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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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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渐渐泛起红晕,原本湛蓝的晴空也开始变得暗淡。
丞相府内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今天是丞相的生辰。
羽裳临窗而坐,怀抱琵琶,轻拢慢捻,眉头微蹙,似乎陷入沉思。娘本事江南人氏,至于具体是哪里的,她也不清楚。爹是在苏州邂逅了娘。一曲《寒鸦戏水》,便勾走了多情郎的全部心思,那时娘还只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艺妓。从此,二人日日缠绵,夜夜交欢,仍嫌光阴太短。索性,情郎直接将爱人带回北方,娘便成了丞相府众多姬妾中的一员。
好景不长,娘刚刚有了身孕,早有别的娇艳花儿取代了娘的位置,从此再难见到那薄情郎。而这把琵琶就成了娘生命中唯一的寄托,也是羽裳幼年是唯一的玩伴。
重新抱起这把琵琶,它已经布满灰尘,好在音色依旧纯正。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羽裳一边抚琴,一边询问。
“都打点好了。”小凡认真的回答。
丞相寿宴不仅仅是款待那些豪门权贵,他也是丞相府里那些身份低微的少爷小姐们飞上枝头的最佳捷径;竞争自然是激烈了些。
筵席上,觥筹交错,笑语晏晏,调侃的调侃,奉承的奉承,没有人闲着;时不时还要分出精力去留意台上的人儿,能与丞相府达成姻亲,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琴声清脆,声声勾人心弦,如同一个个活泼的舞者在你的心尖跳跃,悠扬时,又如二月春风,暖人心脾。厅内喧闹的气氛渐渐凝滞,一群粉衣女子徐徐而出,水袖轻舞,腰肢微摆,一举一动,都有震慑人心的美感。
琴声愈来愈近,一袭红衣渐渐浮现在人们眼前,轻纱遮面,怀抱琵琶,应着节奏,翩然舞动。薄如蝉翼的衣裙,嫣红一如西边的残阳,没有炽烈,有的只是那一缕如微风般的轻盈;更罕见的是,大朵大朵的玉兰在衣上尽情绽放,热情而不招摇。玉兰?众人皆醒过神来,这是锦绣阁韦大少的杰作。
然而回神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众人再此陷入迷醉,曼妙的身姿,柔软如随风飘曳的扶柳,悠扬的琴声,灵动如溪涧的泉水叮咚。待那抹红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众人依旧沉醉其中。
“妙,果真是妙。”丞相作为主人,居然第一个鼓掌叫好。台下众人这才清醒,赞誉之声,不绝于耳。一切恢复如常,说笑声,丝竹声,包括杯盏的奏鸣声,淹没了整个夜晚。
“那个女子是谁?”丞相低声询问身旁的大总管。
“她是香舍余主子的女儿?”大总管陪着小心,仔细作答;其实,一天前他也不知有羽裳这个人,多亏了她的百两黄金。
“余主子?”丞相林轩明显记不起这个人来,但是当是的那曲琵琶他仿若还有些记忆。
“就是您十七年前从苏州带回来的艺妓余巧然。”大总管自信满满的回答,他可是仔仔细细的作了备案。
林轩似乎有些印象,却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方才那个女子,倒真是世间少有,竟然是他的女儿,惊叹之余,明显有些惋惜。
林夫人这回儿也是吃惊的紧,府里何等来了这等妖精似的的人物,她居然一点信息都没有,心中难免堵的慌,当他看到夫君迷离的眼神,更是心痛的很;不过经打听,居然也是府里的小姐,心里这才微微找到了些平衡,然而却仍然有十二分的不甘;她除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刚刚及笄待嫁的女儿念如,被一个妾的女儿比了下去,她又如何能甘心。
细心的人会发现,今天的寿星不知何时离开了大厅。
书房内。
“老臣不知皇上驾临,未能远迎,望陛下治罪。”丞相忙不迭的请罪,无论外面如何传的风风雨雨,他此刻对皇上还是恭敬的.
总管只是通报有贵客,却并没有说姓甚名谁,也难怪,区区一个总管又哪能见得着皇上,若不是他激灵,瞧见那人身上所饰玉佩,恐怕也只是把他当作普通的贵客罢了。
“舅舅无需多礼,今日外甥只是为舅舅祝寿来的;怕惊动了外面宾客的兴致,所以才来书房与您相见。”皇上对丞相也是十分尊重,无论他心里怎么想,表面上的功夫依旧是做足了。
下面的情景不难想象,一番客套寒暄,扯一些朝廷上的一些无足轻重的事儿。
“今天抚琴的那个红衣女子是谁?”皇帝突然转了话题,丞相也有些错愕,心下思忖,原来那个时候皇帝就来了,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有些让他不安。
“她是老臣的女儿,林羽裳。”这也是他方才从总管那里听来的;红衣女子,不用说,自然是指的她了。
这边羽裳已经在回屋的途中。
小凡一路上都处于兴奋之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小姐,你方才没看见,那些个烂官马屁精眼睛都看值了,瞧他们那副癞蛤蟆样儿!”小凡虽说嘴上不饶人,可语气里却是欢快的,在她心里,小姐永远都是最好的。
羽裳一路上没怎么言语,似乎揣着心事。“小凡。”羽裳急急的唤了一声,两人突然从道路上消失,如同化作空气一般。
“老爷,这边走。”是大总管的声音。
丞相林轩在总管的引领下,朝香舍方向走去。
“呵呵,这他的动作可真快,这大总管办事儿还是挺利索的!”小凡脸上得意的很,为了买通这个管家,她可是没少花心思。
“办得好!”今天就能达到目的,羽裳着实有些意外,可是脸上总算浮出了笑容,今天总算没有白忙活,希望母亲能够开心一些。
她们一直尾随到香舍,林轩进了娘的房间,总管也离开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羽裳心里慢慢计较着,她对母亲还是很有信心的,余小小当年在教坊崭露头角之前,就已经“美”名远播,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坯子,否则林轩也不会对她一见倾心。然而母亲由于出道时间不长,性子单纯,男人起初或许觉得新鲜,日子久了,就会失去兴趣,觉得乏味。羽裳唯一担心的是母亲脆弱的记忆。
羽裳二人在外面静静候着,“轩。”是娘的呼唤,声音飘渺的不似人声,语气中的不可置信,仿若眼前的人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任何征兆。
她终究还是记得父亲的,羽裳心中不知是喜悦还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