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词宋

22、梦·生

　　022

　　黄君遥的话一出，办公室全都静了，大半的人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包括林家伟。
　　站在前面的林微也是一愣，转回头看着黄君遥，说不出话来。
　　黄君遥眼神示意没事，就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面前的男人上。

　　林家伟看着这个女生，表情带着审视，不是很信。
　　他从来没有来参加过林微的家长会，自然也对林微班上的同学不熟，开口反问了一句：“你送的？”
　　黄君遥点头，语气镇定：“对。”
　　不等林家伟怀疑，她接着说下去：“我是林微的同桌，也是她好朋友，上次学校要求每个班表演节目，林微没有衣服，正好我妈给我买了一件衣服不合适，我就把它给林微了。”

　　男人听了没说话，看着女孩好久，又把目光转向林微。
　　“既然是你同学送的，为啥不直接说？”

　　林微不说话，黄君遥倒是直接道：“刚才你也说了林微说只朋友送的，只是你不相信而已，如果你不相信你，我可以给我妈打电话，让她给你说是不是我送的。”

　　女孩的语气很镇定，直截了当，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林家伟这下没话说了，他这个人好面子，自然不会真的让女孩打电话给她妈确认，那不是丢脸丢到家长跟前。
　　但现在这个情况，林家伟就算是认定衣服是这个女孩送的，也拉不下脸道歉，他臭着一张脸，不依不饶：“我说这个娃儿，是不会开腔吗难道？问啥都不答应，话都不会说了是吧？”

　　林家伟不知道还要说多久，好在一旁班主任老殷和几个老师好说好歹给说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骂林微几句。

　　办公室彻底安静了下来，等老殷把林家伟送走，回办公室看到林微还站在这里，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回去吧，就闹了个误会，没事。”
　　被林家伟这么一闹，办公室的各个老师
　　站在旁边的黄君遥听着牵起了林微的胳膊，小声开口道：“走吧，我们回教室。”
　　林微面无表情，但黄君遥看得出来，她现在一定很不好受。
　　“没事的，林微，这个人有病，别管他。”
　　林微苦涩地一笑，没有说话。

　　出了办公室，林微快要走回自己班上的时候，迎面遇到了林自丞。

　　林自丞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待了半天，被一群领导挨个问了些话，说了些和高考有关的事，刚好不容易结束。
　　撞见林微，他刚要打招呼，就看见林微的表情，一下噤了声。

　　黄君遥颜色极快地摇摇头，林自丞注意到，也没再说其他。

　　等到下午吃饭的时候，黄君遥喊林微一起下去吃饭，林微拒绝了。
　　她实在没有心情吃饭，脑海里满是今天林家伟在办公室闹的样子，还有那条已经坏了脏了的裙子。
　　回教室的时候碰到林自丞，她不敢说话，连抬头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庆幸那个时候林自丞刚要有事，可是也知道，现在恐怕一班的人已经告诉了他办公室发生的一切，应该已经猜到那条裙子坏了吧。

　　黄君遥看她这样子，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先去吃饭，回来的时候买了三明治和牛奶，硬给了林微。
　　林微接了也没立即吃，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不动，坐着理综卷子，一眼能让人看出她是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但根本无法专心。

　　“我们一起出去透透气吧，微宝。”黄君遥拉着林微的手说，试图让她动一动，总比这样好一点。
　　林微还是没有动作，只是装作无事说道：“我还要写题，君遥你自己出去吧，不用管我的，我真的没事。”

　　黄君遥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虽然今天自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但看到林微她爸在办公室的那一通闹，自己心情也不是很好。
　　哪怕一直知道林微的爸不是个好爸，但亲眼看到这种场面，还是会震惊。

　　她在走廊待了没多久，林自丞就来了。
　　黄君遥一见他走过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问就把下午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林自丞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黄君遥作为唯一一个知道那件裙子是林自丞送的人，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向来不由外人插手，她说了那么久也没见林微告白，就说明林微真的不想让林自丞知道。
　　今天听到林微爸在办公室的那些话，她也有点理解为什么林微不告诉林自丞了。

　　过了好久，林自丞才开口，语气沉沉的：“能帮我喊一下林微吗？”
　　黄君遥认识林自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地听出他说话的语气，她从教室后门看了坐在那里的女孩背影一眼，开口道：“她不愿意出来的，至少今天是这样，你只能等。”

　　晚自习三节很快过去，铃声一响，班上的人开始收拾东西陆陆续续走了。
　　林微今天罕见地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铃声一响，她就背起书包走了。
　　一直走到校门口，林微在一个没人的阴影处停下，目光落在了校门出口位置，一动也不动。
　　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怀里是一封信。

　　过了好久，门口处出现她一直等的身影，林微的视线垂下，看了眼手中的信，又抬起。
　　林自丞从校门口出来，也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孩，走了过去。

　　一直等到林自丞走近，没等他说话，林微就跑到他面前，一下就将手里的信塞到他怀里。
　　林自丞下意识伸手拿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微就转过了身。

　　“林微！”

　　林微听到身后的林自丞在叫她的名字，但这次她没有停下来，光是将手里的信交给她，林微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街道上，女孩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了很快，确定林自丞没跟上来时，林微才停下。
　　眼泪早就已经掉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林微控制不住地啜泣。
　　她转回头，往绵长的道路上看，这条她一路跑过来的道路，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实在坚持不住，林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蹲下来，掩着面，泪水像水流一样从眼眶流出来，落在她的手臂上。

　　其实早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就已经失落到极点，情绪早就已经崩溃，只是她一直忍着，很艰难辛苦地忍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不是在办公室，不是在教室，更不是在家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在，泪水才能流出来。

　　路边灯光的暗处，林微蹲着哭了很久。
　　直到眼睛干到哭不出来，她才擦干净脸上的泪，缓缓站起来。
　　双腿有些麻木，就连手臂都有些僵。
　　林微就这么一路走回家。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目光盯着这扇老旧掉漆的门。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到这里，可是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让她待着。

　　在门口站了好久，林微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里面一片黑暗，一点光亮也没有，让人不想踏入。

　　林微打开灯，客厅里没有人，她看向卧室的门，男人的房间是开着的，同样黑的。
　　林家伟没有在家。

　　洗完澡，林微回到自己的卧室，就把房间的门给反锁上。
　　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现实也还是要继续，离高考的时间不多了，她今天晚自习已经浪费了，晚上还是不能停止学习。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却看到Q|Q上林自丞发来几条短信。
　　她心里瞬间一空，但还是鼓起勇气点开了。

　　【你不用道歉，你没有错】
　　【永远不要将别人的错归咎到自己身上，你是你，他是他】
　　【一切都会变好】

　　就这么几句简单的话，林微在看到的一瞬间，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她给林自丞的那封信，是一封道歉信，林微写了一节晚自习。
　　内容并不多，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反反复复重写了好多次，才写好一封简短的道歉信，送了出去。

　　她看的时候，手机聊天界面又弹出来几条消息。
　　林自丞告诉她，裙子坏了没有关系，等毕业之后她上大学，他会再送她一件，一件更好的。

　　林微看到这句话，不知怎的，哭着哭着脸上又露出笑。
　　林自丞好像一直很乐观，总是会安慰人，好像在告诉她，即使两个人之后不在同一所大学，他依然会和她继续联系。

　　突然之间，林微好想时间过得快一点，更快一点，快点到大学。
　　哪怕不确定大学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她也好想快点上大学。

　　林微回了谢谢两个字过去，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她今天流了好多泪，眼睛都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学到了很晚时间。

　　困意袭来，坚持不住的时候，林微才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发生的事让她太累，这一觉，林微很快就睡着。

　　*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面阳光透过不遮光的窗帘倾泻进房里，把书桌照了个大亮。
　　林微本来还有点昏昏沉沉，一下清醒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拿枕头边的手机想要看时间，手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起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开始放弃，迅速地穿衣服。

　　屋里的动静传到屋外，没过一会儿，卧室的门被突然打开。
　　林微一下静止住，以为是林家伟，也不去看，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东西。

　　直到一道声音落下。
　　“小微。”

　　林微身体一僵。
　　愣了几秒，她抬眼，看向门口，眼睛里霎时一片茫然。

　　“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