止供奉神明，如果有任何人向您提起这些，请不要相信并迅速离开。
8、本国严禁修建地下室，故所有建筑均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地下室，如果您看到任何通往地平线以下的楼梯，请勿靠近，并立刻上报治安队。
9、身份卡由本国象征帕斯提克圣树的树叶制成，成色为绿色，并且有且只有绿色。如果您看见持有红色身份卡的人，请装作没看见并立刻远离，如果对方向您搭话，在不违反第7、第8条规则的前提下，按照对方的要求行动。如果您看见持有黑色身份牌的人，无论对方是不是您的熟人或朋友，请无视他的一切话语，立刻跑步离开并上报治安队。
10、帕斯提克圣树是本国的国树，在各个街区都有种植植株，请放任它自由生长，不要试图挪动或者砍伐。任何破坏该树木的行为一经发现，你将要上缴最低五十万的罚款，并且接受为期半年的行动管制。
11、本国每街区中都配备独立的防空警报，如警报响起，请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并在十五分钟内撤离本街区。治安队会在十五分钟后封锁街区，并安排您至隔壁街区的避难处休息，封锁结束后方可返回。
12、若在警报期间，您没能及时撤离该城区，那么上述部分规则作废，请立刻找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进入，或找到持有红色身份卡的人寻求帮助。
13、本国无法以任何方式出境，请勿翻越城墙，否则我们无法保障您的安全。
在阅读的途中，有位迷路孩子向雷欧力求助。雷欧力为他们指明先遣队据点的方向后，带着孩子去寻找他的父母。
两人站在告示牌前，良久。
“酷拉皮卡。”
茜卡莉娜蓦然开口，此时一阵风吹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纤长的树叶从空中飘下，被风卷着跑。金色的长发被微微扬起，茜卡莉娜偏头望向他：
“你没想到什么吗？”
无论是接纳外人，但不准离开的规矩，还是……
酷拉皮卡抬头，看到的不是蔚蓝的天空，而是……
繁密的枝叶，从遥远的树干上延伸而出，遮天蔽日，覆盖在整个国度的上空。
——窟卢塔族的巨木信仰。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番外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