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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番外一 打工记 ...

  •   陈慕最近在找工作。
      找的太不理想,投出去二十来份简历只接到两个通知他去面试的电话。
      第一个入职的当天就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离职了,不提也罢。第二个自夸的天花乱坠,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皮包公司,隐匿在某个小区的单元楼中,七十来平两室一厅的办公环境里挤了十五个人。面试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兼营销部主任兼HR工资是一嘴都没提,饼倒是给他画了一箩筐又一箩筐。
      陈慕被吓的落荒而逃。
      他咬着指甲、趴在电脑前绞尽脑汁美化简历的时候,郭书霖在旁边问了他一个蠢问题,“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找工作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
      再不是为了生活、为了赚钱,谁不想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平躺。
      于是,陈慕“友好”的回了他一句:“因为我闲的难受。”
      郭书霖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接到宸路公司面试电话的时候,陈慕迷迷糊糊还没睡醒,应了一声撂完电话一气儿睡到下午醒来,看着手机上那条通话记录懵了一会儿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公司老板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个疯子。
      宸路公司,一家网络科技公司。一家前期靠技术、后期靠资金,近几年来在X市声名鹊起、大杀特杀、几乎垄断了整个行业的牛掰公司。
      这样的一个公司,打电话通知他去面试。离谱程度跟世界五百强企业放弃了央大、华大莘莘学子,专门跑来某技校招人不相上下。
      扪心自问,陈慕觉得自己连去扫厕所都不够格。
      所以,他果断当对方是拨错了电话。
      直到当天下午,对方HR又打来一通电话,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来面试,并催促他明天上午九点务必准时出现。
      这……什么情况?
      天上掉馅饼了,还非要砸中他不可?
      忐忑和欣喜交错,让陈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有那么点熟悉,他撂了电话去征求陈默的意见。
      彼时,陈默正半倚在床上削苹果,锋利的匕首握在手中也没能让他从平板的屏幕上分出一点神来。他看的是一档国外的综艺节目《机器人总动员》,一个主持人带领四个科技团队,每个团队需要根据本期路人嘉宾反馈的问题制作或改良机器人来解决相应问题。评委会根据机器人的最优化、团队耗时、嘉宾打分等多方面因素选出本期最佳团队。
      陈慕跟着陈默看过一集,第八分钟他就困的睡着了。满屏飘的不是英文字幕就是英文弹幕,对陈默来说趣味性十足,对陈慕来说,呵呵,那就是本生动活泼的天书。
      “你说宸路公司那老板是疯了还是有所图谋?我是不是该去瞅瞅?毕竟我这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钱的,他应该也图谋不了什么。总不见得是图谋我这个人吧?你说是不是?”
      陈默的注意力终于从平板上移开,他看着陈慕笑盈盈的咬了口苹果,点头道:“嗯,去吧,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
      话是这么个话,理是这么个理,但陈默那个眼神、那个笑意,总让他觉得好像哪里有一丝不对啊。
      当然,指着他这个黄鱼脑子把那丝不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陈慕也没在这上面费什么功夫,他把功夫全用在了准备第二天的面试上。
      见到宸路公司HR的那一瞬间,陈慕就明白了这块馅饼非要追着他砸的原因了。
      别人面试是来展示自身才华的,而陈慕则是来陪着HR哭以及叙旧的。
      HR在他面前抱着包纸巾,从他们当年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哭到他这么多年来一个电话都没有的绝情。哭的抽抽搭搭,哭的撼天动地,哭的惊世骇俗,哭的陈慕都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
      等对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陈慕这才试探性的切入正题,“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梁宇擤了擤鼻涕,鼻音浓重的问:“开始什么?”
      陈慕懵了,右眼皮突突直跳,“……开始面试啊。”
      毫无疑问,陈慕被录取了。
      在百十来号求职者中脱颖而出,靠的是梁宇给他敞开的那扇人情后门。
      入职的第一天,陈慕还是很忐忑的。毕竟在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公司里,靠关系混进来的人一旦暴露自己无能无才的事实,往往是会遭到大家鄙视的。
      但……他无能无才且靠关系混进来的这一事实,貌似在入职的第一天,半个公司的人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财务部负责人廉成,人力资源部负责人梁宇,市场营销部负责人唐方,行政部负责人丁酉……
      要不是墙上方那个明晃晃、红艳艳的会标上清楚的打着“周一晨会”四个字,陈慕还险些以为这是场同学聚会。
      这半个公司的熟人什么情况?都是梁宇广开后门招进来的?
      陈慕方了。
      旧友重逢,陈慕成了众矢之的,大白天的被众人拖去灌的连路都走不直溜。再不是梁宇在旁边帮衬着挡了几轮,只怕他下午爬都不爬不回公司。
      陈慕的觉很浅,多年来在外公跟前养成的习惯,哪怕再困、再累、睡的再熟,只要听到一点点动静他就会立刻清醒,即便喝了酒也不例外。
      本来唐方是打算放下解酒药就离开的,见陈慕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一骨碌从椅子上坐起,被口水呛的咳声不断,好笑之余他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看陈慕渐渐缓过来,他才安下心来闹对方:“激动什么,把我当成姓陆那小子了?”
      陈慕原本笑盈盈的眼眸里,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难过。
      唐方思忖了片刻,反应过来,安慰他:“对那小子而言,姓什么叫什么纯粹就是个代号,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又何必替他伤这份心。再说了,陈默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我想对他而言,这个名字比陆仕靳那个名字要有意义的多。”
      陈慕看着唐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唐方被他笑的一头雾水,气恼的捶了他一拳,“笑什么?”
      陈慕乐道:“笑你啊。以前跟他斗的水火不相容的,现在好像倒成了最懂他的那一个。”
      唐方“切”了一声,“拉倒吧,我才不懂他呢,心思深的跟大海似的,十句话的意思非得压成一句,让人琢磨好半天,也就你乐意跟他处,搁我,说不了两句就得干起来。”
      陈慕一本正经的拆台:“你打不过他。”
      连个“应该”、“可能”之类的副词都没用。
      唐方咳了两声,强行挽尊:“我那是不崇尚武力解决问题。”
      “说的好。”陈慕给他鼓了个掌,话锋一转,再次拆台:“话说你还记得当年是谁军训的时候跟我打了一架吗?”
      唐方:……
      陈慕揶揄他:“我印象中咱们宿舍的门好像还被摔的修过好几次,啧,谁干的来着你还记得吗?”
      唐方:……
      被一连噎了两句,唐方终于想起句反驳的话:“人都是会变的。”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等于变相承认了之前的事么?哎呀,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这还怎么杠下去?
      陈慕却没了再杠下去的意思,顺着他重复了一遍:“是啊,人都是会变的。”说完,看着唐方笑道:“你变胖了,X市的水土还是养人啊。”
      唐方:“比Y市是肯定要强的,瞧你瘦的,Y市水土那么不行吗?怎么给你养成这副鬼样子。”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慢慢再养呗。”
      “回来就好。”顿了顿,唐方又开口,看着陈慕郑重的叫了一声:“陈慕……”
      “嗯?”
      “欢迎回家。”
      陈慕:“兄弟,你说的这么郑重,搞的咱俩一会儿不拥抱一个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唐方大大方方张开双臂,“那就拥抱一个呗。”
      陈慕看了眼门口,笑容狡黠的赞同:“也是。”
      说完站起身,郑重的跟唐方抱了抱,抱的时候还故意贴的近了一点。
      果然,门口的人沉不住气了。
      一声清嗓,唐方触电般的松开陈慕,转身看着来人,磕巴道:“……不是,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的话刚冒了个泡,廉成已经重重的摔上门离开了。
      陈慕在一旁好心的提醒他:“愣着干嘛,追啊。”
      唐方如梦初醒,连忙拔腿追去,追到门边拧开门把手的瞬间又反应过来另一件事,扭头瞪着陈慕肯定道:“你故意的!”
      刚他们两那个站姿、那个角度,他肯定一早就看见廉成了!该死!!
      陈慕给他比了个赞,由衷的夸道:“多年不见,你变聪明了。”
      唐方咬牙道:“兄弟,我惹你了吗?”
      陈慕指了指门口,再次提醒他:“算账的话一会儿再说吧,你要是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唐方气急败坏的指了指陈慕,拉开门小跑着追了出去。
      陈慕立在门边心情颇好的给他喊话加油:“哎,跑快点!再快点!!加油呦!”
      故意?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这都多少年了,这两人怎么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一个外人都看的着急。看在以往的兄弟情分上,推他们一把好了。
      嘿嘿,唐方,你可不要太感激我哦~

      事实证明,好人是不能随便乱当的。否则你的下场就会跟吕洞宾、东郭先生以及陈慕一样惨。
      看着面前久别重逢的西红柿全宴,陈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唐方那句“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靠,原来这货真的不是随口说说吓唬他而已,他是真敢不要命的把事捅到陈默这儿来!
      虽然经过生活的打磨,陈慕这些年对西红柿已经没那么深恶痛绝了。但自打回了X市,被陈默一日三餐、零食、水果不间断好吃好喝的养着,挑嘴的臭毛病早就又养了回来,而且比以前还要更严重。如今这西红柿,他是怎么都塞不进嘴里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自救一下!
      “阿默~”这一声叫的那个软糯呀,陈慕自个儿都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个儿。是,外婆是说了求人矮三分,但没叫他嗲三分啊!他老陈家的面子里子都要被他丢完了!他也真是个站起来就忘了坑的,还敢信郭书霖出的馊主意,都搁人家坑里摔了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就在陈慕准备放弃这招另谋生路的时候,他敏锐的察觉到陈默周身的气压比起之前似乎有所和缓。
      靠,这损招居然真的管用!
      郭书霖也是难得的靠谱了一回。
      “别看我,没用。”
      “阿默~”
      “没用。”
      “好阿默~”
      “没用。”
      没用?怎能可能没用,某人的“没用”可是一声比一声不够威严,一声比一声不够坚定。
      陈慕总算找到了克制西红柿全宴的最佳方法,他欢欢喜喜的从餐椅上站起,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到陈默跟前,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笑嘻嘻道:“好阿默,我最喜欢你了~”
      “喜欢我还去抱别人?”很显然,这样的安抚对于某个醋坛子来说是不够的。
      陈慕俯身,在他右边脸颊上又啄了一口,“好阿默,我那不是为了激一激廉成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半晌,陈默开口:“我不高兴,哄我。”
      陈慕赶紧俯身,又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现在呢?高兴了吗?”见陈默不说话,他又俯身在对方脸上连着亲了好几口,“这样呢?还不高兴吗?”
      茶棕色的眸子盯着他,笑意渐渐在眼底晕开,“我看起来这么好哄?”
      陈慕诚心诚意的跟他请教:“那要怎么哄?”
      话音将落,他就被某人一个大力拉着坐到了轮椅上。
      怕压到对方腿上的伤,陈慕赶忙撑着轮椅的扶手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陈默箍着腰搂的紧紧的怎么都站不起来。
      陈慕急了,“快让我起来,压疼你怎么办?你腿不要了?”
      “嗯,不要了。”陈默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教你。”
      陈慕一时没反应过来,“教什么?”
      陈默捏着他的下巴,一边慢慢贴近,一边悠悠道:“怎么哄我。”
      最后一个“我”字,含糊不清的湮灭在两人的唇齿间。
      像场夏天的雨,温柔的开场,激烈又酣畅的结束。
      上头的荷尔蒙和事后的餍足感足以带走一切,譬如陈默的醋意,再譬如陈慕的理智。
      哄好陈默的代价有点大,陈慕累的第二天直到下午都没能起的了床。
      半个公司都是熟人的好处就是,有一堆人帮他打掩护,想来应该不影响他的全勤。
      终于,陈慕扳着指头盼啊盼的盼到了月底发薪日,再然后,他就愤怒了。
      他怒气冲冲的攥着工资单跑去找梁宇理论,“梁宇你大爷!你不是说我当年欠你的钱陈默都已经替我还了么?!现在拿张欠条抵我工资是几个意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信不信我当场扒了你的皮?!”
      梁宇费了好大劲才挣开陈慕揪着自己领口的手,心疼的捋了把自己价值不菲的衬衫,解释道:“这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咱们老板的意思。”
      火气正盛的陈慕还没绕过这个弯来,怒吼道:“老板的意思?你叫那个资本主义周扒皮、现代黄世仁给我立刻、麻溜的滚过来!”
      梁宇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摁下一串数字。
      等等,这串数字貌似有点眼熟啊……
      “咳咳……”梁宇清了清嗓子,看好戏般的告诉陈慕:“咱们老板说他腿伤还没好,滚不利索,麻烦你现在、立刻、麻溜的滚回来。”
      陈慕不信邪的夺过他的手机,看了眼刚才的通话记录。
      得,这下他信了。
      陈慕百思不得其解,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郭书霖。
      “原来你找工作上班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你怎么会觉得老大他没钱到要靠你来养呢?”他纳了一个晚上的闷,实在想不明白。
      “我哪儿知道他背地里还有家公司?!”陈慕咬牙道,“我以为他伤了腿,很多通告都停了,最近一直在医院住着,又没收入又花销巨大,搞不好会缺钱用……”
      郭书霖心悦诚服的给他比了个赞,“你还真是会操心啊,别说老大他有公司了,就是没这家公司,我想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你来养。不是我打击你,就你赚那三瓜两枣的,都比不上他卖几件家里的二手家具来的多。”
      陈慕不屑:“他那丑桌子破板凳能值几个钱?”
      郭书霖:“不多,也就五位数吧。”
      陈慕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多少?!”
      郭书霖重复道:“虽然是二手的,但挂到网上卖个五位数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懵了片刻,陈慕弱弱的开口跟他再次求证:“你说的是我家原先餐厅搁的那张灰棕色的,上面雕花、花纹什么都没有,后来因为太丑被我嫌弃的搬到院子里当花架子的那张桌子?”
      郭书霖点了点头,“对啊。”
      陈慕震惊道:“它何德何能?”
      郭书霖:“它是个大牌。”
      啊呸,大牌了不起啊?!大牌就能随便坑人了?
      “那那个凳子呢?就是被我撇到杂物室那张黄褐色的、坐着有点跛的矮板凳,也是大牌?”
      “那不是。”陈慕这边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郭书霖补充道:“那可比大牌贵多了,那是件艺术品,是老大从一个拍卖会上拍回来的,我记得好像是六位数吧。”
      陈慕:……
      靠,阿默这败家子儿到底买了多少贵的惊艳四方、丑的平平无奇的东西回来啊?有这钱留着去治治脑子好不好?!
      “你现在知道了吧?老大就是把娱乐圈这份工作辞了,他的家底也够你俩下半辈子躺平的。”郭书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欸,我要是你,我就不瞎折腾了,老老实实靠着这条大腿,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
      陈慕叹了口气,打从心眼儿里苦笑了两声。
      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谁不想?可惜,他没那个命啊。
      那天梁宇告诉他,这些年陈默帮他把当年他打下的借条几乎全还了,只有陆伯父那张至今还在陆伯父手里。
      “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是因为那张欠条数额巨大吗?”梁宇挠挠头,费解道:“可他这些年给你还的这些,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他不像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啊?为什么啊?”
      “没什么……”陈慕笑了笑,解释道:“……只是那张欠条,必须由我亲自去还。”
      如果世界容不下你,就逃吧,逃到世界容得下你的地方,逃到我身边来。
      那是他曾经承诺阿默的事。
      他食的言,只能由他自己捡回来。
      算了算,那笔钱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利息和三倍违约金,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唉,慢慢来吧,反正天大的债务也总有还完的那天。
      阿默,等着,我来带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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