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rumor21

9、第 9 章

　　天已大亮，羽裳朦胧的睡眼隐约看到小凡的身影，“小凡？”
　　小凡掉过脸来，一脸的心疼，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羽裳，“头还疼么？我准备了些素粥。”
　　羽裳把热毛巾敷在脸上，感受着那份温暖，等待着它由热变凉的过程，很是享受。脑子渐渐清醒了些，忍不住开口询问，“昨天...”
　　小凡是最懂羽裳心思的，还未待她问完，便接口道，“昨儿你喝多了，是二公子送你回来的。”
　　“哦。”羽裳轻轻应了一声，脑子里回想起昨晚林逸的询问“真的要参加父亲的寿宴么？”“真的要参加吗”羽裳默默念叨出声，避了这些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昨天，当她再次抱起母亲的时候，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一种东西正在从母亲身上流逝，这个东西叫生命。
　　圣人有言道，“父母在，不远游。”然而她，一走就是十几年，除了每年为数不多的几天相聚；她是该为母亲做些什么了。母亲当真是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如同盼君归家的思妇，唯一不同的是，她等待的人，就在身边，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条鸿沟叫遗忘，父亲的遗忘。只有母亲在沟的这边苦苦凝望，而沟的对面，永远是那个模模糊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背影。后来，母亲也累了，选择了另外一种形式来遗忘。
　　洗漱完毕，照例是去隔壁看望母亲。李嫂正在为母亲穿衣，母亲听话的就像一个孩童，任李嫂摆弄。羽裳只是觉得心里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而小凡，小凡的眼圈已经红了；自从十几年前，羽裳母女收留了她，她就把羽裳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羽裳的母亲自然也是她的亲娘。
　　羽裳换下李嫂，亲自帮娘穿衣，洗漱，喂饭，如同照顾一个婴孩一般。小凡忍不住，捂着脸，抽泣着离开了房间。羽裳恨不恨林家？不是很清楚。然而小凡是恨的，刻骨的恨，小时候，她和羽裳，还有娘所受到的奚落与欺凌，一幕幕，恍若昨日一般。她不怕吃苦，可是她不忍心看到羽裳和娘受苦。

　　一眨眼的功夫，又是明天。
　　羽裳起的格外的早，打开前日带回的包袱，柔软的布料，精美绝伦的绣工，针针角角都是细致。这件绣衣便是天下人一掷千金也难求得的苏州“锦绣阁”的真品。而这一件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因为它是锦绣阁的公子韦如枫亲手缝制的。
　　念及此，羽裳眉眼里含着笑。小凡进来了，看见了绣衣，也忍不住惊呼，“好漂亮啊！”说着，小凡给羽裳递来些胭脂水粉，从前，她俩是男人的时候，不用这个的，仔细想想。自从拜师以来，她俩不做女人已十多年矣。好在这几年来，她俩一直混在女人堆里，作为风流浪荡公子，这点伙计还是驾轻就熟的。
　　小凡一边帮羽裳上妆，嘴里还一边不停的絮叨，“我们这次可算捡了个大便宜，几千两银子就把那个韦大少给搞定了。”那喜滋滋的模样，就像一朵完全绽放的花儿。
　　“其实小凡作女人也是漂亮的，虽算不上艳丽，却清纯可人。”羽裳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量这个跟了她十几年的妹妹。做久了姐妹，二人连心思都一样，不怎么瞧自己，倒是对对方格外的上心。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别忘了那个王老鸨，那一顿饭我们可是付足了价钱的。”羽裳故意拿话来堵小凡。
　　既然羽裳和她杠上了，她也是不退让的，“那钱是人家二公子付的，干咱们什么事儿。”小凡手中的伙计差不多结束了，“难不成你心疼了。”
　　小凡的语气颇为戏谑，故意调侃她呢。羽裳可不依了，站起来要去撕她的嘴。小凡动作快，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只是苦了羽裳，奈何裙摆太过复杂，一下子没适应，冲到门前之时，一个站立不稳，朝前跌了出去，眼看要和大地亲密接吻，“形象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了女人，依旧这般自恋。
　　正当羽裳快要绝望之时，她突然有一个软软的实体阻止了她摔倒的躯体。实体？天，那个可是人家堂堂二公子林逸啊，怎么这么倒霉，每次出洋相的时候，都被她逮个正着，还好是亲哥哥，她在心里慢慢安慰自己，嘴里小慎嘟哝着，“二哥。”
　　听到这声“二哥”，林逸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估计还没熟悉这个身份，确切的说，没有适应这多出来的一个妹妹。“她倒是叫顺口了。”想到这里，林逸心里不免有些郁闷，亦或不甘？
　　林逸扶起她，用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女人装扮，虽然她知道她很美，可是当真正面对之时，依旧有种出乎意料的“惊艳”；也难怪，她今天打扮的的确也够夸张的，毕竟是为了宴会的献舞，比平常的女儿家的装饰是浓重繁复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羽裳有些不适应他此时的眼神，不是戏谑，也不是宠溺，而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她也不明白。

　　“公子，夫人催你赶紧回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外面一个小厮冲屋里叫唤。
　　林逸浓眉紧蹙，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无非是去应酬那些想要讨好丞相，希冀从中得到些恩惠的马屁精罢了，虽然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可表面上却不能有什么作为。他的那位公主娘亲可是下足了功夫，恨不能把全府的侍卫小厮全都安排在他身边，生怕一不留神，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突然掉转头，轻轻说道，“你很美。”不久，人便消失在花丛的尽头。
　　羽裳呆呆站了半晌，虽然她很自恋，可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而且还是一位男子，她的脸颊闪过一片红霞。
　　端坐在镜前，细细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