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野》小草杞

2、02 禾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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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落幕，演戏结束。

　　禾奕提伞行走在廊道处。
　　警觉的她很快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红毯艳丽，暗光浮华。
　　禾奕转头向后望去，身穿灰黑色西服的迟纪正走在她的后面。

　　光影迷离，迟纪棱角分明的脸映在她的眼底。
　　纵情纷扰，欲盖弥彰。

　　万物在春日里生长着，没有一样能够幸免来自雨的洗礼。

　　今天的禾奕化起了浓妆，显然的，这样的妆容很衬她。

　　她提伞行于红光之中，婀娜多姿，感性纵横。

　　迟纪开始回想着那迷人的夜晚，初次见到禾奕的场景。

　　不施粉黛，无需饰容，却依旧美艳动人，似高山悬崖处野蛮生长的白花一般动人，坚毅，明媚，忧愁，将她静静占据。

　　她是美的，是不可方物的。

　　春日雨落，夜晚低寒。
　　禾奕已经到达云杜林厦的大门处。

　　禾奕撑伞，却听见了一道呼唤：“禾小姐。”

　　夜里冷的紧，不知是被叫唤所惊，还是被寒风所冻，禾奕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迟纪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禾奕转头之际，他闻到了一种云杉冷香，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清新明朗。

　　男人高硕的身影压在她的视线里。
　　禾奕抬眼。
　　两人四目相对。

　　“迟先生？有事找我?”禾奕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在雨里，有些疏离。

　　眼前的迟纪眉眼凌冷，五官硬朗，是少见的清逸派长相。

　　只见迟纪扬起一抹笑意，欲要开口，却被另一道妩媚的声音打断：“迟总！”
　　蒋朵跨着高跟鞋妖娆走来，优良的身材曲线展露在灯光下。
　　刺鼻的果香再次传来。

　　蒋朵有意的将头发散落，在这一点上禾奕认为她比自己聪明，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吸引人的地方。

　　蒋朵已经来到迟纪面前，正娇羞地笑着，献媚的意图很是明确。

　　“你好！”迟纪半侧着身子回应，大半侧还留在禾奕这边。

　　禾奕细细的听着，比起刚叫唤她的那声，这个回应似乎缺少了许多柔意。

　　“禾姐！”蒋朵叫她。

　　禾奕昂头回应：“你们聊！”
　　禾奕将注视二人的目光收回，若然笑着，转身撑伞，再入雨里。

　　无论是何种语气，都与她无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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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驭摄影棚——

　　“这张图的重心没有落在衣服上，模特的作用是用来展示我的产品的，我是卖衣服的，不是培育模特的。”

　　“这套衣裙的整体颜色太跳了，韵，三系列的7号红裙和六系列的18号金色耳饰。”

　　银色的笔记本前，禾奕正半弓着身子与摄影师交流。

　　她不时比划，不时亲自上场指挥模特，又不时众多货架中挑选单品。

　　禾奕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偶尔眉开眼笑，亢奋吞咽，拍案叫绝。

　　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都忙了起来，有搬运衣服的，有提着摄影机看成片的，有给模特化妆的..

　　随着“绪诺”，“齐启”等新兴服装品牌的兴起，思驭在服装市场内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在连续三年的季度销量追逐中，“思驭”都输给了“绪诺”这一强大的对手。

　　禾奕心里清楚的明白——“思驭”，已不再是当年服装界的龙头老大了。
　　挫败与不安推动禾奕变得严谨。

　　在今年的开年发售中，禾奕与众多位顶级设计师合作，聚集了众多企业的资金，大规模的筹划开年销售的布展图，为的就是打响虎年第一炮，逆转战局，压压“绪诺”的士气。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清楚这场开年销售的重要性，为此，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着，不敢稍有懈怠。

　　手持平板的小嘉走入摄影棚内。
　　三两走动的工作人员将小嘉的视线阻挡，但小嘉还是很快的发现了禾奕的身影。

　　禾奕内搭短款黑领杉，身着剪裁得体的女士西服外套，极具质感的黑色阔腿裤和中筒靴将她衬的修长。

　　此刻的她正在货架前挑选着衣服，侧脸淡妆，沉稳十足。

　　小嘉往禾奕那端走去，暗自祈祷等下的消息不会让禾奕震怒。

　　“老板。”小嘉开口。
　　“嗯？”禾奕仍在仔细的挑选着衣服，又拿起衣服在模特身上隔空对应着。

　　“试试这件”禾奕将一件葡萄色的羊毛外套递过去。

　　葡萄色的外套，
　　桃子色的亮片短裙，
　　露趾的金色高跟，
　　单只金色夸耀耳饰，
　　奢华高雅，
　　很好！

　　“老板。”

　　小嘉的再次呼唤禾奕才脱离工作状态。
　　“你说。”

　　“也鸣杂志社刚发来消息，说是要强行和我们解约。”小嘉低声开口。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禾奕的表情已经臭的厉害。

　　“什么？离新品发售还有五天的时间了，怎么会突然要解约？”

　　“思驭”与“也鸣”已是长久的合作关系，这次临时强硬的需要解约，背后肯定涉及到了更大的利益。
　　并且这份利益已经大到可以让“也鸣”不惜承担巨额的违约金，不惜舍弃“思驭”与“也鸣”长久的合作情谊作为代价。

　　“这群王八蛋！”禾奕低声咒骂，将手机从裤袋里抽出。

　　“你先去联系“里森”和“行品”，询问他们本季度跟我们的合作意向，再调查一下目前实力可以与“也鸣”相抗衡的杂志社，并剖析他们的市场风格和主流方向，等下汇报给我。”

　　“是。”

　　禾奕安排完毕，已经拨起“也鸣”杂志社主编的号码。
　　...

　　“那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法庭见吧陈编。”

　　长达1个多小时的通话，对方语气强硬，讨论无果。

　　想当年合作的时候，“也鸣”还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杂志社，要不是有“思驭”的资金支持，它是绝无可能跻身杂志界一线的位置。

　　时来运转，人心难测，这世道，唯独立得起的，只有金钱。

　　见禾奕面露愤懑，小嘉便知事态不佳。

　　“老板，里森”和“行品”这两个杂志社都拒绝了我们的合作邀请。”小嘉遗憾的说着。
　　禾奕皱眉，绝对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在调查了众多新晋杂志社后，“KOOZ”的主流风格与“思驭”最为匹配。”KOOZ”的主流风格是时尚与电影，内容排版上偏向唯美简约。作为新晋大的实力派杂志社，仅开办两年，便已获得了“新晋艺术金奖”，该杂志社也带动过许多下映电影的爆红。除此杂志社之外，还有“彭起社”“西瑞”“六马”与我们的风格相对匹配，但他们的号召力与名气都太过于小，对于我们的开年销售起到的宣传作用可能并不大。”小嘉仔细陈述。

　　“KOOZ？这个杂志社名气不小。”禾奕略有沉思。

　　““KOOZ”的主编是谁？”禾奕开口。

　　“是一位名为迟纪的法国华裔，他毕业于法国里昂第二大学，主修文学，由作家转为主编。”

　　迟纪？

　　尽管禾奕告诉自己世界上存在众多的同名者，但脑海仍是止不住的回想起那晚斜靠在栏杆上的迟纪，宴席上的迟纪。

　　他的身上的确兼具着极佳的文学气质和个人修养。

　　如果这两位是同一个人，那么蒋朵献媚的一系列动作，都能得到最合理的解释。

　　“有他的照片吗？”禾奕轻皱眉头，开口询问。
　　“没有。”小嘉摇头。

　　似乎又觉得是否是同一个迟纪这个问题其实无关紧要。
　　因为无论是哪个迟纪都不会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想着，禾奕再次开口：“马上安排宣传部在会议室集合。”

　　边说着，禾奕已经迈开步子，从小嘉的怀里取走平板，滑动着看上面的数据。

　　“好的老板！”
　　“对了！把迟纪的手机号发我。”禾奕转头说道。

　　“明白！”

　　刚开完紧急筹划会议的禾奕，又再次的投入进摄影棚的工作中。

　　【1:54】
　　禾奕将手机放下。
　　又让小嘉将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聚集过来。

　　“大家今晚辛苦了，虽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我们也不要灰心。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就勇敢迎接，接下来还望大家可以互相配合，我们携手攻克这个开年大关。时间也不早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大家先下班吧！加班的薪酬会和元旦红包一起补给大家！都散了吧！”

　　“谢谢禾总！！”
　　“谢谢老板！！！”
　　……
　　听到禾奕感言肺腑的一番话，众人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人们三三两两的散了之后，不少的老员工还在留现场协助着禾奕，这让禾奕感激不已。

　　尽管近年来“思驭”的名气节节败退，但她的员工们始终都默默在支持她的。对她而言，“思驭”已不仅仅是个服装企业了，更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春季的温度降的突然，冷风袭进车内，冻得禾奕直打哆嗦。
　　月亮孤零零的挂在蓝雾里，显得凄清。

　　禾奕把车开到公寓楼下时，已经凌晨三点。

　　想起几个小时前接到“封云”集团发过来的撤资邮件，禾奕便气的眉心直跳。
　　离发售会还有4天，又是违约又是撤资的，事发不断，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但是关于这次发售会的各种噱头已经扔出去了。
　　为了筹备这次的发售会，她近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拉拢投资方和顶尖的设计团队。

　　如果这次销售的成绩仍然不佳，这对她本人和“思驭”的名声都有很大影响。
　　这是一盘满带刺的局，禾奕知道，她不能再输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楼梯，在黑暗里开门，终于回到了家。

　　夜里静的厉害，阳台窗户没有关上，鹅黄色的窗帘被吹得沙沙作响。

　　阳台外，高迈的大厦灯火通明。
　　她在这座城市里孤军奋战，却愈战愈败。
　　她深知这是她的命，这是她的路，她必须咬牙走下去。

　　禾奕恍神的走入浴室，脚底却划了个漂亮的踉跄。
　　“啊！”的一声后，她狼狈地跌倒在地，头发凌乱，手紧护在腿上。

　　白灯炙热，浴室却一片凉寒。
　　沉闷声响起，她静静的躺在白瓷砖上，显得惊恐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