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糜莽

8、为霜

　　要说这饕餮为何忠心耿耿，那就要从万年多前魔神祭烨的诞生说起了。

　　万年前，山河动摇，天地震颤，血水倒流。魔界始祖魔神烨由此诞生。他如数万年前的殷虚一样，倒行逆施，将神力倒转，由此炼化出魔气，成为了一代魔神。

　　为了巩固地位和加强自己的力量，他吸收了天地之祟气与邪念怨念。他看到四大凶兽与四大神兽争斗不休，于是便灵机一动，打算将其收入麾下。

　　四大凶兽本就满身邪气，他们仰慕强者和位高权重之人，再加上自己的地盘将要被四大神兽夺走即将魂飞殆尽，于是便很是轻易地接受了祭烨的邀请。

　　祭烨运转魔气，袖手一挥，很是轻易地便把四大神兽消灭的魂飞魄散。

　　他与四大凶兽之首饕餮签订了契约，必须终生效忠魔神祭烨，不得有违。否则将会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饕餮念及救命之恩，同意了。由此，四大凶兽皆为魔神祭烨所用。

　　也因为这个契约，成就了祭烨的再次复生。

　　——

　　血魔山红枫林。

　　祭烨南霜蓦地出现在空无一人枯枝败叶的红枫林中。

　　祭烨依旧狠狠地掐着天帝的脖子。他用力到指节发白，天帝一张脸憋的通红不断的挣扎，二人皆是神情复杂。

　　“你有什么话非要单独问我？我不是说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祭烨只是冷笑了一声。蓦地，脖子上的劲道竟是突然间松了起来。天帝这才有空注意到了周围的景象。

　　这是当年镇压祭烨的时候的地方。

　　“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是红枫林。是只有你、我，我们两个知道的红枫林。”祭烨惨笑着说道。

　　可是你后来却在这里毁了我的一切美好回忆，你却不肯再承认你喜欢我。

　　是你，亲手毁掉了它！

　　“可是，你却把它给毁了！你在这里将我镇压了一万多年，你在这里将我的一片真心践踏了个粉碎！！！”寒光一闪，冥王剑猛地刺向了天帝。

　　天帝的帝王剑早已在刚刚的打斗中被弹的不知所踪，此时再做打算已经来不及了。他心想，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死期。

　　罢了。一切都是孽缘。

　　“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和师尊了！我恨死天下苍生了！！”

　　“为什么！！！”

　　天帝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终究还是自己的错吗？是自己没有及时跟他解释。可是当初的他那般偏执，自己又如何能够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本以为主动离开他他就可以放弃毁掉苍生的念头，终究是错了吗？自己竟是如此低估他对自己的感情。

　　竟还以为他只是少年心性玩玩罢了……

　　后来师尊因他和自己而归于虚无，自己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连师尊都没了，自己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过得快乐。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了数十倍，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那一剑穿心的感觉并没有如约而至，“砰”的一声，冥王剑被寂灭弹开。

　　一旁少女的声音传来：“总算是赶上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祭烨被打断，他恶狠狠的瞪向了匆匆赶来的黑衣少女。一股强大的冲劲朝着对方袭去。

　　“我恨死他了！你凭什么不让我杀了他然后再毁掉苍生然后再一起死！”祭烨怒声吼道。说罢，一掌击向了黑衣少女，却被那人化解开来。

　　没有记错的话，那黑衣少女名为故离。是自己曾在血魔山见到过的唯一一个成为魔神的人。

　　“因为你会后悔的！”“嗖”的一声，故离瞬间便移动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后将天帝重重推开。

　　“因为我就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人！”

　　故离双目通红，她其实一直都没有过去那道坎。她跟着过来也并非是为了救下天帝，她只是希望这个魔界始祖能够把她的微澜还给她。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魔神的不对劲之处。

　　同为魔神的自己，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体内的魔气早已经化为了灵气，他终究还是被那人给渡回了人间。他这分明是在强行使用魔气。

　　既如此，微澜说不定也……

　　“你知道吗？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因为要复活这么个要杀死自己最爱的人的你才在重重设计下被我杀害的……！”

　　“你要复生什么的我不管！但你凭什么要让我喜欢的人为你偿命！我不管你要做些什么要毁掉什么！我只要你把我的微澜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那人发了疯似的抄起刀柄对着自己一顿猛砍。

　　祭烨闻言却是愣了。

　　“我不喜欢他！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恨他！我更恨那个拆散我们的师尊！”当真是自欺欺人，故离一眼便看穿。

　　倘若真的恨的话为何没有真的下杀手，而是让那些神官妖魔看起来像是惨遭了毒手。
　　故离发现了，那些受伤的神魔无非都是重伤而不致死。

　　眼看着祭烨骂的越来越难听。

　　事到如今，天帝也再瞒不下去了。

　　“够了！”天帝怒斥道。

　　“你可知师尊为何而死？你可知我为何还会存在于这世间！你可知……你又为何被师尊放过……”

　　“其实当初我早就应该死了！”

　　祭烨怔住了。

　　要问他殷虚为何而死他怎么会知道？要问他南霜为何会复生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不知为何这一万多年总是会梦到以前的那些事情，而后自己的恨意越来越弱，最终竟是别扭的一边想着毁掉苍生一边想着拯救苍生。

　　他开始觉得自己变了。他不想接受这样的自己。明明他是那么的想要毁掉天下苍生……

　　而在他大怒时“杀掉”的那些人却并没有导致他们归于虚无而是受了重伤或是被自己打的暂时肉身皆毁而不致死。

　　那些赏给饕餮的人也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其实他一直都在后悔告诉我们终将归于虚无的事情！”天帝继续说道。

　　殷虚其实早就知道归于虚无之事，他以为早日告诉自己的徒弟们就能够让他们早日明白天道。他何曾没有想过如何避免此等问题，于是便在后来造出了轮回盘。写出了一本《三界异闻禁录》。

　　只是那时他的徒弟却为此堕入魔道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万年天劫终会将至，而他眼看着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为了三界平衡而牺牲的徒弟。他终是破了戒，但却依旧并未详细说明何为虚无。

　　“那日师尊找我谈话问我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师尊其实并没有打算拆散我们的意思，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天帝颤声说道。要是师尊知道他如此记恨着他那该有多难过。

　　“你的主意？哈哈哈哈哈……”祭烨被气笑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容易破碎吗？你还在为他辩解！”有两个不同的情绪在不断的冲击着自己，祭烨不知为何竟是突然间有些恨不起来，自从被镇压在刀山火海中之后一切都是如此的让感到自己诧异。

　　他不接受。

　　他要重返三界毁掉苍生。他要让南霜活下去而不是最终归于虚无。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不是这样的祭烨！那日师尊让我好好开导你，可是我却天真的以为只要与你重回普通的师兄弟关系你便不会再为这些事情去堕魔……于是我便自行决定疏远你……”

　　“南霜你够了！”祭烨不相信自己的南霜竟是如此，竟是会这么想。难道自己的关心对他来说就是负担吗？自己只是想让他好好的活着，不要归于虚无，然后永远的陪着自己。

　　“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我必定屠尽苍生！”他固执的死性不改。

　　“你大爷的闹够了没？不会好好听人说话吗！”故离怒气冲冲的挥着寂灭呼啸而过砍向祭烨，祭烨抄起冥王剑与之相击。

　　她着实是被眼前这个人给笑到了。杀了别人再杀了自己算什么？让那些为了救自己而死的人白白牺牲吗？虽然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死去的那个是自己的微澜啊……

　　原本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帮助天界的，可她想报仇。然而当她看到遍地惨状却无一人死亡的时候，在看到祭烨那炽热熟悉的眼神之后，她总算才明白了一切。

　　毕竟，自己原本就是殷虚身体的一部分，她也在昏迷之际多多少少的看到了一些殷虚的记忆，包括他为祭烨所做的一切。

　　虽然自己也曾执着于毁灭三界，但是在苏醒之后却发现正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才导致的微澜的最终丧命……

　　这根本不是在救他，这是在逼着对方更早的死去……

　　“你他妈的冷静一点！”故离怒声骂道。

　　魔界始祖自以为聪明一世，却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那一年我一直都在躲着你……你出来的时候我便在房间内，你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才会避着你出来。结果，还是不小心被你撞到了……我很害怕，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天帝继续说道。

　　“可我却不知你竟然因此去跟师尊大吵一架，甚至……在十年后卷土重来，还带着一身的魔气……”

　　“我开始不明白你为何会成为如此，明明我已经离你足够远了……我没想到我当初的退缩回避会让你失控，会让你成为一代魔神……”

　　“最终，一切都不可挽回。那日你质问我，强迫我……”

　　“师尊也是气不过。你们二人大打出手……我不忍看到你们为我如此，我们本应该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我以为你是为了你自己，我以为你早已对我满是失望，可我却从未想过你会如此……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