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雪末 ...
-
不知过了多久,雪末陡然惊醒,发觉自己居然躺在某处树林之中的空地之上,四周一片漆黑,月亮依旧挂在当空,四周的树木浸在月影之中,仿佛一群张牙舞爪伺机而扑的恶鬼。我这是在哪里?恐惧填满了心胸,他看着四周一团团可怖的黑影,以手着地不停的向后挪动。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手心,低头望去,却是一块月白色闪闪发亮的石头。只是一瞬间母亲消逝之时化出的雪花,又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苍白、冰冷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落进他的生命里。
“母亲、母亲…”雪末拼尽气力大叫出声,然而空气再也没有母亲温柔的回应,只是林中栖息的鸟兽被惊醒,“轰”的一声,四散逃开,树林瞬间又恢复死静。
雪末拿起月心,月白色的光线和天上的月光交相辉映。就因为这块石头,温柔美丽的母亲化为一片片雪花消逝。老天啊,你好残忍。
月桑,你不是我的父亲,每个父亲都会和自己的妻儿在一起,平时我和母亲需要你的时候,月桑,你在那里?
月桑,你不是我的父亲,每个父亲都会保护妻儿的安全,我们出事的时候,月桑,你在哪里?
月桑,你不是我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的母亲,你的妻子灰飞湮灭的时候,月桑,你在哪里?
月桑…月桑,一直以来你如此的忽略我们,到头来母亲还因为你的“月心”而丢了性命,月桑我恨你。
雪末举起月心,死命的砸向对面的一棵树身,在月心接触到树身的时候,一道强烈的光线迸射而出,强光所过之处,周围的树木就像是慢动作一样纷纷折断、倒地。一瞬间之间,方圆一里之内的地上便是一片狼藉,一段段树木的残肢断臂无序的散落在地上。光线消逝,周围复又黑暗,只余一片片黝黑的树叶伴随着我顺颊而下的泪滴在空中寂寞而凄凉的旋转。
他不想哭,他不要哭,母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泪滴却不听话的的一个劲儿的在眼角无声滑落。
“果然是你,没想到你的功力居然长进不少。”一句话惊醒了雪末,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苍离居然出现在这里。
“你要干什么”雪末心里暗叫不好,想他和这苍离本来就是宿敌,他不明白,这妖域四大家族之一的玄狐族的少主苍离为什么爱和他过不去,总是来烦他。自从上次被他嗥月宫的侍卫长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更是对我怀恨在心。平时碍于我世子的身份,他奈何不了我。可如今是在这空无人迹,鸟不生蛋的地方…
“你说我能干什么,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应该清楚,虽然我们年龄不相上下,但你除了脸长的漂亮点,功力比我差了十万八千里。堂堂妖域世子,不思进取,功力比妖域最普通的妖众都还不如。你拿什么跟我斗?”
不思进取,谁说我不思进取了,暗地里我不知下过多少的苦功,可是功力总是进展缓慢,每每看到妖域同龄人功力的一日千里,我郁闷至极,却有苦难言。就在我对自己的资质伤心绝望之时,而月桑对这一切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一句“不思进取”便给我定了位,从此便不再管我。
“斗不过你,并不代表我要坐以待毙。”说话间雪末便袭了上去,苍离没料到他居然敢先动手,被他一爪拉下大片的衣襟。如此偷袭都没伤到他的身体,而雪末已经发挥了最大的功力,雪末心中一沉,闪身便撤,打不过,躲的过,他动用了月桑交给我的唯一一套武功“月影沙”,这是一门逃命的隐身术。这套武功攻击力根本就不上档次,逃命的本事却可是打遍三界无敌。只是,他只是炼到三层而已,硬拼还是不行的。
雪末向前方飞去,途中隐去身影,然后悄悄的回到原地。看着苍离急速向前飞去,他在原地现出身形,嘴巴一角向上挑起,死苍离,笨死。武功我斗不过你,脑瓜就斗不过你了。
然而一股湿热的液体自嘴角流出,雪末伸手檫了一把嘴角,猩红刺目,鲜艳无比。匆忙之中,他没察觉到苍离的一掌居然有这么重的力道,胸口挨掌之处巨疼难忍,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开始流失,周围一切开始陷入彻底的黑暗。
一股诱人的烤肉香气扑鼻而来,再一次的睁开眼睛,雪末发现这次他是在一堆篝火的旁边,扑鼻的香气渗入他的肠胃,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才想起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东西了。篝火旁边只有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正专注的翻烤着火上的食物,忽明忽暗的火苗一闪一闪的不停跳动,火光掩映到女孩脸上亦是忽暗忽明。一眼看去,我就明白她并不是我的同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人类。
感觉胸口被什么束缚的很紧,低头一看,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现了真身。而且是袖珍板的,看来这次的确是受了重创。一条绿色的布条勒在他的胸前的伤口上,布条的边上有血迹和一种黑黑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粉状物。
“狗狗,你醒了。”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说话之时,女孩已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欲抱我。
雪末潜意识的向后退去,警惕的看着小女孩,狗狗,她是叫我吗?这死小孩,她难道没看出来我是头狼,而且还是天狼,是天狼族最为尊贵的雪狼。她什么眼神?!他张口欲反驳她,可是又怕一开口会吓死她,这样就没人照顾自己了,好啦,好男不跟女斗,我忍。
雪末冲她吼了两嗓子标准的狼腔,以向她证明我高贵的天狼身份。
“狗狗,你饿了是吧,这里有刚烤好的兔肉,不知道对不对你的胃口,你凑合这吃点吧,这样对你的伤会有好处的。”
“……”
雪末内心大叫,我是狼不是狗。然而一只被拷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兔腿被送到他的面前。雪末顿了顿,用特别哀怨的眼神狠狠的盯了小女孩一眼,张嘴便开始狼吞虎咽。不消片刻三支兔腿已经下肚,可这才哪到哪啊,他又看向剩下的兔肉。小女孩撕下剩下的最后一只兔腿,把剩下的兔身子递给雪末。
饥饿已经缓解了不少,雪末一边吃,开始一边不停的打量小女孩,小女孩一边秀气的吃着兔腿,一边温和的看着他。
“狗狗,你真漂亮,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狗。”
兔肉卡在了嘴里,想发作,想了想又听天由命的叹了口气,雪末继续吃他的兔肉去了。
“有好吃的也不叫着我,你也太小气了吧。”一阵阴风卷过,苍离这厮到底又追上来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雪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女孩一把抱起,不停的向后退去。
“把他给我,不然我就吃掉你。”苍离一步步紧逼过来,雪末使力挣脱了小女孩的怀抱,他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母仇未报,我不能死。心下一横,他拼尽力气把小女孩撞向苍离,然后逃去。然而跑了没两步,雪末就被苍离凄惨的嘶叫声吸引,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在了那里,苍离尖锐的五指已经没入小女孩的肩头,鲜血淋漓。苍离嘴巴大张着,一看就知道是要吸食小女孩的魂魄,可是已经被他吸入嘴中的魂魄,此刻却正在向小女孩的身上返回,这太不可思议了。更奇怪的是小女孩的胸前发出一道青色的光芒,这道光芒好像很是强悍的样子,被青光笼罩的苍离浑身颤抖,表情痛不欲生。突然青光大盛,苍离被弹出十丈开去,“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双眼惊恐的看着小女孩,飞逃而去。雪末却看见苍离头顶修行的光轮好像一下锐减五百年亦。
雪末目瞪口呆的还未回过神来,耳朵上突然一阵刺疼,身体突然悬空而起,等他看清了状况,大呼不妙,不知何时小女孩居然用她刚刚烤过兔肉的铁叉子叉着他的耳朵,把他放到了火堆的上空,她,居然要烤狼肉。
“白眼狼,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谢,反而恩将仇报。我就把你烤肉吃得了,今后几天倒不用为口粮发愁了。”小女孩义愤填膺,还不时的翻动一下叉子。
雪末咬紧牙关,忍受着火堆的炙烤和耳朵上的疼痛。他抬眼看着她无话可说,眼里有泪水溢出。然而,小女孩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居然谈了口气,把他放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按着受伤的肩膀轻轻的抽泣,压抑隐忍的呜咽声伴随着不断轻耸的肩膀,一声声传递开来。
心中一阵针扎的疼痛,雪末走近她身边,伸出舌头轻轻的为她舔去伤口的血迹。小女孩抬头看了看我,泪光在她眼中不停的打转,却终是没有滴落下来。
从此以后雪末便开始了一段和她相依为命的日子。她告诉雪末她叫:音儿。接触下来,渐渐的我发现她的性格和她的外貌是如此的不相称。外表如此柔弱的她,骨子里却坚强而倔强。雪末从没有见过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独自在这山里生活了多久,其实拿妖族的生命周期和她人类的生命周期对比起来,从外表看,她不过和他是差不多的年龄。如果不是突遭变故,可能雪末还是在母亲的羽翼之下,而她早已如美丽的蔷薇花一样独自绽放在这片山林里。每天她都会背着自制的弓箭,带上雪末出去打猎,有时候为了一个猎物,他们精疲力竭的翻过几个山头却一无所获,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雪末此时终于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每当他退缩气馁之时,她阳光明媚的笑脸总是让雪末这堂堂男子汉面红耳热不已。
雪末在她的照顾下,身上的伤已经见好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大雪封山了。他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打到猎物了,以前储备的食物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一早音儿便准备好了,带上雪末,出去寻找猎物。翻过几个白雪过膝的山头,他们终于在雪地上发现了一排动物的足迹。紧跟上去,居然是一只离群的驯鹿。只一箭便射中驯鹿,对音儿的箭术他向来都佩服的彻底。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为猎物欢呼时,危险便已逼近。驯鹿吸引来了他们,也成功的吸引来了凶残的雪猫。雪猫跳到驯鹿的尸体旁边,一只脚踩着驯鹿挑衅的看着他们,明摆着要夺食,毕竟冰天雪地的天气,食物实在是紧俏的可以。真倒霉,难道又要挨饿不成。他暗地思考怎样出手才不至于吓着音儿。那边雪猫却已经向音儿扑了过来,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嗷”一道凄厉的叫声,雪猫摔倒在地上,一只箭插在雪猫的左眼之上,音儿却灵巧的闪到一边。雪猫恼怒成羞,爬起欲扑。我立即把一只冰棱从音儿看不见的角度射入雪猫体内,一场危机终于化解了。
音儿的脸却在刚才被雪猫抓了几道口子,幸亏伤口不是很深。她伸手摸了一把脸,便开始张罗把猎物运回家。突然她停顿了下来,把雪末紧紧的抱在怀里,来到山崖边。在追踪猎物的时候,他们居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高耸的山峰之上。放眼望去,方圆万里一片雪白,银装素裹,玉雕冰砌。高空苍鹰盘旋直上,山间寒风夹卷着雪末轻轻起舞,扬起阵阵雪雾,天地苍茫浑然一色。
音儿紧紧盯着远处山腰之上一处被雪雾笼罩的几乎看不见的村庄,任寒风吹打她额前的乱发,轻轻开口道:“你我不过是天地间卑微的一粒,就像这雪末,你以后就叫雪末吧。”雪末抬头向音儿脸上看去,然而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入他的眼睛,他目瞪口呆,第一次看到音儿脸上有泪水滑过。心中一片冰冷,他惊慌失措,慌乱的伸出舌头去舔她脸上的泪滴,却感觉怎么也舔不完。
很快雪末的伤就痊愈了,只是他的耳朵上却留下一个缺口,这太有损我玉树临风的形象了,以至于每次一看到烤肉的叉子都让他气结。然而音儿反倒很是满意,每次如果我犯到她的手里,她总是故意拧我这只残缺的耳朵,让雪末当场几欲吐血。
痊愈后,雪末的身形长大了许多,以至于让音儿惊呼的大叫出声“哇”。在音儿极为夸张的几声“哇”之后,雪末成功的恢复了应有的原身高度。抬头雪末都可以碰到她的下巴了。雪末得意的绕着音儿转了几圈,来显摆自己的高度,看她还敢总拧自己耳朵不。 “嗯,嗯,有潜力。”音儿两眼放光,一副居心叵测的样子,雪末越看越不对,她应该很害怕才对啊,这眼神…
背上突然一沉,“雪末,快跑,给我抓住前面的那只野山羊。”她居然把雪末当马骑。从此以后,雪末便成了她的座骑兼御用猎狗。而音儿也终于看出了雪末的真身,于是那一声声“狗狗”的呼唤很自然的变为“小狼”。
一个月圆之夜,在音儿满意的看着满屋的兽皮安心的睡去之后,雪末独自跑到山中的峰顶上对月长嗥了半夜。他郁闷啊,他憋屈啊,想他堂堂妖域天狼世子,居然成了一个黄毛小丫头手中的一只猎犬,他悲哀啊,真是落难的那啥不如啥啊。
第二天一早雪末在睡梦就被音儿一把拉着耳朵叫起,睁眼她已经穿戴整齐。“雪末,跟我出去抓了那匹该死的狼回来,昨天夜晚不知哪来的野狼叫了半宿,吵我一夜没睡好。抓住它,我要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经;砸了它的骨头;喝了它的血…..
雪末胆战心惊的瞅着音儿,暗暗叫苦。天下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真是至理名言啊,音儿你果然很有做女人的潜质。
不知不觉间,音儿已经融入雪末的生命,直到那天雪末才明白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天在悬崖下,找到音儿的时候,任雪末再怎么呼唤,音儿再也没有回答过一声。雪末想尽各种办法施救音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雪末把失血的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怎么也不相信可以消去苍离五百年道行的音儿,就这么死了。雪末为此大闹地府好几次,搅得孟婆一看见他就颠着颤巍巍的小脚直跑,直到雪末除了“魂飞魄散”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结果。
音儿,你不知道,有种疼痛,它深入骨髓,如今短短两年,我已品尝两次。
音儿,你不知道,有种割舍,它连经带骨,拉开便是鲜血淋漓。
音儿,你不知道,有种美好,它温暖人心,熄灭便沦落的彻底。
…..
雪末在音儿的墓前守了十个日夜以后,便跟随月桑派来接他的人回到嗥月宫,却与月桑彻底的反目,弃月姓,名讳雪末。从此,天狼世子雪末的武功和流连花丛的艳名一起开始在三界内声名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