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第八章
未到鸣王府就听见热闹喧哗之声，大门口人群络绎不绝，玥禾恍惚间看见在卫城遇见的那个被自己吓唬呃憨货。玥禾理了理鬓发和衣角。随手将扇子扔掉，径直朝那人群涌动的地方走去。
“这位爷，请问您是。”
“于伯，你老的连我都不认识了？”玥禾俯身贴近他的脸，于老头与他四眼对望，哎呀妈！一声。
“兰……兰……兰少爷！”于老头满脸兴奋，大喊道，“快快快，快通知王爷兰少爷回来了，哎哟，祖宗保佑，我的兰少爷啊，你可是回来啦，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
“不用通知父王，我自个儿进去拜见他。你们忙吧。”玥禾无邪的笑道：“哦，对了，这是给谁办喜事？”
“回兰少爷的话，这是给大小姐办喜事呐。”
“夙卿成亲了！”玥禾诧异，“新郎官是谁？”
“司乐、殿……大人。”于伯说的支支吾吾。
“司乐殿……”玥禾若有所思，对于伯摆摆手进入大鸣王府。
玥禾避开人群，随着记忆走着曾走了十年的庭院，来到鸣王府的屈芷湖，玥禾的庭院正建在湖中央，踏上小舟朝湖心划去，满园的梨树影在黑夜里远远的就透露出如妖魔鬼怪氛围，张牙舞爪着，登上湖心小筑，西园角的几颗枝头被截断的苍天大树，更像是断了头一样的无头尸，嶙峋而立，寒风四起，玥禾不禁打了个冷颤。
踏上竹木桥，摇曳的身影倒影在两侧的湖中湖里，想给水中的明月遮上一层黑纱，一步步走进自己的正屋，推开门，跨进房内。背后，门“吱呀！”一声阖上，在这寂静的屋子中显得十分刺耳，像是四处都埋伏的鬼怪，正堂那边的欢喜热闹之声，隔着湖水，在这里就显得那么的飘渺，虚无。
玥禾摸索到火舌子，点燃蜡烛。方才看见，自己的屋子如十年前一样，只是多了厚厚的一层灰。呵呵，他冷笑着。原来这里也是很容易就被人遗忘的。稍微整理了一下，他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他记得自己有一件梨花织锦的淡红色绸缎长袍，为了有人出嫁，有人成亲。他就不穿红色的衣服，以免抢了风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跳进箱子里找了半晌，终于给他找到了。不紧不慢的换上，又一个人磨叽到梳妆镜前给自己整理头发，换下翠玉簪，找来青玉带给自己高高鬟起一个发髻。剩余的墨色长发披洒在消瘦的肩膀上，焕然间整个人都变得那么柔美。毫不掩饰自己的容颜，玥禾一向如此。
不经意间一枚白玉落地，幸好没碎，玥禾拿起来一看，莞尔，司乐殿，会是他吗？
阖上房门，玥禾如风中的幽灵般再度踏上轻舟，朝大堂而去。
走进挂满红绸的大堂，喜气洋溢的欢呼，朝中大臣多数都在场，还有很多很多的江湖之人，鸣王府像是一个大杂烩什么都有。而高高在上的鸣王像是摆布皇朝而又统领江湖的王者。角落里无人在意的玥禾，远远的看着鸣王。新娘子的盖头被被吹掀了半个角，露出夙卿的侧颜。夙卿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众人，瞥向了角落里的玥禾，嘴角露初诡异的微笑，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人前人后，夙卿从未叫过他哥哥。因为这个大鸣王府内，只有一人知道，玥禾穆素兰是什么。
萧宸珞转身，那张清冷温雅的容颜，怔怔的刺进玥禾的眼里。到处的红像火一样灼烧的玥禾喘不过气，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红色，从来没有觉得那张苍白的脸会有这么扎目。一直住到众人的自己却快要沦陷这红色的海洋之前，不知滋味，无力愤怒。
“终于赶回来，给妹妹贺喜了。”玥禾大声叫道。
在场的沸腾嘎然而止，好些人侧目询问声旁的人，这人是谁。有些人眼睛里似乎出现了惊异之色，回忆如藤蔓一步一步的爬满每个人的心间。
“禾儿！”鸣王忽一下从龙潭木椅上站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玥禾穆素兰。”随即萧宸珞嘴里淡淡吐出五个字，是那么的生涩，又是那么的自然。
他记得自己？呵呵~
“新娘新郎入洞房！”司仪扯着嗓子喊道。刚才的安静迅速湮灭在起哄的声音下，盖过人们对眼前这个俏丽男子的好奇，无不欢喜的簇拥着新人往新房走去。玥禾再次淹没在人海中。
蓦地觉得有点惨淡，虽然离开了十年，可曾经的自己曾是万人簇拥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唤不起这寻常之人的在意，这样的差异一时半会儿心里还适应不过来。
顺着人流，玥禾也随着茫茫碌碌的人群而去。
“奇怪的很呢。”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说道。
“怎么？”
“这里的人好奇怪，妹妹你不觉得吗？”
那个被叫妹妹的人看上去却别这个发出稚嫩声音的人大上十几岁。“哪里奇怪了？你说说看？”
“这里太热闹了，大家都很开心，很兴奋似地。”
“鸣王女儿大婚，能被鸣王请来的宾客有谁不开心又有谁不兴奋着场面呢。”
“妹妹，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今日是新郎官的大喜之日，按道理最开心的应该是他，可是你看，他这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仿佛是去奔丧，哦不，奔丧还带有悲情呢，他是完全没有表情。”
“我的姐姐，人家大婚呢你说什么死啊丧的，多不吉利，可小心主人哄你出去。”
“奇怪的是，刚才那个冒冒失失的男子，一句话后就没了声音，没有人诧异，没有人询问吗，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难道这样你还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啊。”
“今天的正戏是成婚，当然大家关心的是新人，那个冒冒失失的人谁又会多在意呢。”
“呵呵，可是更奇怪的就是这里啊，你觉得没有谁会多在意，可是我发现妹妹你可是一直盯着他没移开过半寸目光啊！哈哈~”
被叫妹妹的人一时语塞，面色绯红。
“姐姐，他是玥禾穆素兰，你不记得了吗。十年前，宫天之上，筠鹤之下，乌苏之表，清莞之内。惊动四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仅仅一支梨花带雨步，流光闪烁，光彩夺目，使得我们蝶衣宫无地自容，姐姐可曾想起？”
“记得是有这么一事，十年前让我们蝶衣宫毫无颜面，不过你记得是不是太清楚。你……喜欢上他了，而且一喜欢就是十年？”
“姐姐，人各有志，你喜欢青春美貌，我喜欢多情男子。不陪姐姐了……”说完那女子转身离开，被叫姐姐的人嘻嘻哈哈的钻进人群。
管家挡在新房门前，赔笑着说道，“咱们喝酒的事情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天就放过这对新人吧，大伙儿大厅有请，那里已为大家备上山珍美味，琼瑶佳酿。大家请，大家请。”一帮子敢热闹的人这时才有说有笑的折回大堂，宴席开始。管家吩咐了两名女侍女在门外候着，也跟着去了前厅照应。一位小厮走到玥禾身边低头说道：“兰少爷，鸣王请您去书房。”
玥禾转头看向他，“你是新来的？”
“回兰少爷，奴才是前年来的。”
“你不懂不规矩吗，去找于伯把家法规矩学一学。”说完挥袖推开他。
玥禾正色，径直朝新房走去，门口的丫鬟们欲阻拦，但是被玥禾一袖子挥开，也只能象征性的嘴里喊道；“不可以，不可以的……”
玥禾推开门，双手背着自己将门阖上，将那些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阻挡在外。
屋子里，烛光闪闪，萧宸珞静静的坐在圆桌旁，新娘子稳稳的坐在床沿上。闻声新娘子优雅的掀开红盖头，“你来了。”
玥禾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此时此景，他进来是为什么，进来了又要说什么话。
“玥禾穆素兰？”萧宸珞不冷不热的又一次唤起他的名字。
玥禾莫名的烦躁因而爆发！
“我知道我叫什么！你不用一次又一次的叫我的名字！”玥禾大吼道。
“哥哥~”
没想到，从未叫过玥禾一声哥哥的轩夙卿竟然冒出一句哥哥。着实把玥禾吓了一跳。
“哥哥，你不是特地赶回来给妹妹贺喜的吗。哥哥，你带什么送给我啊？”
“你叫我哥哥?我没听错吧。”刚吼完，玥禾立刻恢复往日的笑脸，嘻嘻哈哈的说道，“你们这是狼狈为奸吗~竟然成婚了！还有你，宸珞，没想到十年不见，你从做我们家小小的宾客开始慢慢爬到了司乐殿的地位，这功夫可比吹那个破箫了得。！”
这时玥禾脸色完全舒展开，看不出任何，一步步走进夙卿，双眼含笑，笑中带有极的出现的犀利之色。
“好妹妹，你也真是好厉害。”
萧宸珞满脸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玥禾穆素兰会突然对自己吼叫，也不明白他们兄妹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皇上的赐婚，有什么问题吗？”萧宸珞起身对着玥禾说道。
“我怎么敢有问题！司乐殿大人，打扰你们洞房花烛夜了，实在抱歉。”
玥禾是这么说着但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袭近夙卿并肩而坐，从她手中拿过红盖头，在手中把玩。
“好妹妹，我走了这十年，你可过的安好？眼中钉可曾除尽。嗯~应该是过的很好了，不然怎么会都成亲了呢。现在应该期盼着早生贵子了吧。”玥禾自说自话着，“那么你这可怜没有人认识的哥哥，如今回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夙卿抿嘴微笑着，“哥哥虽然是我父王捡回来的，但是毕竟也认做了干儿子，我这做妹妹的怎么会介意哥哥回来呢？”
“好，这话真中听，你既然开口叫了我一声哥哥，今天又是你大喜，我怎么也得有为人兄的样子。”说着，玥禾从腰间扯出一块白玉坠，在掌心磨搓了两下，递给了夙卿。
“这是你哥哥我送你的贺礼。别嫌寒碜。”
萧宸珞诧异，目光盯住了那块玉坠，思绪微微混乱了起来……可是已经不记得什么了。也许时间太长了。
玥禾望了一眼萧宸珞，只一秒的黯然，随即掸掸身上若无虚有的尘，起身，“你看看我，婆婆妈妈的说了不打扰你们良辰美景，可还是耽误。我这就走，这就走。”
夙卿低头拭笑道：“哥哥慢走，不送。”
出了新房凤羽阁，转身拐进回廊，便撞见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鸣王爷。玥禾驻足，低头。
“闹够了！”鸣王爷怒目冲冠。
“……”
“跟我回书房！”鸣王甩袖转身，快步走去。
玥禾一步步跟在其身后。
进了德宣斋，屋里熟悉的檀香萦绕在身边，玥禾感觉头昏脑胀，鸣王屏退了侍女，屋子里变得更安静了。
“禾儿，你是否还在忌恨为父当年……”鸣王立马转变了态度。变得温和慈祥起来。
“父王，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我想就不用再提当年的事情了……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玥禾打断了鸣王的话。屋子里又是一片安静。
半晌，鸣王含泪低语道：“你……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夜夜盼着你回家，我知道当年我一时糊涂……”
“父王！我日里兼程赶回来，现在已经累了，给父王跪安。”说完，玥禾推开屋门大步离开，木门被风呼呼的吹着，摇摆着，鸣王的心里一时空旷了起来。
思绪飘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开满梨花的时节……对这个儿子有着太多的情愫，就像满地飘落的淡黄色花瓣，深深浅浅，印迹斑斑。
那年自己游玩江南，留宿在穆素兰宫绸庄，穆素兰宫绸庄是专门为皇宫供奉丝质绸缎的地方，同时也是皇亲国戚的行宫，彩纱、锦缎飘荡在整个庄子内。
就在那飘满梨花香的院子里，在那层层叠叠的轻纱后面，一个五岁顽童正在草丛中跳来跳去，嘴里还哼着小调儿，十分讨人欢喜。上前与他对话，见其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口齿伶俐，生下莫名的亲近好感。正巧膝下只有一女，于是便收做为自己的儿子。
后来发现不仅面貌清秀而且他骨骼奇软，音韵奇强。于是喜欢歌舞的自己费尽心血请了数十名最有名气的老师教他跳舞。这一来就是十年，十五岁的他早已舞艺超群，可谓在天下能歌善舞者中独领风骚。
鸣王的眼中现出一抹绯红……
翌日，玥禾早早的起床，在他的湖心小筑中的花园里摆弄花草。于伯送来桂花糕和菊花茶，摆放在花园中的凉亭里。欢喜的看着这位自己操心了二十年心的小主子，见他活蹦乱跳的又出现在这府里，心里比大小姐成亲还要高兴。
“兰少爷，快来用早膳。”
“于伯，我十年前种的那些红色的花呢？”玥禾皱着眉头问他。
“我的少爷，那花儿都是红红黄黄的，您说的是那种红花儿啊？”
“就是……哎，算了，十年了就是见过也该忘记了吧。”
“兰少爷，老奴可以对天发誓，自从少爷您出远门之后，湖心小筑里面的一砖一瓦老奴都好好打理，绝对没有擅自移动。”
“好啦，于伯我相信你。”玥禾心想，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怎么可能连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呢。便不再与他谈论下去。“于伯，备轿。”
“是，兰少爷。您要去哪里儿？”
“凤凰楼。”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