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词宋

12、梦·生

　　012

　　第二天早上，林微很早便来了学校。
　　黄君遥来到教室，就发现她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

　　她将手里的包子递给林微，才看到林微的脸。
　　眼睛下红红的，一看便知道哭过。

　　林微接过包子，她没看黄君遥，一直低着眼。
　　只是觉察到黄君遥在看她，以为是要告白信的意思。
　　她转身，将那封装有告白信的信封拿出来，一边说：“就差落款了，你写上就好。”
　　她伸手，将信伸到黄君遥面前。

　　黄君遥没说话，一双眼睛看着林微，没见她抬头一下。
　　然后她伸手抵住了那封信。

　　林微一愣，抬头看着黄君遥。
　　黄君遥也看着她，将信推到她面前。

　　“傻林微，你不是我的告白信。”

　　林微一怔，看着黄君遥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但只是一瞬，她就明白了过来。

　　黄君遥对她笑了笑，自顾自地吃起了包子，没有把话说完。
　　但林微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不是她的告白信。
　　这是她的告白信。

　　这是林微给林自丞的告白信。

　　林微将信重新装进书包，但这件事，她和黄君遥后来都没再提起。

　　*
　　秋天总是转瞬即逝，好像没穿多久的秋季校服，冬天就来了。
　　玉中的冬季校服其实就是秋季校服里面加了一件内衬，其余的，也就是学生们自己多穿几件衣服，但有规定，必须将校服穿在外面。

　　只是规定只是规定，到了冷的时候，有的学生们还是会将羽绒服、大衣外套穿在外面，老师们偶尔看到说两句，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惩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白天时间短，林微总觉得时间过得快了些，第三次月考没过多久，转眼就是12月下旬，黑板上高考倒计时就只剩下165天。
　　这周，学校突然宣布月末有九市联考，和以往的考试不同，这次考试不仅要和自己比，也要和学校之外九个市的学生比，可以更直观地看到自己的真实水平，学校重视，学生们更重视，高一到高三考了这么多次试，还不知道自己跟外面的比是什么水平。

　　但就玉中学生而言，大家重视归重视，复习得比以前更紧张，但没几个人有信心，消息出来后，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自暴自弃的声音。
　　“跟外面比，我们还是算了吧，人家那些好学校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苍天啊，我是人家的对手吗？我不配，放过我吧呜呜呜。”
　　“听说这次九市联考有宜海九中，人家可是出过高考状元的，咱们学校除了林自丞，谁能和人家比？”
　　……

　　这些话传到老师耳朵里，周六晚上，最后一节自主晚自习，班主任就到了各个班上讲话。
　　老殷站在讲台上，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顶。
　　“咋的，和别个学校的比就没有信心了？还没考放弃个啥？高考你们也要放弃？这还只是九市联考，高考到时候你们是要跟整个省的人比，整个省有多少人？去年我们省高考理科参考人数大约有三十万人，这次九市联考，还没有高考的十分之一，你们就打退堂鼓了，怕啥？”

　　底下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老殷平时说话总是喜欢夸大，但这次的话不假，九市联考都怕，那高考只会更怕。

　　“这次九市联考是个好机会，让你们看清楚自己和外面比大概在哪个位置？位置好久努力更好，位置差就努力提高，没什么好怕的，还有一百多来天，又不是这次考多少高考考多少，高三的成绩是无时无刻不在变的。”

　　老殷说完，就走了，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低头看着书做卷子复习。

　　很快，九市联考最后一堂英语考完，学生们一出考试，就开始对答案。

　　林微和林自丞都在一考场考，卷子收完老师一走，一堆人就把林自丞堵住了。
　　林微在后面慢慢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了一下，林自丞才出来。

　　林自丞出来时，手里的卷子就消失了，只拿了笔袋。
　　看到她在门口，林自丞开口：“走，一起去吃饭。”
　　林微点头，她心情不错，这次考试能感觉到自己考的不错，一张脸上带着笑。

　　等吃完饭回来，各科科代表就已经把这次考试的答案发给了大家，教室里的人都在拿着卷子对。
　　林微将卷子对完，估算了下自己的分数，如果不出意外，能上六百分。
　　但她还是不敢确定，选择题这些虽然对错分数固定，但大题，她不敢确定答案正确就能拿到满分。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上来，都埋头对着答案。
　　突然，庞凯就叫了一声：
　　“卧槽！！！”

　　安静的教室里突然落下这么一声，旁边有人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庞凯你乱叫什么，发疯就去操场上跑个十圈，别在教室里抽。”
　　庞凯不好意思笑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震惊。”
　　“你震惊什么？怎么，你发现你上六百分了？”

　　“不是我，是林自丞，我之前的卷子都拿林自丞做的对了答案，然后现在对照这份答案，发现这家伙都没错的，各科选择题除了语文错了一道，其他都没错的。”

　　班上的人听到他说都停了下来，止不下来的惊讶感叹。
　　“这次林自丞不会要考个七百三七百四吧，别吓我。”
　　“七百四应该不至于，语文至少都要扣个十分，七百三说不定。”
　　“这还是人吗？林自丞之前到底在哪上学，他不会是从三六九转来的吧？”
　　“人家厉害，在哪学都行。”

　　林微听到他们说的，手里的笔顿了顿。
　　但又很快释然，继续动笔纠错。

　　七百分和六百分的差距不仅仅是一百分，这也是分数最难提高的一段，每提高十分都不容易，更别说一百分。
　　但好在她和林自丞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缩小，虽然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但至少能在一个城市了。
　　她已经知足。

　　错题整理了一半，林微出去上厕所。
　　从教室前门一出去，林微就看见林自丞，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卷子的女生，应该是来问林自丞题。
　　林自丞成绩好，来问他题的人很多，不分男女，林微没有多想。

　　她走过去，经过的时候，林自丞恰好讲完了题。
　　“谢谢，”女生语气带着点腼腆，她顿了下，话锋一转，突然没来由地问，“林自丞，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微脚步一顿。
　　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询问，而是告白。
　　这不是她第一次撞见女生给林自丞告白，林微清楚，这个学校喜欢他的不止她一个，所以只顿了下，便想着几步走过。
　　脚刚一抬，林自丞的话就落入了耳中。
　　“有。”

　　林微脚一悬停，顿了下才落在地上，她一愣，心思想被刀一斩断了连接。

　　直到走到厕所，林微还是怔愣的，脑子里全是刚才林自丞的那个“有”。
　　他有喜欢的人？

　　这是为了搪塞拒绝那个女生说的假话？
　　还是说真的有喜欢的人？

　　林微心里一片乱麻，脸都白了，像失了神。

　　有喜欢的人……

　　所以，以前他拒绝那些女生的告白，不肯让一个对自己有喜欢心思的女生靠近，不愿意有一点关系，是因为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允许她这个被误以为只拿他当朋友的人靠近……

　　回到教室的路上，一班教室外面早已经没有了人，林微失神走回班上教室，坐到位置上。
　　黄君遥刚要问她一道题，转头看见林微的脸，表情一下子慌张起来，“微宝，你怎么了？”
　　林微偏头，看到黄君遥一脸的不知所措，直直看着自己的脸，“嗯？”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手的水，脸上湿湿的，林微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你怎么哭了？”黄君遥一边抽纸给她，一边自己拿纸去擦她脸上的泪。
　　前面的人听到转过身，也看到林微满脸的泪，想到刚才才对了联考的答案，安慰道：“没事的林微，这次考差了总结错误继续努力就行了，高考还有一百多天。”
　　黄君遥听到这话，也以为林微是因为这次没考好，说：“就是，这次考试又不是高考，而且老师也说了联考难度一般会比高考难一点，考差了没得关系，咱们继续努力高考考好就行了。”

　　泪水从林微的眼眶流出，一滴一滴滚落，她拿纸怎么也擦不完。

　　另外一边的庞凯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惆怅着，开口说道：“微姐你哭啥，我这次才刚刚过了本科线，上专科的分数，我才该哭。”
　　黄君遥在旁边转头一怼：“你叽叽哇哇啥，闭嘴吧你。”
　　庞凯一脸无辜：“我这不好心安慰吗，谁听到我这成绩都该笑吧。”
　　黄君遥送他了一个“滚”字，转头继续给林微擦眼泪。

　　刚好今天数学晚自习，老殷过来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就把林微喊去了办公室。

　　林微站起来，手里还塞着黄君遥给的纸，就去了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老殷就让她坐在对面空的工位前面，林微没坐，带着哭腔到：“我站着就行。”
　　老殷看着她，语重心长开口道：“没考好？”
　　没等林微开口，又接着说下去。
　　“这次没考好就没考好呗，又不是高考，哭啥？再说了，考都考过了，哭有什么用，又没法改变这次的分数。重要的是哪里没考好，怎么下一次考好……”

　　老殷不停说着，林微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泪水，只能点头连连说嗯。
　　老殷看她没哭了，又说了些鸡汤话，才让林微走。

　　林微这边一出门，低着头，正要加速走过一班教室，到门口就撞上一个人。
　　她往后一退，“对不……”起字还没说完，抬头就与林自丞的眼睛对上。

　　林自丞一下看到她发红的眼睛，里面泪水还没干。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