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虐渣渣》A火羽白A

7、武猎祭

　　南宫家摆宴，灯火通明，舞乐响起，几个小侍女一边规矩的走着，一边小声交谈。
　　据说这琴声已经响了有七年，每每响起，皆是扰的人不得安息，时间久了，也当是习惯了，可这琴声如魔音一般，令人越发的头疼。
　　此次清九彻底的解决夜半琴声，可称得上是南宫家这几年来最大的喜事，也是除了过年时节外办的最盛的一场宴。除了招待清九，也是庆贺平静之日终于重返。
　　作为重要宾客，清九坐在了主客位上，南宫炤是他的徒弟，在边上伺候着，端茶倒水。
　　今日宴会盛大，人都齐了，以往没见过的二小姐南宫莲，和小少爷南宫晴也来了。估摸着提前打了招呼，这两人见了清九也是恭敬地很。
　　只见一女子上前来，看起来和清九一般大，面容姣好，一身利落的装束也不知是刚修炼回来，还是平日里便是这般，她朝着清九拘礼道，“小女南宫莲，排行在二，这位是我的五弟南宫晴，这几日忙于修炼，便没来得及拜访公子，请多担待。”
　　南宫家主貌似是对这两个孩子的能力非常满意，确实，在锦临镇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灵元以上的修为也算是不错了。可这尚且不论清九是何等修为，光是这一路走来，便也是见识过不少。
　　南宫廷要收敛些，有身为长子的责任，却也是有身为灵者的傲气，南宫可可是南宫家最小的女孩子，应当是宠出来的，骨子里带着娇蛮气儿。南宫莲有大家女子的风范，礼仪周到。倒是这南宫晴，年纪不大，胆量可不小，不动声色的打量他，是以为清九没半点感觉吗？
　　清九起身，刚想说话，又一把拉起南宫炤，“在下清九，本是没什么名号，如今是他的师傅，既然在南宫家，便当个名号吧。”
　　南宫家主慢慢悠悠的从主位上走下来，今日宴席也让清九长了见识，原来一座小镇的财主也可以妻妾成群。他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道，“我这俩孩子这几天忙于修炼，是在准备下个月的武猎祭。”
　　“武猎祭？”
　　南宫炤凑到清九耳边悄声道，“是黎国一年一度的狩猎日，由皇室举办，每个排的上名号的家族都会派几名族里资质好的去参加。”
　　清九眉间微滞，不动声色道，“倒是个有趣的日子。”
　　“是啊，届时清九小公子也可以去看看，便在隔壁麟州的灵越山。”
　　“灵越山？”清九勾起唇角，一双眼睛笑眯眯的，意味不明。这么多天朝夕相处下来，南宫炤已然是了解了清九的一些习性，他若是勾起唇角笑了，那不过是他的面具，若是他连眼睛都有了笑意，那是他在盘算着什么。果然，他缓缓道，“确实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宴会结束已是后半夜，清九端着茶杯映在圆月下，他突然想起一首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清九瞥向屋内熟睡中的南宫炤，“不需要影子，刚好三人。”
　　不是酒，不过是放了片茶叶的水，清九一口饮尽，饮出了壮士喝酒的气势。
　　清九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可叹闲愁万种，可慨此路不再一人……”清九忽的笑出了声，怎的突然学起君若来了。
　　杯中茶尚未进肚，便被一股子灵气带走，清九指尖结印，在空中划下道来，一面带着水波纹的镜子逐渐成型。
　　清九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难得的没有那假模假样的笑容，眸子里的笑意透入了眼底，“正想着你呢？”
　　水波镜中倒影出一个影子，逐渐有了人形，说是人，也不完全对，因为那人的脑袋上有一对耳朵，雪白的，看着就很想摸一摸。只不过那扯着麻烦不找我，我也要找麻烦的笑容，总是能让人望而却步，他轻笑一声，才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小清九……是不是想我了？”
　　清九默默看向屋内南宫炤，之前不相信能说话的狐狸，现在真出现了，还是只成人形的狐狸，居然在睡觉。
　　“老乌龟不在吗？”君若身为狐狸，有自然形成的邪魅，一双媚眼仿佛随时都能摄人心魂，仅仅是简单的眼神扫过，也能勾起些什么。
　　清九品下一口茶，泰然自若的样子完全不受影响，“我让他去接应小白，现在应该是在……灵越山吧。”
　　“哦对……你还有只小白鸽。”少见清九只有一人，不说清木步步护着清九，那只小白鸽可最爱跟着清九，他们都不在，也只能是清九吩咐出去了。“我们的小清九，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了。”
　　清九浅笑一声，随即正色道，“你之前让我来灵越山查山脉枯竭，我本是奇怪一方河山怎会轻易使灵山枯竭，如今看来，只能责怪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得灵山也罢，还要毁坏一方生灵，整什么一年一度的武猎祭，好好的灵山都要成荒山了。”
　　君若问道，“可有解决的法子？”
　　清九叹道，“暂时是没的，荒山易再生，人性却难改。”清九突然站起身，手中杯子不曾离手，缓缓移动步伐，这水波镜也随着他转了方向。
　　君若见他背过身去，心道，哟，稀奇，这天黑着，清九坐着，倒还没发现，他倒是舍得换下他的破布衣了？不错，不愧是他们无名山养出来的孩子，根骨绝佳，样貌不凡，稍微打扮一番，便是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识见。
　　水波镜转了方向，君若也是透过窗注意到了屋内躺着一个人，先不管那人是谁，这种事可真是少见，“有美一人兮……在清九屋内，可是金屋藏娇？”
　　“少来。”清九无奈笑笑，“新收的徒弟，还睡着，就这样给你看看吧。”
　　君若盯着南宫炤看了一会儿，才道，“嗯——长得马马虎虎。”
　　“谁问你长得怎样了？”清九又坐回原来的位子，水波镜跟着转回来，再让他看两眼，可是又要说些不中听的话了。“就是想给你看看。”
　　“收便收呗，我还能反对不成？”君若是了解清九的，他若是想留下些什么，必然不会一时兴起，而是百般珍惜。这孩子能跟着他，前世该是做了天大的好事都是不为够的，还需来世再补上。
　　清九道，“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琴书？”
　　“有啊，我这儿藏书可比忆笙国都的藏书阁还多，要什么书没有？不过……”君若语意一转，打趣道，“你向来不喜琴棋书画，突然心血来潮？还是为了你那新收的徒弟？”
　　“……”
　　君若见清九没了话，也没打算收嘴，继续道，“还说不是金屋藏娇，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也别害羞，有心上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清九说不过他，但也不能再听他胡扯瞎掰下去，“好好的收个徒，怎么从你嘴里竟说出了个大逆不道来。”
　　“好好好，我错了，别气别气。”可不能真惹急了清九，到时候清木找上门来，挨揍的又是他。君若透着水波镜甩出来一本书，“这书可是我的典藏，我们小清九来要，自然是要给最好的。”
　　清九接过书，书面上写着几个字，应当是书名了，随意翻开几页，上面写了些东西，应当是琴谱了，清九顺势将这本书收回月下客中，边道，“雾真呢？”
　　“你这刚拿着东西，就关心旁人去了，终究是一颗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又不见清九搭话，也没得意思，便回了他的话，“采药去了呗，他能做什么？”
　　大晚上的采药，也确实是雾真能做的出来的事了。
　　君若道，“你都出去好些年了，什么时候回来？”
　　想起这事儿，清九还有些心烦，“本来计划着就这两日，如今有了差事，待我办完事便回去。”
　　“什么事儿，比我的事儿还麻烦？”
　　清九道，“和那事儿比起来，你这事儿……不过芝麻大吧。”
　　“怎么，不能细说？”
　　“是不好细说，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晚些让清木跟你说吧。”清九伸出手，也不等君若多说几句，一边撤回水波镜中的灵气，一边道，“灵越山的事我必给你解决了，你且安心在无名山等消息吧。”
　　“唉？就这样？月下独酌多没意思，我们可以隔着水波镜对饮啊，不饮酒饮茶也没事……”不等他说完，水波镜已然消失在空中。

　　今夜南宫炤睡得极熟，往日里无论如何，天蒙蒙亮也该醒了，今日似乎还在梦境中迟迟不肯醒来。清九也不喊他，就坐在石桌旁喝茶。
　　这一杯刚满上，还没下肚呢，就闻着几声脚步，一大早就有人来访，看样子今日是走不了了。也好，反正也没什么落脚地。
　　来人是南宫家大少爷南宫廷，清九开了门，却是拦在门口没让人进去。
　　南宫廷拘礼道，“昨日听闻公子有意武猎祭，可以在寒舍多留些日子，届时一同出发，旅途也好给公子安排吃宿。”
　　“贵府一番好意怎可辜负，那便多叨扰几日了。”清九挂着浅浅的笑容，完全没打算让他进屋，南宫廷来时有受南宫家主嘱咐，不可怠慢清九，即使心有不爽，也只能拘礼离开。
　　清九目送他走入转角，一回头便是南宫炤站于门前，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一身亵衣赤脚，还以为屋内着火了呢，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出来。
　　“怎么了？”
　　“我听着南宫廷的声音，还以为……”
　　清九知道，南宫炤自从没了灵气，便再没几日安宁，几夜安睡，怎可能几天不来，说不怕就不怕了呢？
　　“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在这里多留几日，待到武猎祭，在一同出发。”清九重又回到石凳上，南宫炤跑去穿了鞋，换上干净的衣服，在清九边上落座。
　　南宫炤问道，“我们也去吗？”
　　清九微微颔首道，“去啊，为什么不去，不是挺好玩的吗？”
　　南宫炤显然是开心的，可又想到自己不过才重得灵气，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可惜我没有参加的资格。”
　　“想参加？”
　　“想……”南宫炤一顿，又摇摇头，“也不想。”
　　清九不解，便问，“为什么？”
　　南宫炤答道，“我只是想参加最后一天的比武，听说能参加武猎祭的，皆是这一代的少年俊才，我想去见识一番。可这前几日的狩猎过于残忍，我不想……”
　　清九伸手抚上他还未梳理的头发，浅笑道，“好孩子。”
　　南宫炤忽的兴奋起来，“先生，我什么时候开始修炼？”
　　“现在就可以。”只见清九从衣袖里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这本仅有一树一石桌的园子瞬间便摆上了一套锻炼的装备，也都是见过的，不算稀奇，梅花桩子、沙袋都有。
　　“这是做什么？”
　　清九一双眸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个尽，长年不出门导致的病态白肤色，吃不饱睡不暖而没有长好的身体，明明是大户人家，身材上却是皮包骨头般瘦弱。“强大的灵气所需要的是坚硬筋骨的支撑，你这是多久没锻炼了，没了灵气并不妨碍你锻炼吧。”
　　南宫炤一愣，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还带着委屈，“可我没了灵气后，他们也不再让我去练习场了。”
　　清九长叹一口气，这时正好有小厮来送早饭，清九摆摆手，“罢了，净手先吃饭吧。”
　　“好。”
　　清九一如既往的倒了杯茶，偶尔喝一口，清木总说他这种行为只能用装模作样来解释，可这种行为也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南宫炤道，“我以前还以为你真的吃过了，原来是骗我的。我知道的，修炼到了灵窍，便可以不吃不睡，所以晚上我也没见你睡过觉。你现在到底什么修为？”
　　“很重要吗？”
　　“倒也不能说重要，就是有点好奇。”毕竟是自己的师傅了，总想着多了解一分总是好的。
　　清九不答反问，“你猜猜？”
　　南宫炤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我猜你现在在渡灵劫，我听闻若是有人花白年到灵神，渡灵劫就需要五十年，不过我没见过有谁百年就能到灵神，举个例子。”
　　清九道，“你都没到外面走过，怎么知道没有，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盲目自信不可得，井底之蛙也同样，吃完赶紧去练，月亮什么时候起，你什么时候结束。”清九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衣摆往外面走去。
　　“先生？你要去哪？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什么修为。”南宫炤不知道清九要去做什么，饭也不吃了，赶紧起身想跟出去，可一想到清九让他在这里修炼到天黑，他又止住了脚。
　　清九头也不回道，“该知道的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我去接我家乌龟，门锁上了，你别想偷懒。”
　　“我才不会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