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过》苏上上

16、十六、正宫苏娘娘

　　婚期还有两个月，梁洛洛有一天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她那边可以想象出是何等的眉飞色舞，她说“走啊，顾离，陪你挑婚纱去！”
　　我愣，我说“挑什么婚纱？”
　　梁洛洛大叫“顾离你什么记性，上周定好的，今天去试婚纱！”
　　我突然记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对梁洛洛淡淡的说“哦，算了吧。过一阵子再说。”
　　梁洛洛大惊，道“你等什么等，日子都快到！”
　　我叹了口气，我说“梁洛洛我现在不想试婚纱，婚纱……还不一定用不用的上呢……”
　　梁洛洛那边愣了愣，旋即爆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她叫嚣“你有病啊，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话。
　　梁洛洛低声问我，“顾离，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和陈墨有过一段情的那个前妻，她胡汉三也杀回来了。
　　两天前，我陪着未来婆婆去做美容，我俩脸上都敷着绿乎乎的膏状物体，我未来婆婆支走了给我俩按摩的小护士，转过惨绿的一张脸来跟我说，“媳妇儿，你知道了么？”
　　我愣了愣，我说“我该知道啥呀？”
　　我未来婆婆白了我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不行！没个心眼儿，老公要让人抢了也不知道。”
　　我听的一头雾水，我说“我，我真不知道……”
　　我未来婆婆看着天花板，重重的叹气，道“苏凝回来了。”
　　我说“啥？苏宁电器？”
　　我未来婆婆狠狠看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是陈墨的前妻！”
　　我默然。半晌，讪讪的说“那不是还有个‘前’字么……”
　　我未来婆婆咬牙切齿的说“她还有脸来看我，陈墨都毁在她手里了！”
　　我说“她还去看你了？”
　　我婆婆哼了一声，道“从美国带回来什么俩C俩G的，全让我给扔门外去了！我自己又不是买不起，稀罕她的？！”
　　我沉吟片刻，犹豫道“其实……您不稀罕，留着送给下一任儿媳妇，也是好的……”
　　我婆婆气的直拍美容院的床，大呼我没有骨气。我在心中默默流泪，陈墨他妈，我未来婆婆，是个女强人，她老人家当然有骨气了，骨气来自底气，底气来自财气啊！我一个人民小教师，我哪来的骨气……
　　我未来婆婆继续对我说“你知道陈墨见过她了么？”
　　我扭头看她，然后使劲摇摇头。
　　我婆婆面膜之下也难掩痛心疾首的神情，她说“你叫那个美容师进来，把这个绿的面膜给你涂脑袋上得了！”
　　我默然，我说“陈墨没跟我说……”
　　我婆婆叹了口气。
　　我也望着天花板，心中没有来由的一阵涩然，跟吃了没熟透的杏子似的，我说“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我婆婆叹气声更重。
　　我顿了顿，问陈墨他妈，我说“陈墨以前是不是很爱她？”
　　我婆婆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要不爱，哪能一毕业就结婚生了陈苏呢……”
　　我这才惊觉陈苏，陈苏，陈墨和苏凝。我突然发现，陈苏不仅仅是陈墨一个人的儿子，我好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而且为此手足无措。
　　我婆婆看着我，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她说“我不喜欢苏凝，苏凝年轻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那个女孩子太锋芒毕露，不安分。可是我再不喜欢，陈墨喜欢，我也没办法。现在我还是不喜欢她，她丢下老公孩子就走了，陈墨一个人辛苦了这么多年。可是……”她顿了顿，“如果她这次回来是要和陈墨复合，陈墨又有这个意向的话，就算为了孙子……我也不能反对……”
　　她说“顾离你能理解我么？”
　　我听了这话呆了大半天，最终，我张开嘴，说出了仿佛是这些年来最艰难的话，我说“我理解，如果那样，我就退出。”
　　我婆婆突然就哭了，眼泪把那绿面膜冲出了一条印子，她说“顾离，妈对不起你啊……”
　　我拍了拍她，我说“伯母，你别这么说，都是为了孩子么。面膜挺贵的，咱别哭了，冲掉了都浪费了。”
　　梁洛洛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她沉默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靠！”
　　我听着她情绪就不对，我很怕她会冲到陈墨公司一刀宰了陈墨……或者一刀废了他。我赶紧说“梁洛洛，咱做人得凭良心，陈墨这么多年不容易，陈苏那么小，要是人家能有个完整的家庭，咱不能手贱命贱的去破坏人家，这事儿太缺德了。”
　　梁洛洛在电话那头早已经无法淡定，冷冷的说“你这一年容易么？现在是谁手贱？谁命贱？谁来破坏谁？”
　　我说“事情都有先来后到，苏凝比我先认识陈墨，所以就算她是个电器，咱也得讲道理。”
　　梁洛洛电话那头快哭了，她声音沙哑的说“顾离你老跟别人讲道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我干巴巴的笑，我说“不是不是，现在都还没准儿呢，我就是说万一人家一家子愿意团聚呢……那要是陈墨死活非要跟我过我也不能拒绝不是？”
　　梁洛洛那边没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听见她的呼吸，然后，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晚上我回家，出乎意料的，陈墨已经在家里等我了。吃完晚饭，小苏少爷回屋学习去了，我躺在沙发上，窝在陈墨怀里看电视。
　　陈墨突然说“顾离，苏凝回来了。”
　　我说“哦。”
　　陈墨又说“苏凝想到咱们家里看看陈苏。”
　　我又说“哦。”
　　陈墨说“你怎么就是‘哦’啊？你倒是说句话。”
　　我想了想，说“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陈墨点头。
　　我说“没别的么？”
　　陈墨看着我，说“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了，她来就来吧，你还怕我把她打出去么？”
　　陈墨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都忘了这事儿了，他又开口道“陈苏不想见她。”
　　我从他怀里，坐起来，我看着他，我说“你是想让我劝劝你儿子？”
　　陈墨点头，他说“顾离你是老师，说话应该比较有说服力。”
　　我低下头，我说“若不是陈苏不同意见他妈，你是不是连她要来也不会跟我说？”
　　陈墨愣了愣，他说“顾离你瞎说什么呢。”
　　我心想，你自己都瞒着我见过了，要是儿子一点头还不早就一起见了，你们一家三口集聚一堂还有我什么事儿……
　　但是如今看着陈墨那汪深邃的眼，我只是摇摇头，淡淡道“没什么，都是傻话。”
　　我从冰箱里拿了一小罐酸奶，去敲小苏少爷的房门。
　　“谁呀？”小苏少爷在屋里拖长了声音喊。
　　我赶紧谄媚道“少爷，是小的给您送酸奶来了！”
　　小苏少爷又拖长声音喊了一句“暗号？”
　　我抚摸额头，咬了咬牙，道“天王盖地虎！”
　　里头小少爷兴高采烈的答道“宝塔镇河妖！”
　　面前的门砰的一声打开，小少爷和颜悦色的拉着我的手进屋，嘴里直呼“自己人，自己人。”
　　小少爷坐在床上，我坐他对面的小沙发上。
　　陈小苏同学看着我，轻哼了一声道“是我爸让你来的吧？”
　　我很诚实的点头，我说是。
　　陈小苏跳起来，大声说“你怎么想的呀？我妈回来了，你就没有危机感呀你？”
　　我按着他坐下去，我说“那跟你没关系，那是你妈，她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外太空走出银河系她也是你妈！我不可能告诉你不要见你妈，换了谁，都不可能这么做。除非她缺德缺到家了！”
　　陈小苏不吭气。
　　我反问他，我说“你为什么不想见她？”
　　陈小苏梗着脖子说“我就是不想见她！”
　　我苦口婆心的说“你这样不对……”
　　陈小苏又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怎么不对了？是她先不要我的！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她先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见她？”
　　我愣住，我说“她，她不是不要你……”
　　陈小苏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倔强的看着我，眼中带泪，他说“那你说她为什么抛下我走了？”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苏凝这个人。陈墨跟我讲过一些，陈墨他妈也跟我讲过一些。陈墨和苏凝大学就是同学，那时候陈墨优秀自不必说，苏凝小陈墨一届，是全系出名的系花加才女。她主持风采大赛魅力非凡，她参加一二九演讲比赛高谈阔论，她在学生会精明干练，她在广播台谈笑风生。陈墨一次在一个数学建模竞赛上遇到她，她那时对于建模方面还是新手，很生涩，捧着一本书，脸色微红，做派却大方，她走到陈墨面前，温声道“学长，请问您能给我们小组作指导么？”
　　然后陈墨一抬头，然后就醉倒在那一眼的风情里了。我其实特别不理解，数学建模这种东西怎么还能培养出风花雪月来……也许学理科的人，思想和我们学文科的就是不大一样。比如人家就能从数学中发现美和爱情，而我们只能从数学中发现挂科和悲剧。
　　苏凝大二认识陈墨，他俩谈了三年恋爱，如火如荼，如梦如幻，如胶似漆！等苏凝一毕业，他俩立刻就结婚了。然后一时冲动，有了陈小苏。刚怀陈小苏那阵子，苏凝就后悔了，苏凝那可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姑娘。她在大学里一直是风云人物，她还年轻，她还想闯荡闯荡，她不想这么早就一心扑在老公孩子身上。谁愿意接受那么多年教育完了就给别人家养了个有大学文凭的儿媳妇啊？！所以在怀着陈小苏的时候，苏凝一咬牙一跺脚，做了一个决定，生完孩子出国进修！陈墨自然是不能同意的，他给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很明确，他大学时期去过各种公司实习，摸透了公司运营规则，又有他老妈做坚强的经济后盾，所以毕业之后立刻着手创业。创业初期都艰难，陈墨纵有才华胆识和他老妈，那也是举步维艰的，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思去照顾家里，更无法接受妻子这种抛夫弃子远渡重洋的行为。
　　苏凝抗争了很久，陈墨坚守了很久，最后两个人蓦然发现，二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其实差很多。陈墨也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资格要求苏凝因为自己和孩子而放弃自己的人生。两人都是受过教育的人，自然不会打的鸡飞狗跳，最终和平离婚。苏凝生下陈苏，便一走了之，一去就是七年。
　　我和陈墨，经过了何其相似的七年。
　　我叹了口气，我没办法跟陈苏说，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你妈妈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家庭放在第二位。因为这么说来说去，也还是他妈为了功名利禄抛弃了他。
　　我只好摸了摸陈小苏的头，我说“你妈妈有她的苦衷，你以后就懂了，但是现在你要是不认她，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陈小苏突然爬在床上哭了，我惊慌失措，心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重了……我赶紧去搂他，关切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叽歪了呢？”
　　谁知陈小苏一把拍开我的手，大喊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和我爸扔给我妈，你好跟那个秦牧好？”
　　我惊愕，我说“你怎么这么想？”
　　陈小苏哭的伤心，不理我。
　　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小妈当的太不容易了，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人家少爷还不领情。当然我不至于希望一个小孩子能理解这些事儿，我只是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小苏少爷自己哭的伤心也不理我，我自然没理由再继续呆在人家屋里。我只好叹了叹气，对他说“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好，我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至于以后的事儿，都看缘分，不是谁能强求的。你还小，只要知道父母都是你的父母就可以了。”
　　然后我退出了房间。陈墨在门外等我，我突然疲倦跟他讲话，只是摇头。

作者有话说

　　小苏少爷他亲妈回来了。考试前恐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